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显得如此的沉重,这一段路,我走了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了,看着身后默默跟着我的马,我只觉得更烦躁,但是无论我怎么赶它,它就是不走,我无语了,任由它跟在身后。
天色渐暗,倦鸟归巢,而我却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在一家客栈旁看了看,想着自己身无分文,只得默默离开。
“哟,这么晚了,姑娘怎一个人在此!”几个看似混混的男子站在我面前说着。
“看姑娘这披头散发的样子莫非是刚从床上起来的?”一人手摸着下巴,色眯眯的看着我。
“滚开!”我没有心思和他们纠缠,也不想说更多的话。
“哟,还挺倔的,小爷我喜欢!”说着便伸手向我摸来。
“住手。”那声音柔软而空灵,明明就在耳畔,却似从远处传来。
混混的手顿住,看向我的身后,我也收起内力,回头看去。
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衫的女子向我走来,眉眼如画,仿若从丹青之中走出来的仙子。
那混混,见那女子嘴角含笑,身子单薄,便笑的更加肆略,“哥儿几个,看来今晚咋们艳福不浅啊!”
女子走近,看了我一眼,眼神虽犀利,却隐隐藏着无限沧桑。
她回头,笑容消失在嘴角,看着眼前的人,神情冰冷,“我,最看不得欺负无辜女子的人!”话音刚落,只见银光一闪,几人轰然倒地,她手上的剑正滴着血,她笑了,将剑上的血渍在混混的身上擦了,然后插入剑鞘。
她看我看着她,脸上柔和起来,走到我身旁问道,“他们没有欺负到你吧?”
我摇摇头。
她看我不言语,便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拉过我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晚上不要一个人到处走,今晚我能就你,明晚这样谁能救你?”她一字一句都是叮嘱与关心。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这样的一个人,对待敌人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可是对待弱小又是温柔备至,她将冰冷与温暖完美的结合于一身,虽然矛盾,却又觉得那只有她才能好好的诠释出来。
她笑了笑,“安雪。”
我一顿,静静的盯着她“安雪,暗雪,你是暗雪?”
她笑容消失,冷冷的看着我,眼中全是警惕,“你是谁?”
看来真的是她,宇文泰训练的杀手里,除了我,唯一的一个女子,只是我们当年只有一面之缘,“红衣。”
“呵呵,是你,今晚我可真是多管闲事了!”
“是啊,一个从小被训练的杀手,竟然会有恻隐之心。”
“你想怎样?”她握着剑的手慢慢举起。
我苦笑,“我们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的手慢慢放下,眼里已然流露出沧桑,“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想再问她什么,她却转身向着黑暗走去,“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我摇摇头,杀手有了恻隐之心,就等于让人掐住了咽喉,你保重吧!
我的任务就这样失败了,望着天,我会接受到宇文泰的惩罚,可是我不怕,我只怕他将对我的惩罚加在娘的身上,她的身子弱,怎么能够承受的了,马儿用嘴叼咬着我肩头的衣服,我看着它,如墨的身子与夜色融为一体,两只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我,我思绪再三,最后翻身上了马。
清晨十分,我换上一身男装,又将头发束起,出了客栈,小二见了我愣了好一会,最后我结账走了时,听到他和掌柜的议论着,“昨晚进店的明明是个姑娘,今儿早怎的成了公子?”
我牵了马出来,昨晚让掌柜的给马上了鞍,拴上了缰绳,坐在上面,感觉还不错,打着马,向着东边行去。
知道我是谁又怎样,知道我的目的又怎样,我只要完成任务,保护娘,无论怎样,我都要成功!
来到军营,我偷偷潜了进去,躲在营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仿佛有很多人,好像在谈论什么!
