突然间,夕颜只觉得腰上被人狠狠一推,随后,她撞上书架,背上一阵剧痛,忍不住狼狈的弯下腰来。
皇甫清宇转身,没有停留的出了书房。
黑暗之中,夕颜顺着书架,缓缓滑到了地上,抱进双膝,任由眼泪无声滑落。
再回到房中,雷声已经小了很多,不离也已经又睡着了。
银针见她进来,忙道:“侧王妃,先前王爷来过,哄得小郡主睡着了。你找到那本书了吗?”
夕颜摇摇头,看了看熟睡的不离,方才道:“备水沐浴。今夜这样大的雨,我们也早点安歇。”
沐浴完,雨还是下得很大,夕颜遣下了银针,独自朝着床榻里的位置,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朦朦胧胧间,却仿佛突然有熟悉的气息袭来,那样强烈,不容忽视。
夕颜刚刚睁开眼,唇上就蓦地一重。
看着眼前皇甫清宇的脸,她脑中一片空白,唯在他的舌探进自己口中的时候,才恍恍然察觉——他喝了酒。
屋内烛火摇曳,忽明忽暗,他脸上的神情亦是忽明忽暗,不可捉摸。
夕颜还未回过神来,他的手便已经探入了自己的衣衫内,缓缓的游走移动,轻拢慢捻,是两个人都再熟悉不过的动作。
他实在是太过熟悉她的身子,夕颜忍不住低低喘了一声,别过头去。
“看着我。”他声音低沉,仿佛有着某种魔咒。
夕颜竟然果真便回转了头,迎着他的凝视,仰了头,难耐的喘息。
他再度覆上了她的唇,重重吮吻的同时,夕颜只觉得身上一凉,衣衫已经被他缓缓剥去。
这样肌肤相切的亲密,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自她再度回到他身边,两人竟然只有两次的亲密,可当真是,少得可怜。
夕颜心中凉凉的痛,终于还是情不自禁的回吻他,同时,攀上了他的臂膀。
待到两个人都喘着气分开,夕颜便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温度,在微凉的夜里,火热得惊人。
不觉得的将自己迎向他,却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道:“你轻一点,我怕——”
话音未落,唇忽然再度教人封堵,随后,一阵令人难以承受的痛楚袭来,她差点晕过去,可是他却毫不怜惜,仍然恣意。
夕颜用尽全力攀着他,只觉得他狠。身子明明疼得厉害,却又有着某种足以让人堕入深渊的噬骨销魂。
她心头一片迷乱,唯有一股子害怕越来越清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却突然就温柔下来,离开了她的唇,转而去吻她脸上的泪,低声喃喃:“颜颜,乖……”
他的温柔,她还是怕。
夕颜一边抽噎,一边止不住的低吟,双脚胡乱的蹬着,想要脱离他的掌控。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然而眸色却异乎寻常的温柔:“乖,别乱动,我会轻点。”
夕颜愈发的迷茫起来,却当真依他的话没有再挣扎,只软软的任他摆布。
他一面吻着她,一面缓慢而温柔的挺进。
身体的快意不断聚集,夕颜忍不住咬住了自己手,将身子蜷作一团,微微的发抖。
他却再度拉开了她的手,以自己的唇代替。
夕颜在达到极致的瞬间,突然有一种泪流满面的明了——他果然,还是不舍的伤她的。
这一场欢爱,极尽的缠绵,也极致的温柔。
一如最初的那一次,他那样克制自己,唯恐便伤了她。
末了,却仍旧没有松开她,俯下头来,轻柔的与她相吻。
夕颜欲拒还迎。因为实在是没办法摸透他的心思,便只能搅乱自己的心思。若然连自己都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么,也希望这次他看不透自己。
满室的寂静之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的声音。
突然,隔壁的房中却突然爆发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两个人身上都是一僵,分开来。
不知不离为何竟在这样的时辰哭闹起来,夕颜心头有些担忧,皇甫清宇已经抢她一步开始穿衣服,她也忙的拣起地上散落的衣衫穿戴起来。
皇甫清宇速度极快,夕颜刚刚穿上贴身小衣,他已经朝着通往隔壁间的那道门走去。然而刚刚走到门口,他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不离的哭声仍在继续,隐隐约约夹杂着乳娘小心翼翼的轻哄。
皇甫清宇却倏地转过身,又朝她走来。
夕颜刚刚披上外衫,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伸手扶住她的肩。
“颜颜,如果是不离和南宫御之间,你会怎么选?”他低低的声音响起,仿佛不带任何情绪,却生生的让夕颜打了个冷噤。
她倏地明白,他已经在让步,他已经做出了他能做出的退让。
夕颜心头一片悲苦,眉目之间涌动的却是迟疑和徘徊,许久之后,终于吐出两个字:“不离。”
许久,皇甫清宇都没有反应。
直到那边,不离的哭声已经隐隐听不见了,他才倏地笑了起来:“好。”
他分明在笑,分明说的是好,可是夕颜却只觉得他身上再度散发出慑人的寒气,直逼人的心神。若她不是已经快要死去,只怕也会被他的这种气势所震慑吧?
