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文散文创作起点较高。大约十年前,当他还是一名学生时,我就读到他的新春试笔《父亲挑书》,觉得心神畅然,耳目一新,便与诸同仁商量,发表在一九九七年第五期《散文》上。
殿文创作不以技巧取胜,至今如此——当然不是不要技巧——打动别人心弦的主要靠他的真诚与善感,别人无话可说的地方他或许恰好掘出了尚带土壤颗粒的金蔷薇,并诚实地捧给看重它们的读者。在惯常的技巧之上,他轻巧地拈来了某些发源于地域和个人资质的,固执而灵智的东西,正是它们走入我的心灵深处并告诉我:我们与文字一起来自“彩云之南”,那个哀牢山和澜沧江相互辉映、纠缠的神秘所在,缪斯姐妹喜欢驻足、嬉闹和回首的地方。这自然使我联想到沈从文先生美丽而神秘的湘西,萧红女士旷远而神秘的呼兰,都是出产特别人物的地方。殿文喜欢将时下一些写作人鄙夷的东西作为珍宝加以琢磨、涵养,见出忠厚与机智;殿文散文的句、段,每每因文字的自然往复而具音韵回环之美,细心人由之可见诗神的好心回护,缪斯的姣好眉眼。这些倾注了浓郁诗意、行文自然、着重于心灵答问、能够唤醒读者寂寞心弦上的歌声的散文作品,目前还较少见。他未采用过度欧化的长句,但也做到长短有致,音阶协调,增强了作品可读可品的功能。
殿文散文的文本是纯净的。既然不图以芜杂冒充丰赡,也就不惮示人以“直视无碍”。其所以如此,当是感觉到了在自己所建造的文字园林中,涵养着积水空明、似无还有的特别意蕴,普通游人“直视”的仅是“藻荇交横”,而要察觉到饱满的负离子以及养护人的肉身的大地磁场,就须依赖另副手眼了。含藏在他的字里行间的,有因幼年家境贫寒而早历世事的风霜感和悲悯感,心灵自我考评的忏悔意识,惦念早逝慈亲的追远意识,视树木花草如同家人的众生平等意识,不久安一隅却图谋遍经遍历的不安分意绪,以及父亲感染给他的憨厚、执拗与幽默,个人性分注入文字的细腻与平和。
这样一种散文作品是值得注目,值得缪斯亲加回护的。
2007年5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