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霞不再说话,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段时间,在和金智昊的交往中,张红霞看到了另一个金智昊。他不是人们想象中的花花公子。他内心有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他的聪明智慧、善良仁慈,是这个世界的根基。在他的舞台上,你会发现一个多面孔的金智昊,他挥金如土,怜香惜玉,他灯红酒绿、挥霍无度,他潇洒大方、无牵无挂……当他决定用巨额资金成立慈善基金会时,张红霞又看到了他博大的爱心。也许正是从这一刻起,张红霞的思想感情发生了微妙变化,她觉得,金智昊是一块发着光的金子。他的情感和灵魂处于漂泊之中,他仿佛一直在寻找着,基金会会是他灵魂的归宿吗?他的情感呢?归宿在何处?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狂跳起来,脸,一下子红了。
聪明的金智昊看到了张红霞表情的微妙变化,在看到这种变化的一刹那,他的心被深深震撼着。第六感告诉他,张红霞从开始对他的排斥发展到了现在的认可和接纳。这样的判断和推测让金智昊很激动、很兴奋、很幸福。自从他的生活中增添了张红霞的名字,他觉得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化着,为了等到这一天,他像一个跳高运动员一样,不断给自己制定更高的高度,为了达到新高度,他努力了很久。在努力的过程中,他思考了更多的问题,也和张红霞一起探讨了很多问题。他觉得,在他的灵魂深处发生了一场变革,不,其实是发生了一场革命。他像脱胎换骨一样,觉得周围的一切变得美好,变得让人留恋、向往。
不久,宝宝贝贝慈善基金会宣布成立。按照金智昊的说法,这件事情不算什么大事,更不算是什么好人好事,他只是把钱还给了社会,仅此而已。所以,不要媒体宣传,不要扩大影响,更不要夸大其词,一切低调而行。只在成立当天晚上,和陈玉栋、张红霞等人一起吃饭,以示庆贺。
吃饭期间,陈玉栋看出了金智昊、张红霞二人的感情变化。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不知说什么好。饭后,照例是金智昊负责送张红霞回家,陈玉栋悄悄对金智昊说:“告诉你一个经验,不,不是经验,是教训:千万别掉进感情的旋涡,只需一个词即可概括全部感受,苦不堪言。”金智昊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危言耸听,当我是纯洁少年?你那是在夸大痛苦,幸福的时候呢?怎么被忽略了?”陈玉栋说:“反正我是提醒过你的,等你为情所困、为情所苦时就知道了。”金智昊小声说:“我认了,我愿意,怎么样?”说罢,两人相视而笑,陈玉栋心中却暗自叹了一口气。
往常,金智昊为了消除张红霞的顾虑,把她送到楼下后,他就打道回府了。可是这次,他却锁上了车门,和张红霞一起上了楼。张红霞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金智昊面红耳赤地笑了一下,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两人都不再说什么,径直进了家门。这天晚上,金智昊住在了张红霞的“家”里。
第二天上午,金智昊接到消息说,股市已经开始启动,新一波行情即将来临。金智昊高兴地对张红霞说:“股市的春天来了,你给我带来了好运。”
张红霞说:“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是你的基金会感动了上天吧,让你从左手出去,再从右手进来。”
金智昊说:“还别说,没准真是这样呢,这波行情下来,挣的钱会比投入到基金会的钱多呢。”接着,他又一脸坏笑地看着张红霞,说:“你今天还是新娘子呢,就别去上班了。在家等着我,我出去应酬一下就回来,好不好?”
张红霞红着脸,幸福感像云雾弥漫心中。接受了金智昊的告别拥抱和亲吻后,张红霞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她的心沉浸在快乐和甜蜜之中,像迷失在芬芳花园中的蝴蝶一样,她宁愿永远迷失,永远不要找到回家的路。但她毕竟不是蝴蝶,她开始为自己的做法心跳不已,她的脑子很乱。这时,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黎珩,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她会是什么反应?会反对她甚至骂她吗?她和陈玉栋近来怎样呢?他们会不会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不,不会的,黎珩是个保守、传统的小学究,她对陈玉栋可以思念,可以牵挂,可以生病甚至可以失去更多,但她肯定不会把自己的身体交给陈的。在和陈玉栋联系上之前,她曾多次说到,她这一辈子肯定不会接受另一个男人,她根本无法忍受第二个男人。有一次,两人看到杂志上有个问题:一个富翁给你100万,让你陪他睡一晚上,第二天,各自分开,你怎么选择?黎珩看到后,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不要金钱,要贞操。张红霞的回答是:也许可以不要金钱,要贞操。在黎珩心目中,贞操甚至比生命更重要,所以,她根本不会和陈玉栋有更亲密的来往。
§§§ 第13节
想到这里,张红霞更加犹豫,到底能不能打电话给黎珩呢?最后,她还是忍耐不住,拨通了黎珩的电话:“今天有课吗?在干什么呢?”
