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对洗脸间呶了呶嘴巴，做了个鬼脸，故意大声说，嫂子，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过来陪你去逛街。
周小寒一听，俨然以一个嫂子的口吻，在洗澡间大声说，不要走嘛，我马上好了，你吃了饭再走吧。
李佳雯说，不吃了，我还有事。明天见。
说着就咚咚咚地跑下楼去。
这时，肖辉心里真不是滋味。他也故意说，哪有那么急，你吃了晚饭再走嘛。
李佳雯说，不吃了，我有事得回去。
肖辉说，是谁的电话嘛？
李佳雯说，你不要问，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拜拜。她在楼下给了肖辉一个飞吻。
肖辉站在那里发愣。他想，肯定是江一帆的电话。真想不到，这李佳雯也跟我来这一手啊！
这时，只听到周小寒在里面叫，肖辉，你还在那里发什么呆？我坏了你的好事是不是？
你说什么啊？肖辉说，你装得可真像啊。
周小寒说，什么像不像的，干脆一装到底，免得图有虚名。去把门关上，你也进来洗一洗。
肖辉只有听她摆布，把自己剥得精光。他一走进洗澡间，就被周小寒紧紧地抱住了。两个人赤条条地缠在一起……
晚上，周小寒就住在肖辉这里。他们真的你一对老夫老妻那样，顺理成章地完成了那种必然的见面仪式。当两个人都一丝不挂的躺在那里喘气时，肖辉就问她，小寒，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妻子？
周小寒笑了笑说，这叫冒充吗肖辉？我要不是你的妻子，我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广州市来找你；我要不是你的妻子，我怎么会这样赤条条的同你睡在一张床上呢，让你在我身上折腾了老半天？天地良心啊——肖辉！
肖辉说，瞧你说的，这就是妻子？你知道这事情的后果吗？
周小寒说，后果？什么后果？这有什么后果？冒充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得倒轻巧？你叫我怎么收场？
周小寒不再笑了，心里有些不快。她说，肖辉，你要收什么场？过两天我就走，你怕什么。是不是让那个什么李小姐走了，你心里不高兴是不是？
肖辉坐了起来，知道真的让周小寒看出了些眉目，就说，看你想到哪里去了小寒。我和她只不过是同事，并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样？
周小寒也坐了起来，顺手捞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她看了看肖辉，冷笑了一声，说，肖辉，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总把别人当阿斗。你跟我说，有这样的同事吗？你的洗澡间的电灯开关在哪里，你洗澡用的毛巾在哪里，你用的拖鞋在哪里……你的同事怎么熟悉得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你说，你给我说！
肖辉知道事情坏就坏在这上头。但是，他就是不认账。他对自己说，任周小寒怎么猜疑，但底线一定不能突破。她周小寒说得再有道理，也还仅仅是一种猜疑。她总没有亲眼看到我和李佳雯睡在一张床上。因此，他不想急于为自己开脱，他要看看周小寒最后的底牌是什么。
周小寒见肖辉半天没有吭声，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肖辉的把柄，就接着说，肖辉啊，我刚一进门时，还以为是那个姓刘的女人，没想到又冒出了个什么李小姐，而且还是一个什么美术编辑。你可真有能耐啊。
肖辉笑着说，小寒，你别夸我了，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我有那能耐？你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同你一样傻，看上我这么个男人。只有你，才会千里寻夫找到我啊，你说是不是？
肖辉一说完，就一把搂住周小寒，然后用手去寻找她的乳房。他想用这一招，分散周小寒的注意力。
谁知周小寒根本不理他这一套。一把推开肖辉的手说，你不要跟我来这一套，嘻皮笑脸的，正面回答问题。
肖辉碰了一个软钉子，并没有死心，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捉住了周小寒那小巧的乳房，一边抚摸着一边说，你有问题就提，不要太严肃了。好像我真犯了事一样。你想说什么，你说嘛。
你告诉我，那个李小姐是不是第一次进你房间？第一次进你的洗澡间？第一次放洗澡水、找拖鞋？
肖辉故意说，一个一个来嘛，不要问那么多“第一次”嘛。他嘴巴里在说，手里也在下功夫。他知道，周小寒既然允许自己动她的乳房，就说明她心里开始在松动了。于是，手下的功夫就更到家了。
经过肖辉的一番揉搓，周小寒果然有了感觉。她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说，我也不想再问什么“第一次”了，你要跟她好我也管不了许多，我又不是你的真老婆，即使是你的真老婆又能怎样。反正我们都心中有数。
肖辉一听，手下反而不动了。他觉得有点对不住周小寒了。
