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妙儿的事,这些人好奇心都还没消。不一会,女子们不甘寂寞的娇声软语飘来:“就是那云家小姐的婢子呢……”
“区区一个丫鬟,竟能搭上皇上,这简直是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瞧这云小姐应该怄死了吧。”
“可不是,小姐居然没丫鬟有福气,要是我家的秋眉爬了贵人的床,跃过了我,我准得将那蹄子给乱棍打死。”
“咯咯咯,那是,那是。不过我看云小姐高兴得很,似是很不在意啊。”
“那得怎么办?这会儿都木已成舟了,还能跑去将那丫鬟给撕了么?人家回了宫下了旨,可是选侍了呢!她有那胆子吗?还不是只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今后说不定还得巴结着原来伺候自己的丫鬟呢!”
说着,引起一阵笑声,笑声充满着幸灾乐祸,甚至恶意的调侃。
对于云家婢女的受宠,大多数随行女眷的心理第一自然是新鲜好奇,其次便对那云尚书的女儿有些轻蔑的意思,上次的撷乐宴上,那云菀沁才第一次进宫就出了大大的风头,怎么会不叫长期出入宫闱金尊玉贵的小姐们生嫉,如今再一瞧被贾太后夸到天上的人儿,还赶不上一丫鬟,今后见了丫鬟指不定还得跪拜行礼,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个个心里都舒服多了。
沈子菱正好坐得离她们近,轻声呸了一口:“自己心里龌蹉,见到皇家就想攀,把别人跟你们想的一样!自己没攀上去,还好意思奚落人家!一个个什么都不清楚,只会一张嘴儿乱嗷嗷!”
几家小姐不是吃素的,一名尖锥子脸儿的妙龄女身着绿锦衣衫,发髻里簪着珊瑚玛瑙钗头,是侯爷家的小姐,正被沈子菱戳中心思,脸一变,拍手敲了一下桌案:“沈子菱,仔细你的嘴,什么龌蹉?哪个龌蹉了?”
“谁背后说人闲话,谁就龌蹉呗!”沈子菱毫无顾忌,双臂一抱。
“怎么了,还不让说?我偏要说,你们两个不是死党闺蜜么?都是一路货色!那云小姐连自个儿身边的丫鬟都比不过,你更是不堪,我瞧你啊,就是个老姑婆,这辈子只怕连男人味儿都闻不到,嫁不了人!”那侯府家小姐也是个娇纵惯了的,刷的站起身,冷冷嘲讽。
沈子菱哪是好惹的,见那侯府千金讽完了要坐下,也没多做声,只在她坐下前的一刹那,抬起长腿,一脚蹬了过去,“哐啷”一声,凳子倒了,侯府小姐坐了个空,大仰八叉地一屁股摔坐在地。
众女见那侯府小姐摔得狼狈,不觉掩嘴笑起来,侯府小姐又疼又气又羞,知道沈子菱将军府出身,有功夫有蛮力,打又打不过,眼珠子一转,不让别人搀自己:“我今儿还就不起来了,就叫人瞧瞧你这粗鲁野蛮喜欢动手打人的鬼样子,看你还嫁不嫁得出去!”
“老姑婆又怎么样!怎么着,大宣的律法,哪一条是嫁不出要拖出去斩首弃市的?我当老姑婆,也不愿当一天到晚关在后宅只会闲言碎语的老虔婆!”沈子菱歪了脑袋,抱着臂调笑,坐了回去。
“你——你——好!”侯府小姐又被骂了一句老虔婆,更是气得甩开婢子的手,眼睛一挤,皱着鼻子,抱着脚踝,装模作样起来:“哎呀,好疼,好疼啊。”
旁边,永嘉郡主坐在条案后,看猴儿戏似的看着两人对峙,不时举起白窑瓷盅呡一口茶,并不出声一句,由着那侯府小姐闹腾。
虽隔着一道宴客帘,侯府小姐和沈子菱说话声也并不大,可那边的男子们似是听到了动静,纷纷探头望过来,有几个好事儿的,还打发了身边的长随过来探听。
云菀沁不跟沈子菱一桌,被那侯府小姐那么一吵一嚷的,听到了动静,循声望过去,大概清楚了原委,走了过去。
沈子菱见她过来,正要起身,云菀沁却示意她坐下,只径直走到侯府小姐身边:“咦,侯爷家小姐摔了?怎么连个扶一把的人都没,胡闹!下人们也不知道怎么做事儿的!”
侯府小姐见沈子菱的帮手来了,再次将婢子挡开:“爬不起来,疼!”誓要同那沈子菱与云菀沁磕到底,今儿不卸了那沈子菱的面子不罢休。
“是摔伤了么?很严重吗?”云菀沁低头晃了一眼,语气听起来十分的关切。
“那是自然!”侯府小姐哼哼一声,瞪一眼云菀沁,又白了一眼沈子菱,不给自己当众敬茶道歉,她今儿就不起来了!没那么便宜!
“都起不来身了,”云菀沁语气一转,直起身子,袖一拂,转身朝向边旁坐着的长乐公主夏侯婷,轻轻一福:“还请公主尽快请个宫人,将侯府家小姐送回帐子去歇着吧,万一真摔出个什么毛病,不得了,皇上还得说公主。”
女眷席这儿轮地位,属夏侯婷最说得上话,刚才也看见了沈子菱和那侯府小姐起争执,闹得不可开交,轮道理,她是该劝架,可臣子女眷发生矛盾也算是稀松平常,她帮谁都里外不是人,横竖也不关自个的事,所以并没搭话。
这会儿听云菀沁这么一说,倒是这么回事,夏侯婷忙一指侯府小姐:“来人,赶紧的,将她送回去,再找个太医去瞅瞅。”一脸温和,尽显宽厚仁慈的皇女作风。
那侯府小姐一听要被送回帐子去,一愣,今儿难得的御赐野味宴,等会儿皇上估计还要亲赏秦王,场面热闹得很,指不定还得犒赏在场的所有人,自己待在帐子错失了什么,岂不憋屈死?这么一想,侯府小姐再不装了,撑着自家鼻子的手臂起了身,嘴巴里嘀咕了两句,狠瞪一眼沈子菱。
正巧这时,帘幕那边男子席位的仆役过来了,疑惑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听见这边哭哭啼啼,吵得很。”
云菀沁挥挥手,正色:“没什么,有位小姐摔了一跤罢了,长乐公主已经处理妥当,没事了。”仆役们这才回去交差了。
云菀沁走到夏侯婷面前,颔首盈盈:“臣女界越了,还望公主恕罪。”
夏侯婷见云菀沁帮自己料理好了,又是打的自己的名义,帮自己树了名声,哪里有怪罪的,笑着说:“怪什么罪,回去吧,快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