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底下沸腾之声逐渐震耳欲聋。喧哗之中,只见那高楼上猝然跌下一抹纯白色身影,夹杂着一声“我命休矣”,在众目睽睽之下摔落在了地上。
围观之人立马让出一片空地,继续围观。
云无心吃力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裙上灰尘,无比庆幸自己从小被充当男娃娃养,多多少少是习过武的。否则就凭如今这副纤弱无骨的身子,只怕早已血溅大街。她摇头叹息的抬了眼,却见从各个方向又涌来不少无聊之辈,自己就快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起来围观,那被抢劫了的有钱老头就要挤过人群冲自己奔来,嘴里还喊着:“大胆小贼!有种就别跑!”
她一边狂奔一边拍着自己那脏了一块的衣袂算是清理,还不忘频频回首,亦是中气十足的对其高声叫喊:“傻子才会不跑等着挨揍!”
这一路上她撞了路人掀了摊子,臭鸡蛋不断袭来,啪嗒一声壳儿不偏不倚敲在脑门上,开了,浑浊的蛋清顺着脸颊流下,那恶心微妙的触感让她心下一颤接一颤,可身后愤怒抑或看热闹的民众穷追不舍,半分都没有要歇息一会的意思。无心累得险些断气,却又不想让自己落到个“某年某月云氏无心因被群殴惨死街头”的下场,眼下的局势逼得她不得不死里逃生。不知不觉已然跑出了这都城最繁华之处,穿过一个个弄堂一个个村庄,眼前的景致相比京中破旧落败许多,茅草盖的房屋排列紧凑,大大小小的巷子层出不穷,幽静冷清的很。
无心却心下一动,惊喜的发现这里一处处皆是藏身的好地方,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这工夫,当然是花了不少。
她默默汗颜,快速的将周围角角落落都扫视了一边,目光终于落定在左手拐角处那一座破烂不堪的土地庙里。回头一看,那群人才刚刚来到这个小巷子口,离追上在巷子深处的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心一横,她猛地一拐弯,倒是格外轻盈无声的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内。
土地庙外的门是虚掩着的,无心飞快的溜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将门合拢,刚背过身想靠着门喘口气缓缓,却又忽的想起什么,大步迈出去不知从哪儿抗来几捆柴火,如叠罗汉般将它们一层层叠了起来,将这门堵的结结实实。
如大功告成一般,白衣的少女终于将疲惫的身子靠在门上,顺过气来。
听外头有声音从那分叉巷口传来:“你们搜这头,我们搜这头!今日非得把这不学好的小娘们给揪出来收拾一顿不可!”
凌乱紧促的步伐由远而近,幸而其匆匆路过这座破庙,向往前方去了。可无心却顶了一头冷汗,心有余悸的往庙里面走去,想暂时将自己藏得更严实一点。
这座庙怕是荒废了一段年日了,抬头一看,房梁上蜘蛛网密布,偶尔还会簌簌漏下沙泥和灰尘来。无心捂着口鼻向前走着,可谓是步步谨慎。明明这个庙中只有她一个活人,却总觉得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绕了半天也没发现异样,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她这般想着,便微微放松了心情,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柴草垛,撩了裙摆坐下。托了腮合眼假寐,外头似乎已没了嘈杂,那群人应是找了半天没找到人便无趣离开了,忙活了半天,却殊不知他们口中那不学好的小娘们正躲在这土地庙里乐享其成。
心想到此,她忍不住笑出声,高高兴兴的伸了个懒腰,将腿一转放在草堆上,双手枕在脑后,正打算睡个香而放平的身子却因那闭眼之前的余光一瞥,蓦地弹了起来。
靠墙处,那草堆下,有一堆鼓鼓的东西。
她倒吸一口凉气,想道,该来的总会来。
紧盯了那处,却半天不见其动静。
应该只是堆柴草,堆得比较高的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