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命不凡”是天才隔绝庸人的线,或许他就是那样的人,一个注定不会被理解的人,一个注定百年孤独的人。
某处的某一个人,说“就像在一座停尸房里,那些人在进行着一场葬礼,悼念者络绎不绝,不停的走着,踩踏着自己的回声,仪式的氛围慢慢变浓。丧钟响起,所有的人在停尸房里,不停的说着些什么东西,不停的敲打着,不停的……;死去之人的灵魂,如同朽木吱呀作响。而某个人是一个异类,他在那里孤独,在那里腐朽,感性的世界开始崩塌,他从高处坠落,跌入一个又一个无人可知的世界。窗外,大雨磅礴,而所有人对此熟视无睹。”
在追逐的过程之中,他明白了自己将为之舍弃一切,于是渐渐地,他变得足够冷酷。就像是机械一般按照定理行动,就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他变得漠然,感情的盖子把他封闭了起来,任何东西在他看来都是无趣、空洞、乏味的。
而也这个过程之中,当他意识到任何牺牲都成为无法避免的,生命被摆放在天平的两端之时,面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时,他所能做的便是牺牲少数人拯救多数人,理性般的精确,而他在这个极其讽刺的过程之中,杀人的技艺变得越加精湛。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医生,杀掉一个无辜的人,取走他的器官去拯救另外五个病危的人。
无差别的杀人,无论对方是老人或者是幼儿,那对于他来说“人类的性命”只是“一条”的量词单位。那种感觉就像是捏着鸡的脖子,即使它的翅膀在扑腾着挣扎,而且你手中的刀已生锈,可是你的目光依旧冷漠,笃定。
你只需要把这个过程做的不拖泥带水。
什么都不抛弃的人,是什么也做不到的。这是他从小便知道的道理。
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他将这做到了极致,一个永远不会爱的人,一个永远也不被爱的人。所以他才能如此冷谈地甄别活人和死者。
这就是他,这就是林非尘。
一个普通人类却超越了人间准则的矛盾者,一个立志要毁掉先生系统的男人。
域都和贫民区交界处。
清晨一早,坑洼的地面还残留着昨晚大雨之后的污水,一缕白色落羽在空中飘转几次,
越过屋顶,闯过人群,最终落入了水洼之中。
第一缕阳光通过水洼折射在破掉的墙壁上,影子在墙角抖动。岁月侵蚀不堪的帆布在风中飘荡,只可清晰的看见木柱之上有洗不干净的红色血迹。
入口处的墙壁上保存着一副画:云端是一个老头,神情肃穆,下面是无数的饥饿的人,他们像蛇一样纠缠在了一起,女人们皆为****,目光贪欲;男人们的目光却又呆滞看着向天上老人发出呼喊的女人。中间一个白色的骨头十字架耸上云端,那里有一只白色手臂枯骨想要抚摸那个老人的面庞,整个画面因为破碎显得更加的惊悚。老人的右眼被整个的扣去,露出里面的血色支架。
“没人能救你们!”下面写着这么一段话。
一个孱弱的女孩迅速的跑过,溅起的泥沉底将白色的落羽染污,背后传来男人的怒喝声。
“抓住她!”一个男人朝着熙攘的人群之中吼道。可是那个娇小的女孩在拥挤的人群如鱼得水,一会儿便消失在街角小店尽头。
……
小店里。
说实话小二很不愿意为眼前的客人上菜。他身着长袍黑衣,黑帽遮住他的大部分面容,当不经意间瞥到盘子边缘折射出来的目光……简直就像直视一把绷紧了的弓弩。
小二的手在腰间摸了摸,堵着胆端菜上前,虚势却在下一刻打破,小二腹部受到了不明的撞击,担心和恐惧想要让他惊呼出声,他不是害怕老板的怒斥,而是他服侍的是一个绝非好惹的主……
“万幸!”小二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手指干练而长,就像是柳枝。
空中的那盘菜被客人稳稳端着,小二的余光发现了那个躲藏在角落里的罪魁祸手,那是不知从何处来的野孩子。他恶狠狠的瞪着她,可是当察觉到客人冷冽的目光头立马低了下来。
“在这儿!”某个短发男人在外面指着把头埋进怀里的女孩兴奋的朝着同伴指道。
那个女孩孤独无助的躲在角落里,枯瘦的双腿因为害怕而打颤,领头的男人眼光慢慢变得****,他毫不掩藏自己的****大声的说:“你们说jianyin一个小女孩会是什么感觉呢?”