肖辉正要告诉周小寒事情的真相时，周小寒却说，肖辉，你明天把那个李小姐请来吃顿饭，让我仔细看看。我看她长得还真点女人味嘛。
她不是说明天陪你逛街吗？
我不用她陪，她不是要上班吗？不过，我有一句话要对她说……
你要对她说什么？肖辉打断了周小寒的话，心里竟有点不踏实。
我要对她说，我这个嫂子也是假的……
肖辉抱住了周小寒，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不！小寒，你不要说，你是真的，只有你才是真的。你才是她真正的嫂子。
周小寒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肖辉说，睡吧，小寒，好晚了。
周小寒无声地躺了下去，轻轻地靠在肖辉的怀里，在静静地聆听着这座南方大都市午夜的喧嚣。她似乎听到一列火车正在拉响了汽笛，一直向北驶去。
此时，肖辉也静静地躺在周小寒的身边，紧紧地搂着她。但是，他的心里却在想着两件事：
——进门时，李佳雯想要告诉自己的，是一件什么事？
——傍晚是不是江一帆给她打的电话？如果是江一帆的电话，那么，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夜色茫茫，没有人能告诉肖辉答案。
第二天，李佳雯没有来上班。
第三天，李佳雯还没有来。肖辉心里有点不踏实，他不知道李佳雯不上班，是不是同周小寒的到来有关，还是同那天傍晚的那个电话有关？
肖辉这两天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李佳雯一直是关机，这让肖辉心中更没有底了。加上这两天周小寒还在这里，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打听这件事。
到了第四天下午，肖辉才大约知道了李佳雯的去向。
这天下午，主编江一帆召集了编辑部的全体人员开会。在会上，江一帆很痛心地说，有些年轻人就是不晓得爱惜自己，不懂得珍惜到手的机遇。李佳雯就是一个例子。她本来一年以后，完全可以顺理成章地调进出版社，可是她偏偏要赶时髦，跳槽，反过来炒出版社的鱿鱼。好像我们在《大江》杂志社没有她李佳雯，地球就不转一样……
啊，原来如此！
江一帆的遗憾和愤怒，早就在肖辉的意料之中。因为在前些日子，李佳雯就对他透露过，她已经到《新一代》杂志社应聘去去了，并且通过了面试，等把这个月的工资拿到了手，就到那边去上班。不过，肖辉并没有想到，李佳雯的动作是那样的迅速。原来，那一天一发工资，李佳雯第二天她就跟江一帆口头辞职了，就不来上班了。不管江一帆同意不同意，她就到《新一代》杂志社上班去了。李佳雯的这一手，的确给了江一帆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太没面子了。
《新一代》是一家品牌杂志，在全国都有一定的影响，待遇也比这里强多了。但是，要进《新一代》并不那么容易，没有一定的实力和背景，是进不去的。李佳雯却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没有几下就搞定了。这让肖辉有点不可思议。
快下班时，李佳雯给肖辉来了一个电话，约他六点钟到“新大地”酒家去吃饭。她说她今天宴请《新一代》杂志社的一些新朋友，要他去帮忙应酬一下。肖辉答应了。他不知道周小寒是在怀旧，想和自己恢复以前的关系，重归于好，还是想拉自己去为她支撑门面。在这样的一个大都市里，她几乎是举目无亲。刚到一个新地方，总要让人家觉得她身后有人。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肖辉想，就算是还她一点人情吧。自己欠她的太多了。
在“新大地”酒家的包房里，肖辉见到了李佳雯的一班新同事。一共七八个人，倒也热热闹闹的。肖辉一进去，李佳雯就对肖辉一一作了介绍。肖辉也一一点了点头。来广州一年多了，在文学界又小有名声，肖辉不再那么拘束，当然也不那么张扬，把握得很有分寸。这让李佳雯很自在，就很乖巧地坐在肖辉身边，以一位东道主的身份，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这时，没想到坐在上首那个人突然站起来，对李佳雯说，李小姐，这位先生是谁，你也应该介绍介绍一下嘛。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就不能互相认识一下吗？大家说对不对？
其他人一听，马上在附和，都说主任说得对，李小姐是应该介绍介绍。
刚才李佳雯已经介绍了，那人姓谢，是《新大地》的编辑部主任，也是李佳雯未来的顶头上司。肖辉听他这种腔调，就知道那位谢主任，肯定是明知故问，有点发难的味道。其目的倒不是真的想认识自己，无非是想让李佳雯尴尬一下。于是，他就主动站起来，递上自己的名片，自我介绍说，我叫肖辉，是《大江》杂志社的编辑，李佳雯以前的同事。李佳雯现在改换门庭，择枝而栖，投到你们门下，请诸位多多关照。
肖辉一说完，一位姓邓的编辑立即站起来说，肖先生，你放心好了，我们的谢主任，一向是怜香惜玉的。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都哈哈哈大笑，连连说，是是是，小邓真是主任的知音啊！
听大家这么一说，谢主任竟面不改色地说，不错不错，知我者小邓也。怜香惜玉有什么不好，大家说？难道要摧花折柳么！不过，我这个人向来都是风流而不下流，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大家一听，又是一片笑声。整个气氛一下了就搞活了。但是，肖辉却觉得大家的笑声很有内容，那个姓邓的也是话中有话。他就想，这个姓谢的很值得研究，要提醒李佳雯多长一个心眼。