黎珩的声音有些虚弱:“没有上课。在家里,沙发上躺着呢。”
心情激荡中的张红霞没有注意到黎珩说的是没有上课,而不是没有课,也没有注意到她虚弱的声音,说道:“躺在沙发上想心事的吧?有没有想到我?”
黎珩说:“还真让你说对了,正在想你呢。”
张红霞说:“顺便想想我吧?你思念的主角是谁,我还能不知道?”这时她忽然想起了黎珩的身体,问道:“身体怎样?检查了吗?吃药了吗?”
黎珩含糊其词,说:“还好。你近来怎样?金大侠是否已经攻下了你这小山头?”
张红霞幸福一笑,说:“正要和你说这个,可见咱俩是有心电感应的。他,他,那个什么,怎么和你说呢?他昨天晚上,我们,情不自禁中,就……”张红霞说的吞吞吐吐。
黎珩心里早已明白,说:“脸红了吧?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
张红霞有些惊讶,说:“明白了?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明白了?我都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等着你骂我呢,还等着你给我上课呢。”
黎珩笑道:“你以为都像你好为人师呀!”
张红霞说:“不对,这不是你的风格。除非,除非你也……”
黎珩笑不出来了,说:“你比我好多了,不管你们是真离婚还是假离婚,毕竟,你是一个没有了婚姻的人。可我呢?算什么?有个外人看起来八面威风的丈夫,心中却又藏着一个他。”
张红霞说:“你也就心里想想,有什么呢?”
黎珩说:“我不这样理解。一个人心灵的失贞比身体失贞更让人难以原谅,何况我都已经不再拥有。”
张红霞很吃惊,说:“啊!是这样啊!我也听明白了。难怪呢。”
黎珩说:“难怪什么?”
张红霞说:“难怪你生病,难怪陈大领导说起你的时候,表情那么让人感动。”
黎珩笑道:“他又有什么表情让你感动了?”
张红霞说:“说不清,反正很感动,也可以说是震动。”
黎珩叹气说:“咱俩从小立志做个好女人,谁知道却适得其反。”
张红霞说:“这就是你的病根所在,想得太多,又爱钻牛角尖。我就不这样想,就像对金智昊吧,我和他也算是两情相悦、两心相许吧,我什么也不要求他更多,也不要什么夫妻名分,也不伤害他的家人,他情我愿,其实也很简单呀!”
黎珩说:“不平则鸣。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你就不会再说什么了。既然说了,就说明心里还是有想法的。亏你还是学心理呢,告诉我,这是什么心理现象?”
张红霞笑道:“火眼金睛呀你!这叫做不平则鸣现象吧!”
黎珩说道:“这种关系像游走在婚姻边缘的幽灵一样,它无法走进婚姻中,不能出现在光天化日下,而婚姻看到它的时候,却总是不寒而栗。它注定只能以幽灵的形式存在,时隐时现,时远时近。有时,我们想避开它,却在不知不觉中中了它的蛊惑,无法摆脱,也不想摆脱。”
张红霞说:“客观点说,我们都应该珍惜这份感情。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他们却正是一枝花的年龄,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更重要的是正是年富力强、有能力的时候。年轻美貌的女孩子多的是,他们为什么这样看重我们?可见,都是真情所致,因此更应该珍惜。”
黎珩说:“我也想到过这一层。但心里依然很矛盾,也一直很遗憾当初的不懂事,不会处理自己的感情,以至于白白错过。”
张红霞说:“你总要把你思想的重担扔掉才好。既然是值得珍惜的,那么就让我们小心呵护、享有这份感情吧。转眼间,我们都人到中年了,该学会善待自己了。”
黎珩笑道:“要想按你说的做,对我来说,估计不大容易。仅仅是转变思想就需要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不说这些了,你上次走后到现在时间不短了吧?也不说回来看看?看不看我是次要的,你也不回来看看双双她们?”
