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阿绿的手，用手捂住脸。过了些时间，脸上被打过的痕迹虽然还是红肿，却没有那么明显了。我说：“阿绿，给我拿一块冰块敷脸。晚上卫沉沙就回来了，我不想再起什么事端。”
阿绿依言取来冰块为我敷脸，说：“小姐，阿绿听说小姐一早就去了皇后的清合宫，莫不是皇后娘娘打的吧？”
没有必要瞒着阿绿，我隐忍地点了点头。
“小姐……这真是……太难为你了……”说着说着，阿绿的眼眶就红了。
我扯着嘴角，勉强着笑了下，说：“我还没哭呢，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你有了翡嫣，嫁给了夏千泽。而我呢，我也最终和卫沉沙走到了一起。这是我们的夙愿呀，现在，我们都实现了，应该高兴的。”
阿绿却摇头，她说：“小姐，不，你不开心。我们，都不开心。”
是啊，陷入爱情中的女子，能有几人，能保全最初的最最单纯的幸福与爱恋？
我握住阿绿的说，说：“阿绿，未来虽然有许多的困难和苦楚，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开心。因为我是卫沉沙的枕边人了，百年之后，我们是要合葬在一起的。”
晚上卫沉沙回来的时候，很急切地拉着我，把我放在他膝盖上抱着我。他细细地抚着我的脸，心疼地说：“倾晨，还疼吗？”
我示意紫竹出去，我还是做不到像卫沉沙这样厚脸皮，可以在宫人面前脸不红心不跳地做着自己的事。我拿起卫沉沙抚上我脸颊的手，眨着单纯的大眼睛，说：“什么呀？什么疼不疼的？”
卫沉沙皱了皱眉，说：“你想瞒着我？在这皇宫之中，我想要知道的事，你瞒得过我吗？”
我嘟了嘟嘴，打开卫沉沙的手，不满地说：“好吧，你知道了就知道了呗，然后呢？带着我冲进清合宫，向你母亲把这两巴掌讨回来？”
面对我这一张巧嘴，向来指挥千军万马的卫沉沙也被噎住了。他低头吻住我，久久地不肯松开。
晚上我将要睡下的时候，卫沉沙对我说：“倾晨，你今日受的委屈，来日，我定当十倍地给你讨还回来，无论是谁。”
我最讨厌在我困的时候打扰我睡觉的人了。我胡乱地拍开卫沉沙在我身上四周乱摸的手，嘟囔了句我要睡了。
我觉得男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哪里会体会到女人的不容易。
转眼，我已入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卫沉沙待我极好，每天处理完政事就回东宫陪我。有时候我们在书房吟吟诗，写写词。一次我和卫沉沙比七步成诗，卫沉沙六步未到就吟好了一首平仄对仗皆工整的诗，且意境极佳，气势磅礴。我走了三步，却只能吟出“今天小鸟飞走了，下午桃花落了”这样低俗无聊的诗句，大大折了我的面子。卫沉沙就取笑我，他把我搂在怀里，坏笑着说：“嗯，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果然是娶了个好媳妇。还有呀，我是你丈夫，你输了我，有什么委屈的。”
除了吟个小诗作个小对外，我和卫沉沙还喜欢琴箫合奏。卫沉沙吹得一手好箫，可奈何我弹琴的技术太烂。用卫沉沙的话讲，我玷污了他的耳朵，也玷污了这把上古的好琴。
我觉得这是奇耻大辱啊！卫沉沙这是对我赤裸裸地冒我之大不韪啊！于是我采取了歌伴舞的方式，在卫沉沙的面前大展舞技。
我给卫沉沙跳霓裳羽衣曲舞，跳惊鸿舞，跳春江花月夜。我喜欢在我喜欢的男子面前跳舞，那是我在这世间最最美好的姿态。
而闺房中，卫沉沙有每天清晨给我画眉的情趣。他双手捧着我的脸，说：“倾晨，你的眉眼本是极美的。但现在是酷夏，天气燥热，你眉眼处便多生了几分憔悴。”我不开心，觉得他真是种视觉动物，一点不好看都忍不了。卫沉沙就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说我结婚以后越来越有小性子了，半分都说不得。
盛夏的天气，实在是又闷又热，每天我在东宫待得极不安生。卫沉沙生怕我闹出什么事端来，每日冰荔枝、冰杨梅的，供过于求。
一天御花园里的风极大，卫沉沙便拉着我的手，说起风了，别再着凉了。我用手遮着大太阳洒下来的大片的太阳光，撇了撇嘴，实在不明白哪里凉了。
灵光一现，我便拉着卫沉沙，现场做起风筝来。卫沉沙在一群宫女和太监面前略带几分尴尬地为我递做风筝的木条和布料，不由得以手扶额，说：“倾晨，我毕竟是太子……娘子可否稍微给我点面子？”
因为我忙得实在是太欢快了，头都没抬，便说：“你自知我是你娘子，当然要事事顺着我喽。在自家娘子面前，面子值几个银子呀？”全然没有看见卫沉沙看着我的幽怨的眼神和听了我这句话时面上的无奈表情……
沈洛洛来找我的时候，我开心极了。沈洛洛见了面就嘲笑我，说：“呦，果然是太子妃了呀，见一面都得提前向你家太子爷预约一个月！”我抬手捶了她一记，说她太不正经了。
“小倾晨，你男人呢？就舍得你在这东宫独守空房？”沈洛洛的小眼神四处打量着，握着小拳头发泄着她的愁富情绪。
“他呀，一天天的忙得要死，为国为民的，思想境界高尚着呢！”我拉着沈洛洛的手，又说，“洛洛姐，咱姐妹俩进屋说话。”
等到宫女太监们都退下的时候，沈洛洛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她拉着我的手，说：“倾晨，姐姐之前帮着卫沉沙向你隐瞒他的身份，你可有怪罪姐姐？”
“洛洛姐，你多虑了，倾晨不敢怪罪姐姐。朝堂上也好，江湖中也罢，大家都是各为其主，不是姐姐的错。”
沈洛洛叹了口气，说：“倾晨，你要是这么说，姐姐我可真的是无地自容了。我虽被卫家摆布，却没有害你半分之心。”
我上前握住沈洛洛的手，笑了下，说：“洛洛姐，你要是这么说，我们的姐妹情分倒是真的生分了。你为了昔日的卫家，今日的皇族也好，为了你自己也罢，你终是没有伤害我半分的。女子独处于世不易，姐姐要小心才是。”
“唉，其实你原不原谅我倒还是其次，我就想问你一句，嫁给‘卫沉沙’，而不是‘千羽寒’，你幸福吗？”
我站起身，推开窗子，看着在树枝上盘旋鸣叫着的小鸟，说：“身边的人一直都问我这个问题，为什么卫沉沙是我的仇人，还欺骗了我的感情，我还愿意嫁给他。就连卫沉沙自己，都这样问我。其实我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更不知道自己个儿的心。坦白地讲，我与‘卫沉沙’算是素不相识。记忆中，他是我儿时的夫君，是后来叶家被灭族的仇人。可命运却偏偏和我开了一场极大的玩笑，我爱慕的人，竟然就是他。渐渐地，我也想开了，我恨他也好，怨他也罢，我终归是嫁给了他，终归是成了东宫的太子妃。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就是这样。”
“你终究，是爱上了呀。”
我不置可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