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反复,翌日清晨,燥热的风徐徐吹来。军队中士气渐渐消弭,这让原本就有些急躁的慕云逸心有怒火。
听见外面出征的号角,段悠然急匆匆的穿上男装,在夜梓焰的帮助下固定好发髻,戴上帽子便冲了出去。储少棱急忙出手阻拦,诧异的望着她。明明熏了安神香,她竟然可以这么快醒过来。
“你干什么?”夜梓焰压制住他的手。
“王爷有令,你们必须待在帐内,不得跟随出征。”
段悠然是以夜梓焰放手,目光决绝的望着储少棱,“我要去,你拦得住吗?”若是今日一战便是梦境中那般,她不去必是终是悔恨。
“这……娘娘莫要为难属下。”储少棱一脸难色,但阻拦的手依旧不敢松懈半分。
段悠然没有心思在这里同他理论,从来没有无理取闹过的她竟然一本正经的胡闹道:“本妃今日偏要为难你,你若不放行,我就跟他说你对我无理,轻薄我,非礼我。到时候……”
“放她走!”不远处清冷中带着些许戏谑的声音惊得几人纷纷回头,“你家主子的脾气你不知道吗,若是她有万一,你就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杀的。但如果她这些话传到他耳朵里,你全家都不够陪葬,你选哪一样?”
哪一样都不是好路吧,储少棱苦瓜脸越发的难看了。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破事,林宏倒好,屁颠屁颠的跟去打仗了。犹豫再三,储少棱还是放下了手,“属下陪您过去,军队里知道您是王妃的不多,没有属下,恐您行动不便。”
段悠然哪里管那么多,直接点头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夜梓焰急忙跟上去,却在上马的瞬间被人拦腰捞了下来,冷不丁的摔在那人的怀中。她急忙稳住心神,强制压抑刺客如擂鼓般的心跳,“七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不能去?”慕云逸拉着她的手并未松开,大伤初愈,他庆幸夜梓焰没有挣扎,不然他肯定没办法将她扣下来。
“什么?”她诧异的愣住了,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眼前这个几个月不曾见面的男人,她没听错吧,不能去?走的可是自己的主子呀。“你别闹了,我要去保护公主,你若没事赶紧回去吧,好好养养伤,身子还没有好利落就跟着上战场了。”
“你知道我身子没有好利索还走?万一北襄军偷袭大本营,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抵挡得住。本来储少棱还可以主事,可惜现在他去护着你的主子了,所以你必须留下保护本王。”
“你!不可理喻。”她一把甩开慕云东的手,正要离开就听见身旁惨叫一声。慕云东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摔在地上,后腰磕在压住帐篷的木桩上,疼得他额头直冒豆大的汗珠子。“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是有意的啊,有意甩开我,有意看着我死在这里!”
“你……我……哎呀,你这人……”虽然知道为什么周遭没人过来帮忙扶一下这个摔倒的将军,但是她还是不忍心将慕云东一个人丢在这里,只好认栽的架着他回了离主帅军帐很是遥远的运粮官的军帐。虽然不比帅帐,但到底比别处的好些,收拾的也算干净利索。“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她不敢待太久,怕自己藏不住那份心思,骗得过自己才能让时间冲淡自己这些妄想。
“你还要去?”他已经捉摸不透这丫头的想法了,担心道:“你难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望着那急切离开的背影,慕云东嘴角划过一丝窃喜,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躲了这么长时间,为何今天为了留下她会故意装病。
有了储少棱的帮忙,段悠然可谓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前线。只是进入临时军帐的时候被告知主帅已经亲自上阵了,那一瞬间段悠然如遭雷劈般愣在原地。
因为天气异常炎热,留守的士兵几乎都把铠甲绑在裤腰带上,赤膊着上半身纳凉。刚一进去的时候段悠然还很不适应,目光左躲右闪。但一听见慕云逸亲上战场,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披甲上马准备赶去。面前的人不管有没有穿衣服都不阻碍她的视线。“储将军我们走!”
储少棱还在训斥那些打着赤膊的士兵,心想这要是给王爷知道了,他九条命都不够砍啊。“来了,属下遵旨。”
虽然不知道段悠然身份,但就看储少棱对她的态度,士兵们立刻收敛了散漫。
“你命伙房准备好解暑的绿豆汤,补寄的士兵每人三大袋跟我一起送去前线,另外找一队人护送我们去战场!”段悠然双手紧紧攥着缰绳,面色凝重的吩咐着。
储少棱望了望不远处的暗影,心中坦然,“王爷的第六暗卫队跟着咱们的。”
前线战事焦灼,对方打了一会便退回城内,高挂免战旗,从主将到士兵人手一个梨,啃得那叫一个心欢,看得慕云逸这边很是心焦。临近正午,日头越发毒辣,还未正式交战,这边就已经热的穿不了战甲了,一个个恨不得脱光了。
“王爷,不如我们先撤回去从长计议?”林宏抿了抿干渴的唇瓣,他也早已经口干舌燥了。
慕云逸烦躁的回望着这黑压压一片的士兵,撤退会有损士气,不撤可能会活活渴死在这里。正是左右为难之时,有暗卫忽然快速穿过军阵来到慕云逸跟前,“禀主子,储副将带着娘娘过来了。”声音极小,只有慕云逸能听得见。
“什么?”在转头,目力所及之处段悠然已经带着几队火头兵冲了过来,许是马上带了太多的东西,行军速度远不如一般骑兵。“她怎么来了?”
“储将军拗不过娘娘。”暗卫省略了大段的话语,默默的垂下头,“娘娘带了解渴的绿豆汤来的,她亲手监督熬制的。”
原本口渴的能喷出火来的士兵们分批次去火头兵跟前领取绿豆汤,井然有序,无一人哄抢。
段悠然笑嘻嘻的策马与慕云逸齐头并进,目光微微太高,看了一眼城墙上北襄主帅旁边站着的青衣女子,虽然带着斗笠遮着面纱,但是她依旧可以一眼认定那是施术的人。东盛神官氏族的人既然出现在西陵和北襄的战场上,那边说了一点,这一场战争,东盛并未完全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