“就怕你满足不了她呢?”同伴的一人打趣道。
领头的男人摸了摸自己的稀松的头发,啐了一口痰,直愣愣的向那个女孩走去……小二立马抽开腿,想要逃离,不是因为自己害怕沾事,而是当那个粗鄙大汉摸到那位黑衣客人的肩膀以示对方让开之时,一切都变,对于血腥的恐惧让他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选择,无关乎于什么,这是本能。
空气之中的灰尘抖了一下,墙壁之上的瓷粉开始哗啦啦的掉落,残缺的红色砖头尽数崩碎,一条血线在小二眼里绽裂,他想要害怕的大呼。
客人的黑帽因为风被掀起,那张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感情,他清澈的眼里一排排刀剑随意排列组合,那只纤细的手握着一把黑漆漆的折刀。
……
……
灰色米格妖兽皮因为长久的摩擦而显得光亮冷厉,那些纹路因为岁月的摧残而留下一道道痕迹,那些痕迹如同镜子一般反射着那个粗鄙男人的恐惧,他的目光,他的慌张,尽数在其中反复交缠。仿佛就是蝙蝠的巢穴,它们在尖叫之中疯狂逃离。
鲜血迸发而出,落在客人另一只手所端的那盘菜上,仿佛为菜肴浇上了番茄酱。
“混蛋!”同伴看着大哥受伤的部位,那个家伙居然差点割掉了一整只手!他们恶狠狠的骂出声,愤怒的脚步也随之踏了出去,可是当那位客人抬起头注视着他们,掏出一块手绢擦拭着折刀,就像是在洗衣服般认真。三个人竟不约而同,胆颤的后退……甚至没有撂下任何的狠话就狼狈的逃开。
客人坐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那盘菜,小二立马会意迅速跑回厨房,他把那盘菜随意的放在一角,却发现一根小手指偷偷地伸了进去。
“不恶心吗?”他问道。
“吃的,即使上面有血。”女孩怯弱的回答,目光依旧依依不舍的盯着那盘满是血迹的菜。
……
过了一会儿,客人摇摇头,从女孩手中夺过那盘菜,从桌子上扔了出去,然后说:“很脏,别吃。”
在客人温和的示意在,女孩怯弱的坐在了他的身边,抽出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小块青菜。不知道凝视那个女孩多久,客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多么的可笑。
“你偷了他们的什么东西?”客人看着女孩怀中的小包,忽然问道。
“一点药。”
“家里有病人?”
女孩儿筷子停了下来,落寞道:“我妹妹。”
对于残酷的现实和她悲惨的命运,客人没有任何感伤,他只是为对方夹了一口菜,可是随后而来女孩的质问却让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为什么?为什么一条命甚至没有一小点药值钱?”
“因为那是你们的命。”客人许久之后才回答道。
“真残忍……”
……
“呐,你会救我们吗?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不,”
“不会……我要救的人太多了。”客人的声音有些孱弱。
“真残忍……”女孩再度低下了头。
“嗯,真残忍!”客人忽然恶狠狠的回答道,在那一刻他变得凌厉起来,骨子里燃烧着一种难以理解的怒火。可是手心传来的冰凉感让他冷静了下来,他愕然的看着那个脏兮兮的女孩,刚才那个男人的可怜遭遇仅仅是因为他的脏手摸到了自己的肩膀。
“我想和你一起完成那个愿望。”女孩说道。
“我”依然能记得他的眼角藏着泪,那个时候无法理解的感情终于在某一天得知。那个时候得救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那个很普通的,本质之上而言是随处可见的人。
人们对于理所当然的世界抱着理所当然态度,而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贪婪,而那份贪婪将他变得空虚而孤独。当他以为自己能够拥有温暖之时,残酷的事实告诫他这种可悲的人是永远得不到爱的。
珍爱的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离别,这是诅咒。
“好啊。”林非尘看着外面轻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