这餐饭还是吃出了效果，宾主双方都很满意。散席后，肖辉叫了两辆出租车，把谢主任和他的同事送回去了，然后就和李佳雯一同步行，慢慢地往回走。他们在长长的大街上，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李佳雯却很少说话，只是挽着肖辉的手，就像一对平常的情侣那样。在路过孟一夫所在的那所大学时，李佳雯说，肖辉们进去走走吧，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到里面过。
肖辉说，我们现在去找孟一夫？
不是，我只是想到里面去走走。李佳雯说，这里毕竟留下过我们的足迹，还有许多难忘的记忆啊。
肖辉没有反对，就说，那我们就进去吧。
他们互相依偎着，随着进进出出的人流，像一对师生那样，走进了校门。在校园里花木扶疏的甬道上，他们信步地走着，就像在寻找往日的足迹一样。他们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图书馆后面，来到了那座人工湖边，然后走过一座凉亭，在湖边的那座假山上坐了下来。这个晚上，他们的确走了不少的路，李佳雯感到很疲劳，就默默地靠在肖辉的肩头，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这里是他们以前常来的地方，在这湖边的假山、凉亭和柳阴下，都有许多值得他们回忆的往事。
记得有一天晚上，肖辉带着李佳雯，在这座假山上敲下了一块太湖石，回去做了一个很有诗意的盆景。肖辉当时那种童心未泯的神态，就像一个调皮的中学生，让李佳雯还记忆犹新。在李佳雯面前，肖辉有时的确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根本不像一个年过三十的中年人。当他们在校园里进进出出时，人们都以为他们是这里的学生，有谁会想到，他们竟是一对偷情的男女呢！现在，当他们再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在悄然地改变着。
李佳雯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她说，肖辉，你在想什么呢？你就不能说点什么吗？你恨我是不是？
肖辉回过头去，看了李佳雯半天，然后把她扳过来，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此时，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佳雯在他的怀里拱了两下，让自己更舒服一些，然后也把肖辉的头扳下来，在他的脸上蹭了几下，终于寻找到了那两片熟悉的嘴唇，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这是近两个月来，他们之间不曾有过的动作。
肖辉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把李佳雯抱得紧紧的。
李佳雯说，肖辉，你老婆来了。我还同有去陪陪她。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一定是不亦乐乎吧。
肖辉本来想把周小寒冒名顶替的事告诉她，但是想了想，觉得这样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周小寒自己要告诉她是没有办法的事，但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李佳雯又多了一个话柄。于是，他应当说，雯雯，你说得不错，是不亦乐乎，不过是忙得不亦乐乎。
李佳雯说，不管怎样，总是乐嘛。
肖辉说，好好好，乐乐乐，总可以了吧。
怎么啦，你好像不高兴一样，肖辉？不过我要告诉你，你不要在乎我的情绪，你乐是你的本份嘛，是受到法律保证的，这有什么见不得人吗？是不是你夫人对你有想法，是不是我那一天做错了什么？
没有啊，你有什么错？肖辉说。
不对。那天我回来后，我就在想，我的热情周到是不是过份了些，我的表演是不是欲盖弥彰，让你夫人看出了破绽？
肖辉说，雯雯，我们不谈这些好吗。我的事我自己会考虑。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对《新一代》杂志社的第一印象吗，好，还是不好？
不好。李佳雯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呢？
我走不走是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怎么这样说呢？李佳雯！今天下午主编还在说你。他说你如果不走，试用期一满，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调进文艺社的。
那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你离开杂志社真正的理由呢？能告诉我吗，李佳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