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回听了我这话却是冷笑了起来:“何桑,你才跟我说明人不说暗话,怎么现在跟我绕弯子?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就好,非要扯上别的人干吗?”
“我没有扯上谁的意思。我也知道你跟白兰走得近,是因为她是小言姐姐的原因,但是再觉得亲近,也没有必要事无巨细吧。我看你跟她的关系,已经不只是普通的朋友了。”
“怎么?难道你还能吃醋了?做戏给我看干什么?且不要说白兰跟你比起来心思单纯许多,就冲着你连她都抱怨这一点,就看出你内心的狭隘。人家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你什么,她说你告诉她小言是怎么死的了,她也跟我说没关系,还让我跟你好好的,怎么到了你这里这么不堪了?”
“算了,陆彦回我现在跟你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我说一句都让你这么反感,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我困了,睡了。”
说是睡觉,却其实睡得也不好,我一直想到自己那个朋友说的话,越来越觉得有道理。白兰对陆彦回肯定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情的,大家同样是女人,那么女人这方面的敏感程度远远超过男人。陆彦回不明白这心思,却并不意味着我会坐以待毙。
我决定找个机会去找白兰谈一谈,试探一下她的想法。
装潢花店倒不算是什么大工程,她的店很快就营业了,我们吃饭的时候就听到陆彦回打电话给秘书说:“明天我是没有时间去了,你到时候把我的礼物送过去,对了,再订一个花篮送过去,表达一下心意。留一张卡片吧,写祝愿生意兴隆就行。”
他即使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可是我不敢再多说话了,不然又是我自己自讨没趣,反倒惹得一身脏了。
趁着周末,我开了车去了水云花城,一眼就看到她的花店。我把车停好,白兰在里面扎花束,看到我来了显然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慢慢站起来说:“咦,这不是何桑吗?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是啊,你忙不忙?不是很忙的话可有时间我们聊一聊?”
“可以啊。”她搬出来一个椅子让我坐,一遍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一边对我说:“不知道你想跟我说些什么?”
“白兰。有一件事情我挺疑惑的,左思右想呢总是有些不太想得通的地方,所以不如就来问问你好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天我们在楼上我的卧室里面翻看老照片,原本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竟然莫明的在地上找到了一张遗落下来的照片。”
“是嘛?啊,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当时不小心把相册给掉落到了地上,不过也及时地拾了起来,我印象里没有落下来一张啊,怎么原来有漏了的吗?”
“哦,是这样啊,不过确实是漏了一张在地上。”
“何桑你特意大老远的从家里跑来我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怎么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啊。一张照片怎么了?”
“说来也巧,那一张照片偏偏就是我和从前的男朋友的,动作还挺亲密的,晚上就让陆彦回看见了,他那个人就喜欢小题大做,就为了这个事情把我骂了一顿。”
“是嘛?哎呀何桑,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对不住了啊,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不小心的错就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
我没有说没关系,而只是笑了笑,然后仔细看了看店里的布置:“这里的装潢倒是挺精致的,虽然不算复杂,但是看得出来处处费了心思,花了你不少的精力吧。”
白兰没说什么,我看到了墙上挂了一幅长刺绣,绣着数百朵形态各异的花朵,很是漂亮,即使我一个外行人也看得出来是手工特别,想来价格也不菲。她顺着我的眼光往那里望过去,笑起来说:“这是陆大哥开业的时候让人送过来的礼物,来的客人都说这刺绣好看的很,一进门就让人移不开眼,陆大哥有心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那副刺绣,手指在它的边缘摩挲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白兰说:“陆彦回对你还真是好啊,他一定是把你当做小言一样看待了,这真让人羡慕。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一个好哥哥,对自己的妹妹很上心,什么问题都能帮着解决,现在小言离开了,好在又遇到了你,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弥补吧。”
我说这话,其实就是为了提醒她,不要沉溺于陆彦回的关照里,而忘记了这份关照是因为陆小言她猜得到的。毕竟陆彦回那样的男人,就像是一种毒一样,万一上瘾了,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谁知道白兰却是凑近了我,小声地说:“何桑,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我也就是一些猜想,你别介意啊。”她随即又抿了抿嘴说:“算了吧,我还是不要说了,万一你往心里去了,那多不好。”
“你说吧。我不会介意的。”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我却还是好奇心胜过了当下该有的理智,所以还是让她说了。
她想了想开口道:“为什么我觉得,陆大哥对我那个已经去世的妹妹,总有些不一样的感情呢,竟然让人觉得不太像是兄妹的感情,反倒是……”她又摆摆手:“我也是瞎说,让你笑话了。”
“何出此言?”
“毕竟感情再好,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兄妹。说起来我自己都不相信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够认识他这么一个贵人,给了我这么大的帮助,毕竟我们从前也只是陌生人,他竟然能够看在小言的份上这么对我,就算是亲妹妹,做哥哥的都未必能做到这样吧。”
我听了这话,心里忽然有些气闷,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地有些僵硬了起来:“那你真的是想多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跟亲兄妹无异的。陆彦回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做事冲动,但是该有的分寸他还是有数的,不会犯这样的忌讳。”
可能是我这话的语气不大和善,白兰赶紧说:“你别生气啊,我也就是自己的一些猜测,可能是我有些敏感了,想的东西也多了一些。毕竟我不是陆小言,她和陆大哥的相处具体是什么样的,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这话,却让我莫名的有些烦躁了起来。
白兰看着我说:“我会多想,主要是陆大哥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他的反应太大了。我们是怎么遇到的,他可能没有告诉你。”
“你们是怎么遇到的?”
“我其实之间的工作,说出来你可能会不太瞧得起,毕竟在正常人看来可能是那种不正经的职业,说得好听点就是酒吧里的服务生,说得不好听点,也陪客人喝酒唱歌,就是一个作陪的小姐。”
我有些诧异,这可是真的没有想到。白兰看上去不像是风月场上的人,可能是她跟我印象里的陆小言太像的原因,第一眼看过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白兰接着说:“我那一天被领班叫到包间去陪客人喝酒,可是我有些感冒了,身体不太好,脸色也不好看,就算是笑着也是强颜欢笑的。那个客人就生气了,当时就把一杯酒从我头上倒了下去。我难堪又不敢反抗,想去死的心都有了。陆大哥就是在那个时候认出来我的。那个客人跟他们是一拨人,可能也是朋友,房间大,原本不一定看得见我的脸,可是我们动静闹得大了,他才注意到我,就把我当做是陆小言了。”
“所以他就帮你解了围,还追问你是不是小言对吗?”
“他一下子抱住了我。”白兰看着我的眼睛说:“他抱我抱得那么紧,口里还一直叫着,小言,你还活着吗小言……”
我微微地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说:“这也没有什么啊,你要知道就好像是一个明明看着她死去的人突然又活了一样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肯定是极为震惊的,就连我当时在医院里面第一次见到你,我还很失态呢,陆彦回自然更是会反应过度了。”
她也慢慢地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啊。都是我满脑子胡乱地想,何桑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我就是说说而已。”
“不会的。”我又跟她随便说了一些话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是客客气气的,方才那一番不着痕迹的较量如同是一枚石子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一点涟漪又很快就消失了。其中的一丝硝烟味道都被轻巧地掩盖了过去。
我开车回去的路上,收音机的频道里正好放着一首老歌。是蔡琴的海上花。车窗外面光影陆离,行道树映着路灯打下不规则的影子,而车内的歌词萦绕耳边,竟然莫名地衬托出一种伤感来:“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能相随,永生永世不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