夕颜抬起头来,看着他。他是绝色的美男子,他是深不可测的皇族中人,他有足以震慑天下的气势,他绝对有能力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而于她来说,他却只是不离的父亲,她出生,唯一,深爱的男子。
夕颜知道,对于他来说,也许她在他和南宫御之间的犹豫是足以让他发狂的话,那么,她在不离和南宫御之间的犹豫,便足以让他绝望。
皇甫清宇却再没有看她一眼,转身便出了房门。
夕颜在原地立了许久,终于才想起来什么,上前,推开了前往隔间的那道门。
乳娘刚刚将不离哄得再次睡着,见着她,忙的低声向她解释:“小郡主不知被什么惊醒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侧王妃请放心。”
夕颜点点头,又道:“你下去吧,我在这里陪她。”
乳娘推了出去,夕颜方才在不离的婴儿床边坐了下来,看着里面熟睡的孩子,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许久之后,轻轻的开了口:“不离,不离……”
她就只是声声唤着孩子的名,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末了,才终于低声道:“我的不离,以后,就唯有你能代娘亲陪着爹爹了。不离,一定要做天下最乖的孩子。”
夕颜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变化来得这样突然。
那一日,当皇甫清宇整日整夜未曾回府,她就察觉到了不对。而夜里,南宫御便出现在了她的房间。
“颜颜,皇甫清宇准备动手了,就在今夜。”南宫御神情微微有一丝凝重,望着她道。
“今夜?”夕颜震惊之下,随之袭来的却是满心的担忧与悲凉,忧的是,他是不是能够一举成事,而悲的是,她就要离开他,离开不离。
“是。”南宫御点了点头,“今夜是十一王爷大婚之喜,所有的朝臣都会前往王府贺喜,而皇宫之中的守卫多半会有所松懈。有着十一王爷成亲的幌子,实在是太容易成事了。”
“那他……”夕颜咬了唇,“会不会有危险?”
南宫御蓦地轻笑了一声,似乎带着微微的不屑,又似乎带着一丝佩服:“你认为他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吗?”
夕颜哑口无言,只觉得全身都开始发冷,站在那里,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颜颜,这个时候,十一王爷手下的兵马只怕已经控制了整个京城,全城都在戒严之中。然而在他成功的那一刻,宫中会有信号弹升起,所有的士兵都会欢呼雀跃,到时候,就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南宫御看着她,沉声道,“应该不出两个时辰了。”
夕颜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下一刻,已经几近跌跌撞撞的走向了不离所在的房间。
不离,不离。说好了不离,却终究还是要分离。
她伏在不离的床边,看着里面安然躺着的女儿,忍不住痛哭出声。
不离原是笑着的,乌溜溜的眼珠滴滴的转着,然而却见了夕颜哭着的夕颜,先是愣怔了片刻,随后,也随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夕颜忙的伸出手去,将她抱进怀中,轻轻的抚着孩子:“不离不哭,不离不要哭……”
她一边说,眼泪却止不住的落在孩子脸上,终于无法克制,将脸埋在孩子身上,大哭了起来。
不离,离了你,离了他,我将拿什么支撑自己,活过那往后的一年?
南宫御站在门口,看着她,心头微微不忍,想要上前,却终究是忍住了。复又出了房门,来到后面的小花园中,藏身于一株大树之上,取出玉笛,缓缓的吹奏起来。
屋中的夕颜,在他的玉笛声中,一次又一次的泪流满面。
亥时,皇宫。
除却那些热闹非凡的节日,平日里,夜晚的皇宫总是诡异而凄清的。
天地间,仿佛一片静谧。
然而,在这样的静谧之中,却有一个人,一袭月白色的袍子,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独自走过宫门口长长的甬道,走向承乾宫的大殿。
所有的一切阻力仿佛都消失了,他宛若天神,势不可挡的降临。
进入大殿之前,犹有两个侍卫怔怔的看着他,方要上前询问什么,却已经被他冷冷的一个眼神激了回来,霎时间只觉得手脚冰凉,皆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见过七爷。”
入了大殿,里面却空无一人,只隐隐有女子的笑声从通往后殿暖阁的门缝中传出来。
皇甫清宇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看了看自己身旁那华美的灯座,缓缓伸出手来,轻轻一推,灯座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微微闭了目,听见那暖阁之中女子的笑声蓦地消失了,随后传来他那皇帝四哥的一声厉喝:“什么人?”
皇甫清宇这时方又睁开眼睛,抬了眼,看着前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一步步走上前去。
那金黄威严的龙椅,便仿若为他而设。
终于,他缓缓坐了下去。
殿后暖阁的门在同一瞬间打开了,衣衫尚未整着的皇甫清宥缓缓来到殿中,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赫然变了脸色,随后紧握了拳头,冷冷道:“老七,你要造反?”
