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易尘尚在熟睡……
“喔喔喔……”
一声冗长的鸡鸣将他从梦中唤醒。
他睁开眼,黑漆漆的房间里寂静无比,勉强能看见窗外暗蓝色的天空。
好早……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想再睡一会儿。
可是,就在他翻过身的一瞬间,他发现身边竟然,躺了一个人!
易尘一个激灵,全身像被电击一般,本能地坐了起来。他睁大了双眼,恐惧感令他僵硬在床边。
灰惨惨的夜色中,那人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他的双手自然摊放在身体两侧,长长的头发脸上铺在他的脸上,看不到样貌……
呼呼!
寂静的夜色中只听得见易尘无比急促的呼吸。
鬼?他颤巍巍地摸下床……
突然,那人腾地坐直身子,将头转了过来。脸上的头发散开的瞬间,露出一张无比苍白的恐怖鬼脸。
易尘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他瞪大了双眼,视线竟无法从那鬼脸上转移开,手心间冒出白烟,“呲呲”作响。
那张脸极其狰狞:黑漆漆的眼洞下,挂着两行血印,那嘴更是大得夸张,两颗尖长的獠牙从嘴角伸出……最令人胆寒的是,那是一张笑脸!笑得没有声音,笑得死气沉沉……
易尘呆坐在地上,身体软成一滩烂泥。
可是,半天过后,床上那人还是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变化。
奇怪……易尘开始放松警惕。
细看之下,那张脸怎么更像是一张面具?
虽然视线还很模糊,可那张鬼脸也表现得太不正常了吧,甚至看起来还有几分莫名的喜感……
就在易尘准备站起身时,床上那人的身体竟然抽搐起来……
易尘又一惊,伏在地上观察床上的动静。
“嘻嘻嘻嘻……”面具下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
真是太不正常了,鬼吓人也不带这样的啊!易尘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晕头转向。
“杜文彦!”易尘恍然大悟,于是“呼”地一下站起身,“你个臭小子,搞什么名堂!”
那人摘下面具,露出杜文彦笑得已经痉挛的脸。杜文彦趴在床上大笑起来,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
易尘意识到被杜文彦愚弄之际,又气又恼,大步流星地疾走过去,准备将之修理一番……
“等等,哈哈,等等……住手住手,我错了,我错了!”杜文彦双手挡着脸,苦苦求饶。
话说易尘也没太认真,于是两人便在床上打玩起来……
吃过早饭,易尘和杜文彦坐在房前,百无聊赖。
“诶,我问你,你那鬼面具是从哪儿找来的?”
“那个啊,二爷仓房里偷来的,玩玩而已。”
“你小子还真是有闲工夫,这一次没把我吓死,是不是很不甘心啊?”易尘说着便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没有没有,易大爷,我哪儿敢啊!只不过夜里蚊子太多了,我被叮得睡不着,实在难受,就跑过去挨你睡了……”杜文彦一脸无辜。
“再有下次,我非打残你的狗脸!”
杜文彦连连称是。
“不过,二爷家为何有这东西,晚上挂在墙壁上都怪吓人的……”易尘问到。
“祭祖大典用的,家家有一个!”二爷从房里走了出来,显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二爷一屁股坐在门槛前的凳子上,一脸不悦。
“二爷,您别生气啊,我也就玩玩而已呀!”杜文彦一个劲向二爷陪着笑脸。
“不是我舍不得让你们玩,而是那面具不能乱戴的,乱带会招鬼!”
“哦?”易尘和杜文彦突然来了兴致。
“那面具名叫‘鬼罗刹’,只有祭祖大典那天能用。亡魂在人间游走,只认鬼罗刹,人戴上鬼罗刹,便能和鬼魂进行沟通,祭祖大典上,人们才能招呼祖先们吃饭啊!”
二爷白了杜文彦一眼,继续说:“你要在平时戴,既没有香火,又没有酒水,你拿什么来招待鬼魂?要是当时你们运气不好,撞上个什么冤死鬼……自己看着办吧!”
杜文彦听得连下巴都掉了下来,“二爷,我这还真是‘茅房里打灯笼’啊!”
二爷没听明白,易尘便顺口解释道:“找死!”
二爷一下被两人逗乐,脸色也便缓和下来。
随即杜文彦对着笑到:“二爷,据科学研究,这世上是没有神和鬼的,你也不要太当回事!”
“哼”二爷不屑地一声冷笑,“你还别说,这世上还真不定有那些东西!跟你们说个事……说这村脚下那蔡寡妇家啊,两年前的一天晚上……”
二爷正提起兴致,这时屋后的一声叫唤将其打断。
“阿公!”随着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一个六七岁的女童出现在三人面前。
“哟,桃儿!”二爷欣喜地向小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其跟前去,“我孙女儿,昨晚去她大舅家了。”
杜文彦人看小姑娘走过来,对二爷说:“二爷,没想到你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孙女啊!”
