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结婚，一年后生下了女儿杜娟。进入九十年代初，水泥厂经济效益下滑。文美兰读中学时是体育尖子，通过熟人介绍，改行来到一所小学教体育。杜大光不满足水泥厂微薄的收入，则辞职租了辆出租车打的。开的士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于是，他轻薄好色的本性慢慢显露出来。瞒着家人，他经常开车去郊区的小舞厅看脱衣舞。有一回，他在按摩店与卖淫女鬼混时，被整顿治安的公安干警抓住，通知家人带着罚款去领人。当时，文美兰气得浑身发抖，拖着杜大光去办离婚手续。杜大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跪在文美兰面前直掴自己的耳光，保证不再重犯。文美兰心一软，放过了他。
更令人气愤的是，八年前，文美兰的侄女从农村到城里打工，开始没地方住，就暂住在她家。三个月后一个星期三的晚上，这天本来是学校固定的政治学习日。文美兰忘了带学习笔记，中途返回家时，竟发现杜大光与侄女两人赤身裸体翻滚在床上。文美兰当时是气得脸色煞白，指着两人说不出话来。侄女满面通红，害羞地低着头瑟瑟发抖。杜大光又一次跪地求饶，连声痛悔自己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像这种姑夫与侄女通奸的乱伦行为，更是家丑不可外扬。文美兰只有把委屈和愤懑憋在心中……
回想起杜大光的斑斑劣迹，文美兰又气不打一处来，增肥的态度开始犹豫起来。
这天，文美兰买了水果来到医院。杜大光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叹气道：“你在吃些什么食物，怎么还是原先的模样，没有长胖啊！”像被人戳穿了谎言一般，文美兰脸红到了耳根，幽幽地如实回答：“我还没有开始增肥。”杜大光愣了一下，突然，艰难地从床上爬下来，“扑通”一下跪在文美兰脚下，打着哭腔乞求：“美兰，看在我俩夫妻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吧！现在只有你才能救我。挽救了我的生命，你的恩情一定比蓝天还要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文美兰见病危的丈夫又一次跪地求她。她心中一阵悸动，蓦然升腾起一股悲壮的豪情。她赶紧扶起杜大光，含着热泪坚定地表示：“大光，我一定会救你！我开始增肥吧！”
三
文美兰不顾大家的反对，作出增肥救夫的决定后，立即付诸行动。原先为了保持健美的体型，她长年养成的饮食习惯是少荤多素，早餐只吃少量食物，中餐七分饱，晚餐基本不吃主食，只是吃点蔬菜或水果之类的。现在为了增肥，她必须三餐吃好吃饱。为了掌握自己增肥的进度，她还特意买回一台脚踏电子台称，每天称一次体重。
一个星期过去，她的体重并未增加多少。她发急了，知道按这样的吃法肯定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达到体重要求，必须尽快吃大量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才能超量增肥。
这天，她弄了一大碗红烧肉，谁知刚吃了几块就反胃，实在咽不下，但为了增肥，她强迫自己吃起来。吃着吃着，油腻的感觉令她恶心，突然“哇”地一下，将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望着地上的呕吐物，她落泪了。
杜娟心疼母亲，向营养学专家请教，要母亲每天变着花样烹调鸡鸭鱼肉吃，炖甲鱼汤和土鸡汤喝。半个月后，文美兰的体重增加了6公斤。
文美兰一边紧急快速增肥，一边想方设法筹集手术所需经费。她把家中所有的定期、活期存款算上，又从亲戚朋友处借来20万元，还将自己的金项链、金戒指全部卖掉，好不容易凑齐了35万元。
文美兰慢慢胖起来，原先那些漂亮的衣服穿不上了，只好改穿男式大号服装。上体育课难以胜任，学校领导听说了她肥胖的原因后，照顾她去搞后勤工作。
4个月过去了，文美兰的体重已达到了70公斤，比原来猛增了25公斤。她欣喜地到医院向医生报喜，可医生却高兴不起来，望着她肥胖臃肿的身体，叹气道：“你目前的体重还不宜手术。病人的身体现在已进入危险期，如果在2个月内不进行移植手术，恐怕……”文美兰倒吸一口凉气。天啊，自己好不容易增肥这么久，可离手术的要求还差10多公斤，这10多公斤该如何增重呀！
