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送爽,咸咸的味道夹杂在风中拂过脸面,带来些许干涩的味道,夜年枫转身注视着夜雪柔,神情淡漠严肃,“小雪,三十年前小雨把一切都让给你了,你怎么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我虽独居避世,但并不代表我眼瞎心盲。
十年前你干的那桩丑事,我已不再追究,今天老夫要带走她,谁也阻止不了!”
十年前,重如泰山一般的字眼。他竟然知道?夜雪柔忽然脱力一般瘫倒下去。夜芸华急忙抱起她瘦弱的身子,身为族长,她对人向来冷淡疏离,但是骨子里也是个柔弱的女人罢了。他看着夜雪柔一步一步爬上族长的位子,其中艰辛自是明白。那些龌龊肮脏的手段,他虽然也曾不屑,但是也从未在她出手前组织过。如今也不想她狼狈的样子暴露于人前。
与夜年枫擦身而过之时,夜芸华恭敬的行礼道:“大长老,她毕竟是族长,您这么说到底有欠妥当。”
夜梓苻差异的望着两大长老不见刀光不见血的交锋,心中疑惑满满,吃惊有余。算起来他已经又七八年未曾见过大长老了,今天虽然见到了,但他老人家似乎并未注意到资历浅薄的他。
大长老的使奴挖了许久才将受伤昏迷的段悠然找出来,但却没有一个人能靠近她。夜年枫走近一看,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还真是那丫头的女儿,骨子里到底是相似的。一旦受伤就喜欢划出结界将自己包裹起来,谁也甭想碰她一下。“我来吧!”
夜雨柔的结界术是他亲手教授的,夜雨柔将结印布界和化印解界的法子都记录在册,所以夜年枫轻而易举便解开了包裹着段悠然的结界。
“你不能带走她!”苏越拼命的拍了拍结界。
夜梓苻无能为力的望着他,这样的结界他第一次瞧见,试了几次也没能打开,难怪能在这样大的塌方中保住苏越毫发无伤。
夜年枫回头看来一眼,这种结界他也没见过,当年还只是夜雨柔的一种新奇想法,如今还真的被人做出来了,“这丫头做出来的结界?”
苏越愣了愣,茫然的点了点头,“是,大长老你不能带走她!”
“为什么?”夜年枫抬头看了看这一片废墟,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来人,把他抬回去。”
擦身而过,他并未多看夜梓苻一眼。长叹了一口气,族中之人再没有当年与世无争的平静心态了,心思复杂,心机深沉的人越发的多了。许是这样,夜氏一族才会渐渐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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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云东奉西陵王之命秘密前去东盛打听段悠然的近况,起初接下这件差事的时候,心中五味陈杂。他想去,想去看看夜梓焰过得如何了。自从半年前她不告而别,两人相见无期。慕云东总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不过是少了个人吵架拌嘴而已,他觉得自己太过反常了,于是将自己埋在朝政上。如今启程去东盛,那股子引而不发的欣喜让他手足无措。
林宏驱马不远不近的跟着慕云东,这半个多月里他们几乎日夜兼程,随行的禁军们都有些许累了,满眼疲累,看着好似打了几场胶着战争似的。
“爷,这里已经是四国交界的边境之处。咱们是不是需要停下来歇一歇了。”林宏驾着马追上慕云东,“虽然南冥如今附属于我西陵,但北襄自新君登位以来一直蠢蠢欲动,与我西陵大小摩擦不断。咱们还是小心一些好。”
荒无人烟的茫茫原野之上,树木稀疏,再过不远处便是四国驿站荟萃之处,哪里群山拔地而起,形成了天然的峡道,易守难攻。慕云东观察了一下,“那就去驿站歇一晚吧。”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下去,都得累死。
夜半更声清脆,声声入耳。慕云东就着一盏油灯研读着慕云逸交于他的情报,那是陈夫子和潜伏在东盛多年的暗卫们搜集过来的情报。书面呈递的信息只记载到东盛两年更替四代君主之时,后来便没有消息了,慕云逸一度怀疑那些暗卫被夜雪柔统领的神官署拔除了。
静谧的夏夜,连蝉都似乎刻意的回避了。慕云东不由得皱起眉头,刚想让林宏出去查探,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响了起来。
西陵的夜空仍有些许的星子挂在黑幕之上,望着那些朝臣们劝谏君主充实后宫的折子,心中有些怒火。这些于国家而言有利却非心中所愿的谏言,他不想采纳,却也不能因此怪罪那些个臣子,真真头疼。
“陛下,出事了。”储少棱刚收到军报的时候便马不停蹄的进宫禀报了。“北襄忽然在边境屯兵十万。”
慕云逸侧身看了看闯宫前来的储少棱,冷漠的眸光扫过身边的随侍,“季夏,今个是储少棱当值?”
半跪着的储少棱有些不解,都火烧眉毛了,陛下竟还有闲情逸致去管谁当值?”
季夏急忙颤抖着跪下,那阴冷的语调出自慕云逸口中,季夏很清楚,又有人要掉脑袋了,“回禀陛下,不是。今个是副统领当值。”
慕云逸稍稍思索了一番,嘴角划过一抹森冷的笑,“副统领当值,消息却送到正统领手上了。”似是对他们俩说话,又好似自言自语,季夏将头埋得更低了。
“传寡人谕旨,副统领张烁擅离职守,勾结北襄,扰乱超纲,夷灭三族!”
季夏愣了愣,身子险些抖成筛糠似的。就在慕云逸那杀人的目光扫视到他之前反应过来,急忙下去找门下侍中去拟旨。
储少棱不由得胆寒,张烁自先帝在位便是禁军统领,倒了慕云逸这里被降职成副统领,大约是心中郁结,但也不至于通敌叛国。陛下这俨然一副板上钉钉的样子,就不怕冤枉好人?还是说这个罪名成立与否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他只是想要张烁死罢了。
“陛下!”储少棱本想问问对付北襄的法子,却不想被慕云逸抢了话茬子,“少棱啊,你自小便跟着寡人了,到如今也有二十年了!”
他不解的点了点头。
“你了解寡人,才会一进宫便知道寡人的位置。”
储少棱不由得颤了颤,“属下一时心急,还望陛下恕罪!”这哪里是了解,分明已经怀疑了。储少棱的确安插了小太监注意慕云逸的行踪,但绝没有恶意不过是担心自己不当职的时候陛下的安全罢了。
“这是何罪之有,此事寡人知道了,明日早朝再议!”冷峻刚毅的脸庞看起来一丝笑容都没有,但是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弯起,慕云逸笑得僵硬而又虚假。这是他越发厌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