皇甫清宇微微侧了脸,斜睨了他一眼,微笑无害的模样,淡淡的吐出那个肯定的字:“是。”
“你好大的胆子!”皇甫清宥脸色变得铁青,忽然间断喝了一声,“来人!”
殿外立刻呼啦啦的涌进一群侍卫,皇甫清宥冷笑了一声:“把这个作乱犯上,不自量力的忤逆臣子给朕拿下!”
一群侍卫立刻握剑待发。
皇甫清宇却蓦地轻笑了一声,慵懒的靠向龙椅的椅背,淡淡的看着下面一群侍卫,却是对着皇甫清宥说话:“四哥,这又何苦呢?本是同根生,为弟的并不想为了这把椅子,与四哥争个头破血流。”
“你是个什么东西,有资格与朕争?”皇甫清宥怒道,“如今你是作乱谋反!”
皇甫清宇淡淡一笑,道:“我不过是看四哥弄脏了父皇的地方,来为四哥善后罢了。”
“闭嘴!”皇甫清宥冷喝了一声,随即看向底下的侍卫,“给我生擒了这个反贼,朕重重有赏!”
一种侍卫闻言,都握紧了手中的剑,待要冲上前之际,却突然闻得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从后方传来:“通通给我退下!”
众人回头看去,竟是御前侍卫统领李啸!但见他大步走上前来,竟朝着龙椅上的皇甫清宇行了个大礼:“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请皇上恕罪。”
一众侍卫霎时间脸色大变,不知如何是好。
而皇甫清宥的脸色变得更是阴沉:“李啸,你也要造反?”
李啸缓缓站起身来,挥退了身后的侍卫,沉声道:“四爷,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皇上念着和四爷多年的兄弟情,并没有想过多为难四爷。四爷又何必非要自讨苦吃?”
皇甫清宥猛然倒退了两步,看了看皇甫清宇,又看了看那些被李啸挥退的侍卫,霎时间有着五雷轰顶之感,却仍旧不甘心的呼喊:“来人,护驾!快来人!”
大殿外,倏地又有人影闪了进来,却是今夜原该是新郎官的十一,并着十二一同走入,两人皆是一身铠甲,上前来跪拜:“禀皇上,宫中禁军已集结完毕,城中五万御林军亦已在宫外待命,城外江南江北三十万大军亦已整军待发!”
皇甫清宥霎时间变得脸色青灰,整张面容几乎扭曲到一处:“你们……怎么可能有虎符调动大军?”
十一和十二各自轻笑了一声,从袖中各取出半块虎符来,凑成一块,示给皇甫清宥:“四哥说的,可是这个?”
皇甫清宥终于禁不住倒退一步,却倏地跌倒在地。那虎符,一半在他这里,一半在林相手中,竟不知何时,他们已经盗得了他手中的那半块虎符!
皇甫清宇这时方才轻叹了一声:“四哥,为弟的原也不想这样大动干戈,若然四哥想得开,那么,做一个郡王,也乐得逍遥,不是吗?”
“皇甫清宇!你这是谋反!你是忤逆!你连祖宗先帝也不顾了吗?”皇甫清宥缓缓站起身来,却蓦地看见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侍卫身上的佩剑,突然间便猛地扑了上去,抢过剑来,对准了皇甫清宇,“朕不会认输的,皇位是朕的,你没有资格坐!”
底下的众人皆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却唯有皇甫清宇,仍旧是极其淡然的模样,眸光微冷:“是么?”
“圣旨到——”
突然之间,殿外竟传来某个熟悉的苍老声音,殿中除了皇甫清宇,皆讶然的转头看去。
竟是先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但见他手中捧着圣旨,跨进殿来,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忽然捧高了圣旨,高声道:“诸位王爷听旨——”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是先皇旨意,皆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嗣祖宗大统,历今三十年。初疾已久,后转杂他病,遽不能起。诸子在下,唯第七子清宇人品贵重,才德兼备,宜登大位——”
除却皇甫清宇,底下其余人,霎时间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然皇甫清宇虽镇定自若,眸中却还是闪过一抹讶然。
皇甫清宥霎时间如同发狂一般的站起身,举剑冲向了*****伪诏!你这个狗奴才哪里弄来的伪诏!先帝驾崩一年多,何来遗诏之说——”
十二忙的将***护在自己身后,抽出腰间的剑来,迎上皇甫清宥,不过三五下,便已将他击倒在地。
***这才看向皇甫清宇,微微颔首:“七爷,接旨吧。”
皇甫清宇缓缓走下来,来到他面前,再度跪在了圣旨之前。
“七爷,皇上曾经说过,这天下,只要七爷想要,便必定是七爷的。”***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