张红霞真想告诉她刚刚过去的艰难日子,但她怕黎珩担心,就忍住没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前一阵子太忙了,过一段就回去,把双双她们接过来。”
黎珩说:“太好了,你们终于能够团聚享受天伦之乐了。亲情是最应该珍惜的,可是,往往容易被忽视,一旦失去,将抱憾终生。”
张红霞说:“亲情被忽视有着太多的理由,比如,亲人之间因为太亲近,能够充分理解、宽容对方,再加上一些客观理由,比如工作忙,路途远等,最容易把亲情搁置起来,有生之年不能充分享有,一旦失去,自然会很遗憾。”
黎珩说:“说句玩笑话,因为你说的同样的原因而失去了友情,你会不会遗憾?比如,失去了我?”
张红霞笑道:“怎么可能呢?你开国际玩笑啊你?我断定不会失去你,没有失去,哪来的遗憾?我听你说话声音有些不同,好像是底气不足似的,你不是把自己蹂躏成林妹妹了吧?”
黎珩说:“没有,从某种意义说,林妹妹比我幸运多了,质本洁来还洁去,一抔净土掩风流,这是一种常人无法达到的境界。我可不能和人家相提并论。底气不足可能和睡眠有关,你知道的,我睡眠一直不怎么好。现在更不如以前了,每天都睡得很少,有时两个小时,好点的话也就三四个小时。”
§§§第14节
张红霞一听,大吃一惊,说:“你一直都这样吗?那怎么受得了?身体不垮才怪呢!再说了,你怎么有精力和体力上课?”
黎珩转移话题说:“我有个预感,你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就是证明,如果你在外面一帆风顺的,你肯定会找机会回家的。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不说给我听呢?我不时地问双双她们是不是有困难,她们说你每月都如时如数寄钱回来,这说明你在外面还是正常的,但我心里却总是有疑惑。”
张红霞说:“不用疑惑。我也不过是刚开始工作时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你想啊,有陈大领导在,又有金智昊在,我能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呢?”
黎珩将信将疑地说:“你说的也是。你若有困难,他们一定帮助你的。你若是在那边安定下来,就回来看看吧。我现在是能说不能行的,想去看你却没有自由。”
张红霞说:“你也是,太实诚。想出来还不是容易的事情?你向你家领导汇报时,就说去别的地方散散心,不说到北京不就是了?”
黎珩说:“不好,我不愿意那样做。那会使我的心理压力更大。没准还会折我的阳寿呢!”
张红霞说:“你拉倒吧你,别说这不吉利的。一点小事都被你上纲上线的,哪有那么严重?把你和我的阳寿都交到你的上帝的手中吧,他老人家看着办,让活多久是多久,让怎么活就怎么活。何必如此伤感?”
黎珩笑道:“你果真是个聪明、智慧、坚强、勇敢的现代版的史湘云,我该向你学习。好了,说不少了,我也有点累了,该挂电话了吧?说你好吧,多保重,常开心!”
张红霞说:“一和你说话就没边没沿,总是说不到头。不说再见说你好,是该说你好了,你好!你也多保重!记住,一定要多保重!”
放下电话后,张红霞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她总觉得黎珩和以前有所不同,究竟哪里不同呢?说不清,想不明白,好像她不再像以前那么实实在在地站在她面前,而是像一片捉摸不定的云,在头顶飘来飘去,她无从知道云会飘到哪里去,也无从知道这云会随风飘散还是化作雨滴,未知的和将要发生的事情让她感到不安甚至恐惧。想到这里,她的心一阵紧缩,接着便是一阵颤栗。
但当她想到金智昊时,一切不安和恐惧都烟消云散。金智昊拥有充满活力的体格和大脑,拥有战无不胜的挣钱智慧,拥有高高在上的、足以让她仰视的人格。感谢命运的眷顾和恩赐,让他们彼此拥有,让他们享受人生的美好和甘甜。她像一个幸福的新娘,又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房间里飞来飞去,把原本干净整齐的房间收拾得更加干净、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