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府的主子随意惯了,治下的奴才也都刻板不了,一听说中秋宴上一舞倾城的九王妃驾临,端茶的递水的络绎不绝,只为了瞧一眼那传说中的人儿。
美则美矣,却没有传说中那么玄乎,至少人家分明就是一个清纯的小姑娘,哪里妖若狐姬、媚态十足了。
丫鬟婆子们仍旧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八卦着,即便身为主子的慕云东健步如飞的从她们身边擦过,也只是让她们停下了片刻。
小花厅在后花园的西面,四周环着一片红枫,如今正是艳红四射的时节,在阳光的映衬下,人的脸上都是一片红光。
慕云东让人将夜梓焰连着凳子一并抬过来的,屏退了下人之后才大摇大摆的坐在主位上,翘起二郎腿,抿了抿新茶道:“什么风把九弟妹吹来了?”
如今她已经知晓这些人口中的九弟妹是指自己,段悠然捏紧了拳头,警惕的望着他,“我来是为了夜姐姐,你把她还给我!”
“公主!”夜梓焰急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手臂无力,双腿被缚,她只能安分的坐在椅子上。
段悠然急忙过去解绳索,“你果然是坏人,你竟然绑着夜姐姐,你还……”
“停!”怕了这个小丫头了,他都能猜到段悠然下一句会说什么,白了一眼在椅子上洋洋得意的人之后,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夜梓焰眼前晃悠了几个来回,好似要划花她的脸一般,。
割开绳子,他颇有些不服气的瞪了她们一眼,“别不拿我当好人,如果不是我,你的夜姐姐如今已经被巡防军送进天牢了。”指着悠然他笑的异常邪气,“云逸已经派人来说过了,我希望这一次真的只是恶作剧,若是下次再让我抓到,定不轻饶。”
“恩。”
“还有!”望着两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他忽然使坏的喊住两人:“回去告诉慕云逸那小子,我才没有调戏她呢。看惯了月桂轩的那些软玉温香,寻常的我还真瞧不上。”
停顿了的脚步再度抬起,慕云东难得有那么一丝惆怅,或许是夜梓焰没有回嘴就这么潇洒的走了,或许是他和昭宁郡主多日不见有些焦虑了,亦或许是巡防军积压下来的一堆烂摊子,总之心乱如麻。
段悠然望着身边的女子,没什么伤,只是双臂耷拉着没什么力气,叫人扶她上车后自己才放心的跟上去。
她哭了!
悠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夜梓焰哭,只是这一次似乎不一样。她闷不做声,即便是哭,也没有一丝声响。若不是看着那泪水不住的在脸上形成两条细流,她根本不会发现。“你怎么了,哪里疼吗?”
夜梓焰强忍着,但依旧止不住泪水,“我没事,公主不用担心。”
车内的雪狐从软被下面探出脑袋来,在悠然手心蹭了蹭,又去蹭了蹭夜梓焰的手,顺着胳膊往上爬,细软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你很难过,又不像生气,还有点不甘心!”
“公主,不要读我的心思。”夜梓焰将雪狐从身上扒下来塞进段悠然怀里,“你现在还不懂,况且慕云逸对你有那么好,你估计永远也不会体会到这些了吧。”不体会才好,酸涩且苦的味道,尝到并不是好事。“公主,你身子太弱,我教你武功吧。”她需要找事做,这样或许会分散注意力,将这件糟心的事情暂时抛诸脑后。
自中秋到入冬,四公主跑清王府异常勤快,眼见着慕云清缠绵病榻数日,终究好了,心头的大石也算落下了。
“巡防军还在追查?”慕云清愣了愣,一病之后就听说巡防军易主了,于他而言并不是坏消息,毕竟现在的主子是慕云东。他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单手敲着茶杯,蹙眉思索着什么,“書航,你让云东别查了,查不出来的。”
“为什么?”林書航诧异的放下茶盏,身边的女子急道:“不会啊,听说巡防军的人抓到了南冥的奸细,许是……”
“那便当做是南冥奸细所为吧。”慕云清轻叹了口气,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前些天他醒过来的时候,耳畔一直回荡着‘放过他’这三个字,清然的声音。不论是真的听见了,抑或仅仅是幻听,他都不愿意查下去了,毕竟没有人伤亡。加上九王府出手干预此事,慕云东不会让九王府暴露,自然就不会往深了查。
“四妹,你是不是该回去了。闽东都尉府的大小事宜不能长时间无人主持,老都尉年事已高,可不能太操劳。”他嘴角含笑的望着林書航,这么多年对东境的防卫大多倚重林家,自己的妹妹也算嫁了一户好人,不涉党争,将来无论谁成谁败,看在父王和林家的面上,慕云蓉都不受到牵连。“对了,林卓已经三年没回家看看了,他是你的晚辈,这一次可随你们回去一趟。”
“小卓怕是不愿意呢。”林書航对这个年纪相仿的侄子多少有些的了解,两个伯父走的早,他又是父亲的老来子,所以细数起来,虽然年纪相仿,辈分却是真真差了一截,“他对你可是忠心不二到过门不入了,林宏倒是愿意往家跑,只是没几日又回去了,说是不放心七殿下,简直跟老妈子似的。”
“跟着小七就是当老妈子的命。”慕云蓉哈哈笑了起来,丝毫没有公主的那份庄重典雅,在座的两个大男人对此已经屡见不鲜了,自然没觉得有什么突兀。
时光总在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流逝,春去秋来,有些人的时间却永久定格在某个点,不愿前进。譬如慕云清,虽然自和亲失败之后,继后一直想给他定下一门亲事,奈何他心如磐石,总能巧妙的化解,以至于二十七八的年岁却依旧孤身一人。有的人却在时间的流逝中煎熬着,不是不愿意向前,只是岁月牵绊住了脚步,譬如昭宁郡主。慕云东一直以为她拒绝那些提亲之人是因为自己,至少与她过往慎密的男子似乎只有自己。但是五年过去了,时间在脸上留下那么深的刻印,生生拔除了他的慵懒和天真。
这一年南冥终究递上了降书,计划本该在两三年内打下来的国家,却耗费了慕云羲整整六年多的时间,虽然是大功一件,但对比慕云逸的速战速决,他就显得那样无能了。是以即便南冥被迫递上降书,自降为西陵属国,慕云羲班师回朝的时候,那风头也没能盖过当年的西陵战神。
储少棱匆匆将飞鸽传书送到天字号客房,悠然正拥着被子浅眠,手里仍旧捧着一本书,书页在微风中翻着。
他轻声道:“爷,陈夫子传来消息,东盛朝局大乱,暗中扶助南冥的力量撤除了,所以南冥少帝殉国,百官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