二爷眯起眼睛,得意地笑了起来。
杜文彦的话一点没错,那个被唤作“桃儿”的小姑娘确实生得可爱得很:一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粉嘟嘟的小圆脸正如她的名字那样,就像只娇美欲滴的水蜜桃。
小姑娘扯着两根麻花辫,一蹦一跳地来到二爷跟前,便淘气地扑进二爷的怀里。她用两只水灵的大眼睛打量着易尘和杜文彦片刻,竟然对两人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接着便将脸躲进二爷的臂弯里。
两人被小姑娘逗得哈哈大笑。杜文彦心觉小姑娘甚是呆萌,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没想到被人摸了头的桃儿猛地站起身,用抗拒的眼光盯着杜文彦,竟然义正言辞地说:“休得无礼,你个无耻之徒,竟然敢碰本姑娘的脑袋!”
两人一惊,接着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没想到桃儿还不罢休,又因为看不得易尘的嬉笑,遂双手叉腰,站到他跟前,用食指指着易尘的鼻子说到:“还有你,我早就看不惯你了,说,你在笑什么?”
本来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易尘,被这么一弄,更是笑岔了气……
接下来,桃儿便像个小大人一般,将易尘和杜文彦训责了半天……两人被搞得哭笑不得,对小姑娘愈加怜爱,忍不住对她又捏又抱……
三人就这样嘻嘻哈哈闹了半天,只看得一旁的二爷直乐呵。
等几个人安静下来,二爷对阿桃说:“桃儿啊,你去找贺离姐姐玩会儿,我跟哥哥们说两句话。”
贺离?易尘和杜文彦不约而同地怔了一下。
贺离,不就是昨天村口的那个贺离吗?对,一定是!
易尘的心狂跳起来,却不便将内心的激动表露出来。
没想到阿桃被支开后,还没等二爷开口,杜文彦就已经坐不住了。
“二爷,我去看着点阿桃,免得她乱跑!”说着便起身去追阿桃了。
二爷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他怎么会不明白杜文彦那点心思……可是,他怎么又能猜得透沉默中的易尘呢?
“让他去吧,反正总会结识的。”二爷思索了片刻,“对你一个人说也好!易尘兄弟,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对于我的孙女桃儿,你们可得多留点心啊!”
“怎么?”易尘赶紧收回心思。
“嗯……。”二爷再次犹豫,“桃儿她会下蛊毒,村里的巫娘那儿学的,你要注意点。”
“蛊毒?难道真有这东西?”
“对的。”二爷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蛊毒这东西,实在厉害得很,有利有弊。桃儿这孩子极聪明,也不知是怎么学了这一门巫术,巫娘说没教过,但谁信啊。但是不论怎样,之前我的胆结石就是桃儿用蛊毒给我治好的。我担心的是,桃儿她还小,你们和她走得近,万一那条他在你们身上下错了蛊,那可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啊!”二爷说毕,满脸愁容。
“二爷,你放心好了,我们会注意的。”
显然易尘没把二爷的话往心里记,他的心思重新回到了那个叫“贺离”的女孩儿的身上。
“多加注意就好。”二爷点了点头。
“二爷,我去看看杜文彦,他挺不靠谱的。”易尘实在耐不住性子,也匆忙起身,追了上去……。
易尘飞一样地在石板街上奔跑,他恨不得立马找到杜文彦他们。可是找了半天,硬是没见了两人的影子。
“可恶,哪儿去了?”他暗念道。
突然,易尘身后的小胡同里传来声音:
“嘿,我叫杜文彦,你呢?”
“……”
“你别奇怪,我是阿桃他哥哥,嘿嘿!”
“胡说,你不是我哥哥!”
“哎哟!“
“桃儿,怎么又随便踢人呢?那个,我叫贺离,你好!”
“嘿嘿,我们昨天见过,对吧?”
“嗯。”
……。
杜问彦和贺离的谈话被易尘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那个令易尘朝思暮想的贺离,居然就在身后。
可不知怎么的,两人很快就进入话题,胡同里不时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这令易尘感觉很不是滋味,他的心中竟升起一股醋意。
易尘靠在胡同口的石墙上,听两人的谈话竟听得入了神……
“嘿!你怎么在这儿?”
易尘吓了一跳,埋头一看,阿桃正站在跟前,惊喜地指着自己。
阿桃的出现让易尘手足无措。
真是的,出现得真不是时候。怎么办……他想。
易尘不由得连忙将手指竖在嘴前,对阿桃做了个“嘘”的表情。
可阿桃见状,反而扯着嗓子大喊到:“姐姐,这儿有人!”
完了!易尘无比尴尬,只能站在墙角等待“审判”。
胡同里的人闻声赶了出来。
易尘看到,随着杜文彦走出来,那个叫做“贺离”的女孩儿也随即出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