“皇兄,这件事你怎么看?”一人问道。
“启禀太子殿下,此事事关重大,是不是应该跟大司马商量一下?”这人声音熟悉,是李穆。
“难道这一点事我皇兄都做不了主?”刚才说话的人带着一丝怒气说着。
“太子明鉴,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李穆有些急躁的说着。
许久,屋子里一片沉默。
“殿下,李都督的意思是如若劝降不成反而会引起两国的战争,到时候受苦的是百姓!”说话之人的声音沉稳,他故意将百姓二字的话音咬得重,示意太子权衡利弊。
“是,微臣也是这样想着的。”李穆又一次开口。
“这个本宫自是知道,如若能劝降,那至关重要的虎牢关将落入我们之手,到时对抗高欢,我们多的不是一两分的胜算,但若是劝降不成,我们也没有损耗,可东魏不同,高欢生性多疑,到时一定处处提防高仲密,那时对我们反而会有利!”他说完,好久没有人回答,良久,李穆又开口道,“高仲密是东魏大将高敖曹的哥哥,恐怕不会容易成功,到时高欢反而定会带兵来攻!”
“呵呵。”元钦冷笑,“如若不去劝降,那高欢就会安坐于邺城?不会挥兵来犯?”
李穆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竟楞在原地。
“高欢狼子野心,在我们没有实力完全与他对抗时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消灭我们,不会让我们有主动与他对抗的时机,与其这样,不如想方法对抗,我想大司马也会赞同的!”那个说话带着沉稳的人又说到。
“对对对,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还是太子英明!”李穆犹如当头棒喝的说道。
“呵呵。”许久,元钦才说道,“那,你们就赶快去和大司马商量一下吧!”
我暗叹,李穆这人,看似十分衷心于宇文泰,却又有些墙头草的潜质,懂得如何为自己考虑,处事圆滑。而那个说话透着沉稳的人,我想应该很受宇文泰的重视,前几日,我虽在军营里,却整日都在这个帐篷里打转,连李穆都没有见过,更别说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里面的人陆续的出来,我躲在暗处,看着那些出来的人,李穆,接着李穆的身后,那个人,那么熟悉,是他,萨葆大哥?原来他被宇文泰派来了军营,一身浅灰色的衣衫,从容不迫,带着大将风范,一如那时见到的模样,那时,他是管家,现在他的职务应该很高吧?
又出来了一个人,他和元钦有着几分相同的面容,但又比元钦多了几分柔和,深蓝的衣衫衬出他的随性与潇洒。
他刚一出门,便停了下来,过了会儿,他等着前面的人走远了,才大声说着,“是谁躲在营帐后面,出来!”
我一惊,他发现了我?可我并没有觉得自己露了行踪啊?
“本王的话没有听到吗?难道要我亲手抓你出来?”他又说着。
无奈,我只得走了出去,躬身行礼,“奴才不是故意躲着的,奴才见太子正和大人们商量事情,所以只得站在那里等着大人们商量完事情再去见太子殿下的。”
“哦。”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你是什么时候跟着皇兄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奴才是这几日才负责伺候殿下的。”
“哦,抬起头来。”
我怯怯的抬起头,故作有些惊恐的看着他。
“这模样,我怎么越看越像女人?”
“王爷明鉴,奴才怎么会是女人,这军营可是不让女子入内的!”
“不让女子入内?呵呵,本王还带着女子来的呢!”
我一时哑然,不知怎么回答,可是他也没有再问什么,只说,“皇兄真的要见你?”
“嗯。”我猛点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见我。
“那你进去吧!”
“是。”我起身往里走,却不料被人拦了下来。
“太子说了,不让陌生人入内。”一个侍卫说着。
我回头,那人在原地看着我,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麻烦小哥通穿一声,就说马小云来见。”我对着侍卫说到。
那侍卫看来好说话,就去通报了声,很快又出来,“太子说了不见。”
尽管知道他不会见我,我的心还是有些失落,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是进还是退。
那个王爷笑着走了上来,“你不是说皇兄要见你吗?怎么不行?”
我苦苦的对他一笑,“前几天做错了事,惹殿下生气了,所以殿下不见我了。”
“哦?”他一笑,“那好,我带你进去。”
侍卫想要拦住,却又不敢拦,一时有些为难,但那人没有管他径直带着我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