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见这句话,慕云逸颇为吃惊,悠然到底为何会交代这么一句话,叫他着实不解。但挨不住心中担忧,毕竟自己设计将悠然送走的事情是他有愧于悠然,自是不希望她知晓。
“一方小鼎罢了,寡人还不至于横刀夺爱。”有些吃味的放下一句话,慕云逸的目光却始终锁在鼎上,“兄长对于此次北襄的要求怎么看?”
北襄挑衅在前,如今战败又想和解,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慕云清本想着说实话,但看慕云逸的脸色,刚刚到嘴边的话还是收了回去。他明显不是来征询意见的,此时此刻他只需要一个附和者,足以让他下决心的附和者。
“你心中已有答案,何须问我?”擦了擦锁魂鼎,慕云清这才转身,亲手给他添了些茶水。
端坐凝思,慕云逸心中也有些许犹疑,“你也不支持我这么做吗?你难道不想让她活过来,不想和她长相厮守了?”以前是他的错,如今才明白分开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慕云清苦笑了笑,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心不易,“寿数天定,人各有命,强求乃逆天改命的大事,我想就算能让清然活过来,这代价想必也不是我们能承担得起的。”犹记得那女子当夜刺杀自己的情形,他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代价?代价!你总是瞻前顾后,才会一次又一次的错失与她厮守的机会。”砰地一声,茶盏连着矮桌一并支离破碎,慕云逸拂袖而去,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了,“我欠她一条命,无论如何会还给她。如果你不愿帮忙,那便算了。”
“你让我如何帮你!”眼见着他踏出偏厅,慕云清终是动了心,哪怕遭天谴,哪怕一命换一命,他也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回段清然。
慕云逸嘴角轻笑着,心中了然,“我只需要你出面接回那女子,其他的不用你管。”他早有打算,慕云羲敢兴风作浪,就该知道得罪他的下场。原本打算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他一命,现在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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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苏越的结界委实浪费了夜年枫不少时间,这锥形的结界较之一般的而言牢固太多了。“小子,你同她什么关系?”净手之后夜年枫示意使奴为他添置茶水,目光在苏越身上细细打量起来,身体羸弱,骨骼倒是不错。明明不是夜氏血脉却又些许灵力在周身循环,心口处人为植入的灵泉几近耗竭,恐怕命数不久矣。
苏越警惕的望着眼前这个须发花白的老者,眉头轻皱,“大长老,您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她的伤势,你也看到了,虽不致命却足以致残。”夜年枫抿了口茶水,“小雪心肠狠辣,竟这般对她,确实过分了。”
“族长只是想要她的灵力,说过会留她一命。”
可笑至极的话语,夜年枫心中暗暗悔恨,当年不该一时耳根子软将族长之位交给夜雪柔,“夜氏一族生儿有灵力者以灵泉为命眼,灵力抽干了,灵泉枯竭,你觉得她还活的了吗?”
苏越并不懂这些,乍一听到,心惊不已,“怎么会这样?”
“我老了,护不了他多久,只期望有生之年能将她这满身的伤痕治好。你呀命不久矣,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单凭段悠然将苏越锁在结界之中,他就明白这小子的重要性了,虽然救不了他的命,但是让他远离是非的本事还是有的,“明个我就派人送你出灵山,你可自行离开东盛。”
“我不会走的,我说过会陪着她的。”苏越忽的跪下,虔诚而又恭敬的拜了三拜,“大长老,请您别赶我走。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但是仍有些执念,想要陪她到最后。”
“痴儿。”那丫头昏迷之时嘴里念叨的是另一个名字,夜年枫无奈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不由摇了摇头,“罢了,你去陪她吧,她这满身的伤痕不知何时才能好。”
“我记得也是药库中记载过,血亲之人的鲜血可以加速夜氏一族之人伤口修复速度!”苏越心下一急便说了出来,夜年枫顿时脸色泛白,“这种禁书你竟然看了?如此残忍的事情怎么可以沿用,莫要再提了!”
“如果不是全部的血,只是没日少许呢?”
“那也得供血者心甘情愿才好!”夜年枫转身往内屋走去,想去查看段悠然外伤上药的情况。
段悠然醒来之时已经是半月之后,外伤在药物和术法的双重作用之下已经结痂脱落,淡粉色的伤痕遍布全身。但是四肢终是被束灵锁和破骨钉所伤,至今不能随意动弹。她如同失了灵魂一般躺在床上,若不是眼珠子时不时的动两下,一屋子的使奴都以为她早已香消玉殒了。
“别,别看我!”段悠然咬着牙蹦出一句话,却是因为苏越端了盆水进来,“是我,没事的。”夜雪柔的鞭子上也不知道涂了什么,打上去的伤痕连修复术法都没办法消除疤痕,夜年枫只好亲自配了古方药粉,溶于水中每日给她擦拭伤口疤痕,希望能有作用。
“我是不是毁容了?”段悠然转过头看向苏越,任由他蘸了药水的帕子缓缓擦过自己脸上的疤痕,痒痒的,又有些刺痛,“你从来不给我看镜子!”
“没有毁容,只是这些疤痕不好修复,满满用药就会好了。”苏越轻笑着撩开她额间碎发,“你现在行动不便,照镜子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苏公子,药浴准备好了。”
自她醒来,每日不是擦药就是药浴,已是习以为常了。段悠然缓缓闭上眼睛,任由苏越将自己打横抱起,四肢软软的耷拉着,慢慢浸到药水之中。
“泡了几日了,身子可有些力气了。”苏越将她的衣裳拉好,这才试探问道,只可惜寂静的房间内再无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夫子你在哪里?”屋外的声音忽然冲进耳朵,苏越急忙出去拦住了冒冒失失的段澈,眼梢瞥了瞥悠然,见她没什么动静,这才拉着小祖宗除了屋子,“十八殿下这么冒冒失失的所为何事?”
段澈喉口干涩,火辣辣的疼,接过下人递上来的水猛灌了两口这才缓过来了,“夫子,陛下姐姐受伤了。神官长逼着姐姐去祈福,结果上山的路上山石滑脱就砸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