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战神遇刺,朝野震动。西陵王一怒之下决定彻查,可既定的战事却还是刻不容缓的。朝堂之上,慕云清一脸平静,默默的望着沸腾的文武大臣们,权当做看戏一般。
慕云东的眼神略有些疲累,这一个月来,在九王府和兵部后勤司来回奔波,若不是从小习武,身体底子好,怕是早已累垮了。如今这朝堂的战局,他是在无心插足,也无力参与了。
一番激烈论断之后,安平侯捧手出列,中正的声音徐徐进言道:“臣以为太子乃出征的最佳主帅人选,既可以振奋军心,又可以给太子历练,一举两得。”
慕云清微微蹙起眉头,眸光中带着疑惑和探索,不着痕迹的划过安平侯和太子的脸面,这样截然相反的表情在这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竟显得有些滑稽。
安平侯是西陵王做太子之时的伴读,两人之间的信任非常人可以破坏,这也是西陵王为何将太子河二皇子慕云清交由他教导的缘故。慕云清自认对这个恩师多少还是了解的,为人刚正不阿,脾气执拗,从未与任何人拉帮结派,这也正是西陵王多年来对他宠信的缘由。
太子咬了咬牙,略显肥壮的身子微微侧着,目光死死的盯着安平侯,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一般。
同样是嫡亲的弟子,一左一右分站在安平侯两侧,在外人看来他是风光无限,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荣登王位,他都是帝师的不二人选。但世上又有几人能参透两派相争,他夹杂在其中的苦楚和辛酸。
思索了片刻,六皇子慕云羲站了出来,“父王,太子去年围猎之时伤了腿,此番恐怕不适合出征,不如就由儿臣……”
“不必了,安平侯说的对,太子自从入主东宫还未曾有过建树,此番出征南冥,寡人很是重视,此事交由太子,一来给他机会,二来也让文武百官们帮寡人把把关。”西陵王的脸色犹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这其中的缘由在场的只有几人明白。,慕云清自始至终都不打算插足,只要这把火不烧到慕云逸身上即可;慕云东则是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想着回王府闷头大睡。
出征的事情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安平侯苦着张脸往宫门口处走去,步履略显蹒跚。慕云清缓缓跟在他身后,只觉得今日的他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来。
“二哥,我先走了。”慕云东打了个哈欠,嗖的一声从他身边传过去。
慕云清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快如闪电的动作若不是武功高强者,定无法察觉。慕云东微微一愣,“怎么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云逸此时怕已然知晓自己被褫夺三军统帅之职了,未免他出什么幺蛾子,我希望……”
他还以为又是让他坑兄弟的事,吓得他半晌不说话。等慕云清徐徐说完,他的一颗心才敢收回来,“就这事,哎……以后别让我干那些缺德事就好了。他是我兄弟,我会看好他的。”拍了拍慕云清的肩膀,慕云东好似打了鸡血般扑腾着往九王府行进。
九王府从上午开始已然乱作一锅粥了,里里外外的奴才们都不敢靠近书房,里面时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夹杂着瓷器碎裂,桌椅翻到的混乱声。
“王妃……王妃娘娘,您快去瞧瞧吧,王爷的身子还未痊愈,可不能发这么大的火啊?”老管家急匆匆地赶到东暖阁,整个王府恐怕只有这里还平静如水,享受着夏日蝉鸣和暖风徐徐。
段悠然看了一上午的术法书籍,难得舍得抬头看了老管家一眼。隔着门框,管家哈着腰,打皱的脸上满是急迫的神色,“娘娘,王爷他……”
“云逸怎么了?”东暖阁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收到,段悠然被老管家的神色吓到了,“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慕云逸虽然伤重危及心脉,但自从用了书上记载的方法救他一命之后,他的伤渐渐好转,从未出现过毒性复发的情况。“管家,你莫急!”
慕云逸曾吩咐过王府上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得靠近东暖阁,这也是府里翻天了,东暖阁却依旧平静如水。老管家也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一竿子捅破了这层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段悠然。
有关于出征的事情,她一点儿也不懂。得知慕云逸不用去打仗,她心中竟生出一丝喜悦,虽然她觉得不应该,却难以掩饰嘴角不自主的弧度。
“夫人,怎么办?”小丫头吓哭在门前,谢羽舒洋装镇静的盯着门内的声响,连她自己也不曾想到会是这样好的效果。不过是派人将朝堂上的事情稍加渲染的泄漏给他,竟然能让这头沉睡的狮子暴怒至此,也不枉她的一番心血。
“没事的,王爷只是心情不好,发泄发泄也就是没事情,不过此事可千万别让陛下知道了,否则还以为咱们爷不高兴陛下的抉择呢?”声音纤细而怯懦,谢羽舒微微咬着下唇,眸中含光的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仿佛隐忍着。
“让开让开,王妃娘娘驾到。”老管家一路向前奔去,率先扫除路上的障碍。悠然身板娇小,水蓝色长裙迤地而行,腰间飘带随着她的跑动二向后飞扬。简单的不似王妃规格的发髻上仅有两只金步摇,金蝶下的流苏来回摆动。
从东暖阁一路跑了过来,悠然紧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才迈开步子往书房走去。门内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可能是慕云逸累了,破坏声已经没有那么密集了。
青葱玉指附在门板上,用力推开了一条缝。门背后翻到的书架挡住了悠然推门的力量。
午间炽烈的阳光折射了进去,打在翻到的案几上。悠然心中猛然一怔,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东盛的冷宫。那里本就破旧简陋,却时常还有妃嫔和皇子皇女们前来欺辱,待他们走后,悠然所面对的便是这一片狼藉的世界。
从门缝中挤了进去,悠然又缓缓的关上门。她素来不知道何为害怕,自然也不怕慕云逸盛怒之下会伤到她。“云逸,你在哪里?”这里太乱,早已经不是她所熟知的书房了。桌椅大多缺胳膊少腿,有的甚至已经残破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古董瓷器碎成地面上的一堆残渣,砚台反扣,洒出的墨汁染了一大圈黑色。
慕云逸就在那团黑色的尽头,单手支撑着靠坐在柱子下面。右胸口早已经被鲜血染成艳红色,让人望之触目惊心。
“云逸,你的伤口……伤口在流血!”段悠然急忙奔了过去,双手按着伤口,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堵住伤口一般,“不是快好了吗?你明知道伤口很深,为什么还要这样折腾自己?”
慕云逸缓缓抬头,猛然将悠然的小身躯压进怀里,胸口相贴,那种痛楚让他渐渐清醒,“悠然。”
“云逸,不要伤心。”她双手环住慕云逸的脖子,心中缺如刀割般疼痛。西陵王剥夺了云逸三军统帅之职,名为体恤九子征战艰辛,实则想要收回大权。虽然老管家告诉她的这些话有些难懂,但她终究明白被父王打巴掌的痛苦,云逸如今怕和被西陵王大嘴巴子差不了多少,所以才会如此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