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日上三竿的时候才有些暖意。枯枝之上小黑小白两只血鸥欢快的嬉闹着,树下的小雪翘着尾巴扬起脑袋,高傲而慵懒的从花坛旁走过,寻了一块舒适的地方窝着。那块舒适之地就是段悠然的锦榻,而她就靠在上面浅眠,嘴里却呢喃着慕云逸三个字。
醒来的那一日,她就被告知了一件事。流寇抓了人质逃走,慕云逸带了数十兵士去追了。可是如今连夜梓焰都醒了,追击匪徒的慕云逸依旧没能回来,她忍不住开始担心了。
“公主,你怎么了?担心王爷?”夜梓焰自顾自的端茶抿了一口,醒来之后她并没有什么异样,照旧嘻嘻哈哈的,好似不曾听见房顶上的那些话一般。
段悠然点了点头,端起的茶盏又放了下去,“夜姐姐,那日夺人生魂的灵力,你查清楚来源了吗?”
“查不出来,不知怎的那股力量与你的灵力时分相近,若不是跟了你那么久,我也分辨不出其中细微的差别,想必那人是打定主意要陷害你了。好在除了储少棱无人幸存,而他的记忆也被我篡改了,你大可放心。”
擅自修改他人记忆的术法本就相当耗费灵力,夜梓焰本身并没有多少灵力,一个术法几乎掏空她的一切。段悠然终于明白她为何几乎灵力耗竭而死,不由心疼的抓住她的手,缓缓的往她身体里渡入灵力。
她急忙抽手,“不用,这几****给我渡了不少,如今我醒了便没什么大碍了。”
过渡灵力之时心意便会相通,段悠然蹙眉望着她,“我和云东哥哥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恩,但是没什么,我没事的。”她爱慕云东是她自己的事情,与慕云东无关。
慕云逸在雪地里徘徊了好些时日,跟着他追过来的士兵也莫名其妙的被分散了,如今只留下他一个人和随身的长枪宝剑。树林间的枯枝落叶散发着腐朽的味道,雪掩盖下的颜色因着阳光而渐渐显露。他疑惑的靠在粗大的红松树下,几日未进食,体力有些不支了。
驼铃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山林之间,他觉得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勉强支撑起身子继续搜寻,明明在流寇的院墙之上看见了清然,为何追到此处就没了身影?
“你饿了吗?”女子轻浅如细流般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慕云逸猛然转身,那是清然的声音,他绝对不会忘记,那是清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清然,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你胡说,分明是你带人截杀了我的送亲队伍,是你害我……”
慕云逸震惊的瘫坐在地上,真的是清然,他没有看错,也不是幻影。眼前的纯白色骏马有着漂亮的浅蓝色鬃毛,望上去如画中的天马一般俊美无双。座上的女子一袭浅青色短褂配上同色的长裙,整个身子掩在雪白的毛裘斗篷之中,晰白修长的手指勾着缰绳,随意的操纵着马儿靠近慕云逸,脸上是冰冷不屑,还参杂这一丝鄙夷,“若不是你,我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我没想过害你性命,我只是不愿看你嫁给慕云清,你应该嫁的人是我!”
“呵!当年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我一死你便娶了我妹妹。不过这也是你的报应,你可知道她是东盛的扫把星,会让你厄运连连,永世不得翻身。”女子诡异的笑了起来,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寒风中乱舞,仿佛鬼魅一般。
“她不是,不是扫把星。”
女子忽然静下来,缓缓下马,一脸哀怨,楚楚可怜,“八年了,你移情别恋也无可厚非。”
“没有,我当她……我只当她是妹妹。”慕云逸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实在的,不是幻影,还有温度,“清然,你还活着?”
“算不得活着,你看不出来吗?我的身子还是十六岁的样子,这八年我没有丝毫变化,这都拜你所赐。”她仿佛瞬间脱离,瘫软的倒在了慕云逸的怀中,“放开我,我要走了。”
“走,你去哪里?”无力挣扎的段清然对慕云逸来说丝毫没有威胁,他紧紧的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好不容易再见到你,知道你活着,我怎么可能轻易放你走。”
“难道你想我再死一次吗?”段清然挣扎的动作越发的无力,身子看起来也越发虚弱了。
他忽然害怕起来,急忙摸着她的手腕,想要数清楚她的脉搏,却空空如也,“怎么回事?”
她忽然笑了起来,凄厉而怨毒的眼神将慕云逸望着,“如你所见,我现在是半死不活状态,隔一段时间必须以血维持着基本的生命。”
“你要血,我给你!”拔剑的速度快到人眼难以捕捉,慕云逸将手腕伸到段清然的嘴边,“快喝啊。”
她吃惊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丝毫没有犹豫的看着他割开手腕,只为了给她喂血。
“快喝啊。”见她没什么反应,慕云逸将手腕凑近一些。
她似乎才反应过来,贪婪的吮吸着,许久才放开他,颇有些尴尬的诺远了一些,并从怀里掏出一个丝帕包着的东西扔了过去,“你饿了吧,这是干粮。”
慕云逸撕下袍子的一角绑住伤口,望着被扔过来的烧饼,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你以前也给过我吃食,也是这样不情愿的扔过来,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掰开半块饼递过去,他叹了口气道:“你也没吃吧!”一如当年般,似乎什么都没变。
年节之前林書航因着都尉府忙碌,晚了几日抵达墨凉,述职结束之后便直奔清王府,几乎连墨凉城的暂住府衙都没有回去看过一眼。
慕云清望着在自己书房生闷气的妹妹,有些无奈,恰好又听见下人回报,便直言道:“書航来接你了,你有什么气去找他,别来烦我了。”这两日,他头都大了了。
“我不要看见他。”慕云蓉赌气的背过身子。
他嗤笑的望着自己的妹妹,颇有些无奈道,“你去偏殿待一会吧。”
慕云蓉刚躲进偏殿,林書航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现实不安的四下搜寻了一遍,没见到人之后才急忙行礼,“参见二殿下。”
“起来吧,何事如此匆忙?”
林書航也不多礼,蹙眉道:“关于我带回来一女子的事情,想必蓉儿已经跟您说了,现在她不见了。”
“哦,看来你对她上心了?”
“非也。”林書航看出了慕云清眼中的冷意,急忙解释,“我之所以留下那女子,因为她自称段清然,而且我见过她一面,真的与那张画像无二。”他指了指书房西面墙壁上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