就在她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的时候，这天，她去农贸市场买鸡。听几人在挑选肉鸡时议论，如今的鸡大多是用饲料添加剂喂养的，所以长得又快又肥。她闻听不禁豁然开朗，既然家禽用饲养添加剂可以快速增重，自己为何不也吃些试试呢！买完鸡后，她又来到一家饲料店，买了几包饲料添加剂。
文美兰回到家中，吃饭时，瞒着女儿偷偷把饲料添加剂混拌在米饭中，想不到有浓烈刺鼻的异味，她连米饭也吞咽不下。望着实在难以下咽的米饭，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种方法不行，她换了种服法，用白开水冲添加剂，一咬牙，“咕噜咕噜”一下吞进了肚里……
一天，文美兰正在用开水冲添加剂喝，文丽兰返乡正进屋来，闻到一股恶心的怪味，诧异地问姐姐在喝什么饮料？文美兰支支吾吾不愿回答。文丽兰瞥见她桌上放着饲料添加剂的包装，一下明白过来，痛心地说：“姐啊，我说你真是犯傻。你连猪和鸡吃的东西也敢喝，是不是不要命了？”文美兰伤心地回答：“丽兰，眼看你姐夫的病情急等着我去进行骨髓移植。我不快点增肥，他会有生命危险的。”文丽兰喟叹一声：“你冷静想想大光原先是怎样对你的，你现在这样不要命的为他付出，太不值得了！”文美兰低着头停了半晌，缓缓抬起头，自怨自艾地说：“这些我都考虑过。唉，如今大光身患绝症，只有我才能挽救他，总不能因为他过去做了错事，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文丽兰摇摇头长叹一声，不知如何说才好。临走时，坚决不让文美兰再吃添加剂，说人长期服会损害身体。
文美兰听从妹妹的劝说，不敢再吃饲料添加剂，可是如何才能快速增肥呢，她犯了难。一位丈夫在医院药房工作的同事向文美兰透露一个秘密，说是服用一种叫醋酸地塞米片的药可以快速增重。她一听，心中大喜，赶紧到医院买来醋酸地塞米片，按说明开始服用。服用后，果然效果明显，半个月后，她的体重已经达到80公斤。
这天，文美兰满怀希望拖着肥胖的身躯来到医院，看能否进行骨髓移植，刚进到住院部，突然一阵昏眩晕倒了。医生检查后问到她增肥的方法，不禁摇头，告诫她：“像你这样依赖药物增肥，只会使人虚胖，血液量根本无法增加，不能达到手术要求的效果。”听医生这么说，文美兰垂头丧气，再也不敢胡乱服药增肥，只好每天强迫自己不停地吃长肉的食物，吃饱了就睡觉。
5个月后，文美兰的体重总算达到了85公斤，接近手术要求。此时的文美兰浑身都是赘肉，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看上去像只大企鹅，与原先的文美兰简直判若两人，熟悉她的人都认不出她来。由于杜大光病情危急，不能再等了，医生决定马上进行手术。杜大光和文美兰两人分别推进手术室，经过5个多小时的血液循环，手术成功结束了。
四
杜大光慢慢恢复了健康。文美兰也开始减肥。
这天，杜大光同文美兰商量：“美兰，眼下城里的士越来越多，挣不着钱。听我一个朋友说，西安的竹凉席生意很火爆，一年至少可以挣6、7万。我想贷点款出外去闯一闯，挣点钱来还账！”文美兰想想，同意了。
杜大光以住房作抵押，从银行贷了10万元，踌躇满志踏上了西安之旅。
一年眨眼过去，杜大光回家过年时带回来1万元钱，说是初去乍到，人生地不熟，生意清淡没挣到钱。文美兰相信他的话，也没抱怨什么，一家人和和美美过了年。
第二年春节前，杜大光往家里打电话说这一年被人骗去几笔货款，生意亏了本，回趟家往返的车费要一千多元。他不准备回家了。文美兰不可能追到西安去打探情况，埋怨几句后只好母女俩过了个不愉快的春节。
第三年，杜娟谈了个男朋友，婚礼定在腊月十八。杜大光本来又托词不回来，这回文美兰发了火，杜大光才在腊月十六回到家。文美兰打开门，不由傻了眼，只见杜大光怀中抱着个约摸一岁的婴儿。文美兰挺纳闷，问：“这是谁的孩子？”杜大光进屋后，不自然地笑笑：“是在火车上捡的，不知是谁扔的。我见是男孩，就抱了回来。”文美兰抱过婴儿瞅了一阵，越看越觉得蹊跷，撇撇嘴：“我怎么看着长得像你！”杜大光心中一惊，慌忙辩解：“不可能，我确实是捡来的！”文美兰气恼地把婴儿扔在沙发上，冷冷说道：“我也不与你辨真假，等女儿的婚事办完，我同你俩去医院作亲子鉴定。”听说做亲子鉴定，杜大光再也无话可说，“扑通”跪下求饶：“美兰，我对不起你！这婴儿不是捡的，是我在西安与一个重庆妹子生的。原谅我吧！这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女儿和女婿，也不要告诉别人，求你啦！”
