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道去,残毒不解,此病难愈,而最关键的是,那毒素分布不均在体内,很难一一找准排除。
云菀沁坐在书案后,叫初夏将装书和笔记的嫁妆柜子打开,拿出本御毒经,然后将几人都打发出去,独自翻看起来,又做了几个标注。
看着看着,眼皮子打起架,今儿起得早,去宫里一趟,回来又是应付人,哪里能不累。不一会儿,云菀沁趴在书案上盹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身子一轻,好像悬空起来,朦朦胧胧睁开眼,才知秦王已经回了屋子,正把自己从书案后的圈椅内抱起来,准备放到床榻上去。
“你回来了,事情完了?”女子呢哝的声音,就像糖丝子,又揉了揉眼。
本来想轻手轻脚把她放上床,见她醒了,夏侯世廷停了脚步,去长川郡上任前的准备工作很多,哪里完得了,忍不住回来看看她睡了没。他轮廓清俊的脸庞虽爬着疲惫,却噙着淡笑:“听说一回来,还没进屋子,就罚走了几名婢子?”
“舍不得啊?”她勾住他脖子。
“没想到爱妃这么有魄力罢了。”这一勾脖,将他的心都勾了去,男子深呼吸一口,大掌随之一紧。
云菀沁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游弋波动,应大夫的话在耳边隐约浮动起来,忙将他手一拽:“夜了,我累了,三爷也累了吧。”
夏侯世廷哪里听不出她是推脱,昨儿见她这样只是颓丧,今天再听,心头却微微一扯,眼色黯如窗外夜幕,忽然垂头,附耳吐气:“你后悔吗,要是后悔……”
就这惭愧的模样,装得还挺像呢,又在讨同情。云菀沁故意:“我要是后悔了,三爷会怎样?会不会找个机会放了离开王府?”
男子目一敛,兜住她下巴,冷冷道:“想得美。”
大步已跨到雕花拔步床前,将她抛在厚软棉实的锦榻上。
再等他宽衣回来,榻上人儿已经蜷成一团,睡了过去,他将她被子掖好,看了会儿,转身去书房继续未完的公务。
两天后,宫中来使传秦王入宫。
夏侯世廷进宫接旨,正式授长川郡专城副都统一职,辖三州四县之军政要务,赐官印官服,三日后率皇子兵甲,去长川郡的晏阳城,先与长川郡的地方长官会面。
临出发前的准备事宜多,夏侯世廷每天忙得不着家,白天与施遥安去京郊军营训练兵甲,安排随行去长川郡的人,有时忙到夜半才能回来,因事务强度不小,应大夫也每天跟去跟回伺候,负责王爷身体突发情况。
才一天后,蕊枝跟高长史打了招呼,要一块儿跟去军营照料,高长史本想女子去那种男人地儿不大方便,有应大夫也已经够了,禁不起蕊枝的软磨硬缠,想有个女子在身边悉心些,终于答应了下来,吩咐蕊枝每天在营帐里提前备好衣服茶水,提醒王爷用药和休息,以免过度劳累。
蕊枝兴高采烈,忙不迭答应了下来。
两人说话时,正巧晴雪和珍珠在管家院子那儿为王妃传话,临走前见到蕊枝过来,多了个心眼儿,在院子门口故意逗留了一下,听完后才回了主子院落。
已是年底,转眼天地又清冷了不少,秦王府在北城靠近郊外,气候更低一些,连下了两天小雨之后,天色泛着乌青,尽显阴霾,冷得叫人不愿意出屋子。
所幸王府再怎么朴素,主子再如何被打压,该有的基本生活用度,朝廷仍是按照礼制没亏待,过冬的装备还是齐全的,厚棉被、瑞炭、涂在墙上的椒泥、防寒帘幕前几天都从内外府拨了下来,存放在府上的库里。
王府这边,人员情况,云菀沁差不多摸熟了,就这么四十几口人,最难搞的崔茵萝那边,打从那夜闹腾一场,第二天闹了绝食,后来也安静了下来,至少没出什么幺蛾子了。
看着秦王每天去郊区军营,云菀沁也明白了,他主动提出任职长川郡,除了想借那里的特殊环境建立功勋,还有一点也很重要,皇子出行外地,随身肯定要兵甲保护,光靠王府外院的那些心腹禁卫根本不够,这是最名正言顺调动那三千兵甲并能够且接触的机会。
朝廷将皇子和其麾下的兵甲分开,就是为了防止皇子生异心,避免双方太过亲近,要是在京城,无论如何也没多大机会调兵,而去地方上任便能顺理成章做到这一点。
珍珠和晴雪回来前,云菀沁酿了几坛子御寒酒酿,刚封存好,想等天冷了再开坛在泥炉上温着喝,又灵机一动,留下一点儿残余的酒水,包在凝固成圆形的奶脂里,做成酒心奶脂球,到时能够哄哄崔茵萝小胖子,正跟初夏边说边做,两个丫鬟从室外叽叽咋咋打帘子进来,将高长史院子那儿的事禀给了王妃听。
初夏皱眉,低低叨念着:“这蕊枝,还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看样子指不定还要提出随行去长川郡呢,三爷交谁手上她都不放心,就她自个儿看着才最保险,当自己是谁。”
“说起来,蕊枝姑娘的职责还是三爷身边的近身婢,按道理,就算一块儿去,咱们王妃也不好说什么。”珍珠小心翼翼地说道。
晴雪扯她一下袄子角儿,示意别说得王妃不高兴。
这几天,云菀沁几乎没看见蕊枝的人影儿,白天她跟去了军营伺候,不在府上,晚上秦王回来了,也没见过她的人,后来听珍珠说过,那天从宫里回来后的一场风波后,高长史怕自己记恨蕊枝,吩咐她暂时不要来主院伺候。
秦王在府上,无非就是主院和书房两边跑,主院这边蕊枝不方便来,便一直待在书房那儿。
也难怪这晴雪珍珠怕自己不高兴,秦王这几天忙得都快长翅膀,脚不沾地儿,除了睡觉回卧室,白天军营,晚上书房,对着蕊枝远比自己多多。
见王妃不语,除了初夏清楚自家小姐的性情,不会将那蕊枝当回事儿,晴雪和珍珠却怕王妃真不大开怀,珍珠做事儿麻利力气大,嘴巴却拙,晴雪还算伶俐,嘴巴也快,腰一叉,马上道:“王妃若是开个声儿,奴婢立马就去军营将蕊枝给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