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域学院外,深夜。
很少有人能了解林非尘的能力。
那个家伙在七域庙子上没有什么名声,他没有前辈们无人可及的荣誉,也非那种能叱诧风云的人物,他就好像是一个刚出道的新人或者是闯地界的地皮。但是对于“山里人”来说,他那尊贵的大门永远为林非尘打开。
山里人,一个组织?一个人?
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庙子都未能弄清,唯一能了解的是:那是一尊庞然大物,以贩卖信息,灵物,武器而独立于中央地带。而至于庙子这种组织是没有任何底气能直视山里人。
中央那张古木桌子两边,林非尘端坐在一侧,用了很久的罩灯照亮了精致的小瓷杯,边上还有冒着热气的辣豆腐脑。对方模糊的脸在灯照不到的黑暗之中,让林非尘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嘲讽他,或者笑话他。这种人居然有着难以置信的精致生活格调,在这个怪异的气氛之中依然把夜宵都吃得如此高逼格,让不得不佩服。林非尘看向窗外遮住月亮的云,那就像是豆腐脑溢出的白气,
“自从那一次之后,我还以为你会洗手不干了呢。”黑影之中的人点燃一根土烟,打趣道。
“这双手早就不是我的了。”
一双枯瘦的手从黑影之中伸出来,一根红色的线绑在他的中指之上,然后说:“听说你进如了七域学院?”
不确定的语气混合着飘荡的豆腐脑热气,林非尘看了一眼,确定对方不是在讽刺他。
“任务需要而已。”
“从一个杀手混进七域学院成为学生,然后还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混到参加起灵玉争夺的资格,说实话,我不得不对你产生警惕了!”
林非尘十分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了一下,然后归于平静。他低头看着那精美的瓷杯,上面的花似乎在下一刻会活下来,然后在手心绽放。
山里人最让人恐惧应该是他无处不及的信息网络和推测能力吧。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必要回答。
对方呵呵的笑了一声,“我会很守规矩的放心,即使对方是七域学院,任何人都要守规矩不是吗?”
林非尘盯着罩灯,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给我看看我的货。”他干脆的说明来意,凝视着黑影之中的双眸。
山里人解开手腕上的红线,直直的拉开。
空间泛起一道涟漪,他的手伸了进去,从中抽出了一沉重的黑箱。腾地一声落在桌上,这个时候林非尘才发现原来这桌子竟然如此短。
那是一个铜铸成的金属盒子,8个角是鎏金的雕花,重要的地方被黑色的妖兽皮包裹着,并死死地钉住。林非尘凝视着金属盒子的上方,没来由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即使隔着这么厚的金属层,他依旧能感受到里面那个东西的呼吸,好似一头巨大的妖兽在你脸上漫长的吐气。
山里人吹了一口气,掀开上方的黑色妖兽皮,露出里面的繁复花纹。那是无尽的火焰,反复交叉燃烧,一道符文被紧紧的锁在火焰之中。
那个东西上面流动着灿烂的光,没有任何颜色,却具备所有颜色,这是玉璕如此近距离第一次的观察他使用术,简直美得灿烂和恐怖。林非尘能实质性的感受到周围的空气正在被灼烧。他的手指摁了下去,刻画的火焰奔腾起来,然后摧枯拉朽的烧尽中央的那道符文。
那道符文不是囚禁者,而是封印者。
金属盒子随着中央的两道线划开,乌金色的光朝着缝隙流淌而出,一时间连罩灯都昏暗了下去。
山里人把它取了出来,“纯粹概念远距离狙杀武器——“狙弓”。”
“纯粹?概念?”林非尘有些不解。
“嗯,因为只有概念这种无范畴之词才能给它下一个准确的定义。正如你所见,那是五行之火,所以这把狙弓就是代表着纯粹的燃烧,没有任何杂质的燃烧,唯一的缺点它是活的。”
林非尘终于开始认真的打量起这把狙弓,它的长度接近于桌子,纤薄的黑色长方体似的弓身,下方有一个板扣,刃口带着优美的弧度和冷冽的光,无弦。细细的黑色纹路被勾勒在整把狙弓全身,美的不可言。
“活的?”林非尘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不是为了寻找答案,只是为了确定某种东西——杀戮。
山里人没有回答,而是随性而然的抽起狙弓,手指划过弓上一尖锐的部分,流溢出的鲜血顺着那些细细的黑色纹路急速流淌着。他一只手托住狙弓,另一只手的手指快速摁在板扣上,带着清脆的鸣声,那把狙弓活了,化作狰狞的杀戮者。林非尘甚至没能看清空气之中的轨迹,直到窗外远处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林非尘头皮发麻。
“喂喂!你是要毁灭这里吗?”
“抱歉!兴之所致。”山里人歉意的笑笑,“以我的能力,这把狙弓还不能毁灭这里。”
“什么意思?”
……
山里人再度抽起弓,单手持住,手指迅速扣下扳机……林非尘连忙捂住耳。
现在外面尽是呼喊着救火的人,深夜的宁静被某个变态的兴致打破,而这也导致了某一些疯子开始围绕着火堆跳舞。
林非尘深深吸了一口气,而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山里人说他是活的。这把武器的威力完完全全靠使用者的能力而言,这估计是有大陆上真正的铸造大师所打照的武器。他具备了武器的“杀戮”概念,而和人一般有自己的“格”,从而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杀伤力,用这个东西杀人完全就是亵渎“杀戮”这个词的“美德”。
“那些东西呢?”林非尘问道。
短暂的沉默之中,林非尘察觉到了空气之中的不安和烦闷,的确向山里人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化作其他人也会感到无奈吧,这是实在是太蠢了。
很明显的听见了一道叹息。
山里人指了指桌子上的那根红线,不耐烦的说:“那些东西都在里面,唉,唉,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小店商人,真是下作!这种爆炸的阵法只能当烟花用,你这种精通杀人的伙计难道是要在你毁灭庙子之后,然后用它来点亮孤寂的夜空?听起来你就是二逼的诗人,而非令人胆寒的杀手。”
“如果有可能,竹片也能杀人。”林非尘将红线绑在手腕上,提起黑色箱子再度放入那片涟漪之中,冷冷道。
“那这次你要杀多少人?”
“你觉得战争会死多少人?”林非尘起身离开,反问道。
“起灵玉的争夺在那帮老家伙眼里可是学生的试炼。”他的语气悠扬而漫长。
“那还真是可悲,这是一场我的战争,而我不择手段。”
林非尘用黑帽盖住头,走出竹屋外,看着远处跳动的篝火,忽然想起了离若在出发前对他所说的。
“即使知道一个人的动机不纯,但是你不得不选择相信他。”
“为什么?”
“不为什么。”离若虚眯着眼,把那块冰凉的玉石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