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警钟敲响,九王府顿时灯火通明,府里备着的大夫纷纷出动,虽然年迈,跑起来却依旧虎虎生风。王爷遇刺,可大可小,保得住主子的命才算保住了自己的向上人头。
悠然静静的立在屋子前,望着开开合合的大门,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仔细瞧着她的目光才能看出那么一丝惊慌失措。四更天时分慕云东和慕云清闻讯赶来的时候就瞧见王府的侍卫们井然有序的搜寻者刺客的踪迹,显然骚乱已经平息。
“你们主子现在如何?”慕云东收起意向惫懒戏谑的表情,忽然皱起眉头,本就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管家小心脏都吓得停跳了,“王爷……王爷身中剧毒,如今生死未卜,刺客被击杀者数十,仍有在逃者,储副将正在全力缉拿。”
“什么?”两人同时惊住了,慕云清的目光随即看向紧闭的寝殿大门,身旁的慕云东满眼的难以置信,望向慕云清的目光充斥着愤怒,同时也夹杂着些许的失望。
“悠然,你怎么站在这里?”慕云清没有理会身后人的目光,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怎么解释,都难以解开这层误会。刺客绝对不是一拨人,看着周边被处理的尸体,他便明白是有人将计就计了。正要上前查看,余光却瞥见台阶下那一抹娇小的身躯。纯白色的中衣染上了点点猩红,赤着一双小脚在春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又很是倔强的不肯挪开一步。
听见有人轻声唤自己的名字,悠然仿佛如梦初醒,缓缓的转过头去,没有表情的脸仿佛是被风吹的僵硬了。可是转身的一刹那,眼眶渐渐模糊起来,泪水溢出,她一遍又一遍的用袖子擦去,却始终难以制住。“六姐姐!”
慕云清震惊的回过头,除了忙出忙进的丫鬟小厮便是收敛尸体的侍卫们,无论怎么看也没有清然的俏丽身影。这孩子今日大概真的被吓到了吧,否则怎的一见到他就说胡话了。
奶娘回去找了件衣裳过来,就瞧见悠然扑在慕云清的怀中哭泣,那样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她怔在了当场,手中的衣裳顺势落了地,被来往的仆从踩了几脚都未曾发现。
段悠然,东盛王宫从来不哭的扫把星,无论怎么欺负,怎么毒打,都未曾落过一滴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奶娘也是第一次瞧见她哭泣,原以为是生带某些奇症才不会哭泣,未曾想,她竟在此事如此痛哭流涕。
“悠然不哭,云逸会没事的。”慕云东猛然将小悠然从他怀里扯出来,带着警觉的目光略过慕云清的脸庞,“这件事让我好好想想,你最好先回去。此事已经惊动父皇,虽然与你计划的有些偏颇,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兑现自己的承诺。”望着怀中的人儿渐渐歇住了哭泣,本来有些表情的小脸蛋有变得面瘫了,慕云东转身吩咐奶娘道:“衣服脏了,带她回去梳洗后换一件。”
“不走,云逸……”
“悠然听话,王爷会没事的,跟奶娘回去换件衣裳好不好?”慕云东正头疼如何哄着怀里的人儿离开,奶娘此时却是帮了大忙了。
送走了悠然,不一会天色渐渐亮堂起来,圣旨随即而来,一波一波的太医也跟着涌向王府。
内侍监总管宣旨完毕后坚持要瞧一眼慕云逸的情况,借以西陵王对之关切的由头,顺利的进了寝殿。
慕云东赶过来后也是第一次这么靠近受伤的云逸,眼眶周围的青紫色明显到似被人拳头赏脸,乌黑的薄唇微微颤抖着,头顶上扎着银针数十,肩头裹着厚厚的绷带,却依旧能瞧见红色慢慢晕开。太医一面用银针控制毒性蔓延,一面在伤口处右手伤口处放出黑血,那场面顿时吓得内侍监总管定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公公是还要继续看下去?”语带不善,慕云东冷着一张脸,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的真是一字不差。都这个时候了,做父亲的竟然怀疑儿子装病,想起来都觉得悲凉。慕云东整理下心情,转头负手而立,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太医和府内的大夫们,“伤势如何,毒可有解药?”
“这……”数个太医纷纷摇头,其与众人无不支支吾吾,有的甚至在微微摇头。
他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也知道这并不能怪罪于这些太医,但就是抑制不住心中燃起的怒火,“都是一群饭桶,养你们有何用?”
“王爷恕罪,臣等再试试别的法子。”
“再试试,他还有多长时间给你们试试!”一掌拍在身边的古董架上,支脚断裂,累得数十古董瓷器瞬间化作不值钱的渣子,地上跪着的人更是颤抖不已了。素来嬉皮笑脸的七王爷也有这么一副脾气,想来今日在劫难逃了。
“悠然,你干什么?”
门外的骚乱声惊得慕云东猛然回头,一身水色短褂配上浅绿色罗裙的身影闯了进来,脸上泪珠已经擦干,只是稍稍红肿的眼睛提示着她曾经哭泣的事实。
赵青梅了解自家的小主子,既然怎么拦也拦不住,就只好尽量补救,“老奴参见七王爷,老奴有个不情之请,事关我们王爷生死,希望七王爷能屏退左右。”眼见着悠然快步走向床榻边上,赵青梅急的鬓边汗珠子直往下滑落。
慕云东蹙眉瞧了她片刻,斟酌再三才挥手示意屋内的人统统撤离。高大的朱红色殿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奶娘松了口气似的跌坐在地上。
悠然不明白奶娘为什么不让她说,不让她救人。但是谁她都可以不管,唯独云逸不行,所以她才愿意回去换衣裳,为的就是再看一次书上记载的方法,确定是否可行。
神官氏族后代,其血配上独有的术式,灵力强大者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她并不清楚术式的具体用法,只能将信将疑的试试。
“你想说什么?”慕云东未曾注意身后悠然在干什么,只是心中抱着一丝希望,只盼着眼前的这个中年嬷嬷能说出些有用的话。
赵青梅蹙起眉头,眼见着悠然掏出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自己却不能阻止,一面还要顶着慕云东探究的目光在那里胡扯八道,“老奴这里有东盛王宫的秘药,据闻能解百毒,不知道能否给王爷试试。”
“哦,那你怎么不早说?”显然他并未被这样的消息惊喜道,反倒是多揣着一份心思追问道:“本王赶到之前,云逸已经中毒,你为何当时不拿出解药?”
“这……”余光瞥见悠然正在进行的术式,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老奴年纪大了,这记性也不是特别好,加之王妃哭闹乃老奴平生所见第一次,当时只觉得惊住了,未曾想起来,还望王爷恕罪。”
“废话少说,还不快把药拿出来。”
终于混过去了吗?赵青梅略有些不敢相信,但见慕云东伸过来的手,心中又有些蒙混过关的窃喜。
“就这个?”结果银制的雕花长颈小瓶子,慕云东立刻倒出来两粒,“我先给太医瞧瞧。”说罢转身望向床榻,从他那个角度望过去,只看见悠然压低了身子伏在慕云逸的心口上,并未有什么不妥。
奶娘松了口气,急忙爬过去。悠然面色微红,额头满是细汗,腕部的鲜血已然缓缓滴落在慕云逸的胸口上。奶娘心疼的用手绢包起伤口,急忙抱起悠然,生怕被人发现这个隐藏已久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