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兰弹了弹衣服正跟在李重的身后,现在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李重和他妹妹生活的寝宫。
至于为什么要去,还是以那么奇怪的方式邀请,世兰不是没问,只是李重那张棺材脸压根儿就没理过她。
“快到了。”李重侧头道了声。
世兰这才环视周围,她刚刚从安德的寝宫出来,从位置上判断这里似乎更接近冷宫,可想而知李重平日里过得有多苦。
再将视线移向面前带路的李重,他虽身着皇子服,但底摆跟袖口都已磨毛,布料的纤维从磨破的地方层次不齐地冒出来,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落魄。
好似察觉到世兰的视线,李重微微驻了足,侧头瞪了眼世兰后又继续朝前走去。
世兰被他这么不轻不重得一瞪,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男人也太厉害了吧,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人与物都很敏锐,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一样,世兰当即决定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免得又被他瞪一眼。
之后,世兰就当一路参观来到了目的地。
当那座都不能称得上是宫殿的建筑映入眼帘时,她简直难以相信这就是皇子的待遇,连她家下人住的地方都比这里好上百倍。
李重即使不看,也知道世兰此刻会是什么表情,所以他没有过多的在意还在门口迟迟不进来的世兰,而是首先跨进了大门。
即便再破再旧,日子再苦再累,这也是他和妹妹两个人的家,所以一回来李重整个人都变得很不一样。
他笑着冲里面喊了声,“欢宁。”
里面立即应声冲出来一抹淡鹅黄宫廷妆的小女孩,长发披肩,头上再没有过多的装饰。
“哥哥。”欢宁一出来就冲进了李重的怀里,她的个子不高,似乎比世兰还要矮些,所以被李重抱在怀里时,她的头刚好能埋进他的胸膛里。
“他是?”欢宁在李重的怀里撒了会娇,突然发现门口有个人站在那里,好奇地问了句,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也不等李重介绍,径直跑到了门口,身体轻盈地就像春日里黄鹂鸟。
“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位刚继任不久的睿亲王吧,哥哥经常提起你。”
门内立即响起一声轻咳,好似有意提醒欢宁说错了话。
欢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微笑地拉着世兰进了屋。
听到她叫李重哥哥,世兰自然知道了她就是李重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欢宁公主,世兰还知道她是众多皇子公主中最小的一个,刚好跟她一般大。
欢宁笑得很甜,长得也很可爱,细看下她那精致的五官竟跟李重有八分神似,说他们不是亲兄妹都没人信。
但李重的脸要比安宁尖很多,可以想象平日里这个哥哥对妹妹还是照顾有加的。
无可厚非的是,他们都是相貌上乘的人,若是放在民间这对兄妹随随便便走在大街上就能惹来路人的围观,可这样的景象已经被他们身负的残酷命运所阻隔,或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更不有这样的机会。
被欢宁带到寝殿内,世兰坐到了一张旧藤椅上。看着面前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喜滋滋却都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世兰顿时感到了鸭梨山大,噌得一下就从藤椅上弹起来。
“睿亲王你坐嘛,不要客气,椅子我都擦干净了。”
欢宁忙招呼世兰重新落座,听她的话明显是误会世兰觉得椅子脏才不坐的,于是世兰很快解释道,“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就我一个人坐,殿下跟公主都站着,我哪儿坐得住啊,呵呵。”
世兰笑得无比尴尬,但她刚一说完,面前的两个人便很自觉得一边一个坐在了她左右手的位置上,速度还很快。
世兰感觉怪怪的,抠了抠脸颊,讪笑着问道,“请问,你们是有什么事要拜托我吗?”
“很明显吗?”欢宁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看着世兰,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已经给了世兰答案。
世兰微汗,眯起眼缝瞥向另一边不说话的,“说吧,什么事啊,我还赶着出宫呢。”
谁知一左一右同时朝她摊掌。
世兰看着他们的掌心,结巴道,“什……什么意思啊?”
只听见兄妹两异口同声道,“收买我们吧。”
……
坐在马车里回王府的路上。
世兰无比可怜地抖了抖自己的荷包,连个铜渣都不剩,她倒头靠在了车厢上,想想都觉得好笑。
她听过土匪抢劫,盗人窃货,却头一回见识到皇子跟公主打劫的。
那对兄妹真不是一般地狠,李重显然事先已经将自己的事告诉了欢宁,所以这次邀她过去是有预谋的。
李重自称只是答应不告发世兰的欺君之行,却没说她从此可以高枕无忧,若想让他缄口不言,世兰今后必须得听他的,而为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留下了身上的全部银两。
世兰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换作平常早就出手教训他们了,不过---
世兰的脑海里慢慢浮现之前留意到的景象。
李重和欢宁的衣服,他们所住的宫殿,宫殿内的摆设,还有那次廊下哥哥安慰妹妹的情形。
欢宁虽贵为公主,但身为皇子的哥哥都过得形同虚设,可想而知这位小公主过得也是连宫女都不如了。
如此想来,世兰的心当下一软,就当做做善事吧,也不计较了。
之后的几天,她每天都会被那对兄妹无情地搜刮,这样被剥削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去祖神庙那天,也就是世兰生辰当天。
早上一觉醒来,天气就格外的好,带着暖意的金色阳光为整个睿王府染上了一层鲜活。
由于祝福礼是在正午进行,王妃早就替世兰打好招呼,今天她不用去宫里上课,然而还是避免不了要早起。
今天是她来王府起得最早的一次,天才蒙蒙亮,她就被一帮训练有素的下人从床榻上七手八脚地拽起来,好在她反应及时,衣服是她自己穿的,所以女人的身份才没曝光。
按照祖制,她得沐浴换上洁白的祀服,却不能进食只能略微喝点水,经过一大堆反锁的程序后,她才从丫鬟口中得知王妃早已去了祖神庙。
穿着厚重的祀服,世兰懒洋洋地坐进了马车里,威严隆重的亲王仪驾队开始往祖神庙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