看到杜大光下跪的熊样，文美兰真是恶心。她鄙夷道：“快起来，女儿同女婿上街买衣服很快就要回家了，看见父亲这副模样，真是丢人啊！”
杜大光尴尬地站起来，无奈地坦白了自己的丑行—
杜大光到西安后，租了爿店铺，生意果然红火。他雇了个年青貌美的重庆妹子作帮手。孤男寡女天天在一起，日久生情，很快两人就勾搭成奸，不久，重庆妹子就怀孕了。女方本想打胎，但家长坚决不同意，认为有损身体。十个月后生下了个男婴。重庆妹子不可能长期做情妇，讹了杜大光一笔钱后，就返乡嫁人了。杜大光不忍心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只好硬着头皮抱了回来……
杜大光交代完，把婴儿重又抱到文美兰手中，劝慰道：“女儿就要嫁人了，嫁出的女泼出的水。我俩老了靠谁，又没有儿子，不如把这男孩好好抚养大，将来让他来替我俩养老送终……”杜大光说得合情合理，文美兰真是左右为难。
女儿和女婿回来问到这婴儿，杜大光就谎称是在外面捡来的弃婴。文美兰为了不破坏喜庆的气氛，也强装笑颜认可。
婚事办完就过春节。正月过后，杜大光把取名杜宁的婴儿请一保姆带，又要去深圳做旧货生意挣钱还账。文美兰不同意，担心他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动手术欠下的钱，我自己来还。”杜大光说着拍着胸脯发毒誓，“这次外出如有对不住你的事，让我吃饭时噎死！下雨天被雷炸死！坐车时翻车压死……”“好啦！好啦！新年大吉的别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文美兰勉强答应了。
五
两年过去了，暑假里，文美兰领着杜宁来到深圳。她找到杜大光开店的地方，这里已被一湖南人接了店。当问到杜大光时，他神秘地嘻嘻一笑：“你老公不在这里开店，他应征做鸭子去了，说是那样可以挣大钱。”做鸭子？文美兰瞪大了眼睛，不知是什么意思？湖南人眨眨眼睛，说“做鸭子你都不知道，咳，就是做孤寡富婆的男友，为她全方位的服务，当然，主要是干那个事。”文美兰一听，肺都气炸了，问清了地址，就气呼呼去找杜大光算账。
傍晚时分，文美兰领着杜宁一路讯问，找到了建在湖畔的碧水华庭别墅小区。她站在18号小别墅前，透过漆黑的铁栅栏望进去，在两层的楼房前是一个小花园，里面花木扶疏，绿草如茵。在草地上摆放着一张白色的大理石小圆桌，周围是两张滕椅。面对门的滕椅上坐着一位浓妆艳抹、雍容华贵的胖富婆，看上去有50多岁。背对着的是一位男子，一看背影文美兰就知道是杜大光。两人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说说笑笑，态度十分亲热。见此情景，文美兰不由怒火中烧，拍打着铁栏杆大声嚷叫：“杜大光，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出来！”杜宁也用小手推着铁栅栏，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胖富婆脸上蓦然变色，皱着眉头对杜大光说：“你过去看看，她俩是你什么人？”杜大光转过身来一看，见是文美兰和杜宁站在门外，顿时，脸由红变紫，由紫变白，一时愣住了。胖富婆恼怒地站起来，指着杜大光骂道：“浑蛋！你骗我，还说你是没结过婚的处男！”说完，骂骂咧咧就往屋里去。杜大光一脸窘相，跟在富婆身后张口结舌道：“高太太……我，我不认识她俩。她，她肯定是认错人了……”文美兰气得狠狠踢了几脚铁栅栏，怒吼道：“杜大光，我是认错了人！二十五年前我就认错了你！你这个流氓，我恨你！你是不得好死！”说完，拉过杜宁转身就走。
文美兰回来后，一纸诉状向法院提出了离婚。法院受理后向杜大光发出了传票，杜大光没有回来出庭。十五天后，法庭缺席判决杜大光和文美兰离婚。
两人离婚后不久的一天，文丽兰来找杜大光。杜大光见到青春靓丽的文丽兰，眼前一亮，问：“丽兰，你怎么来啦？”文丽兰说：“按摩店关门了。姐姐说你在这里挣大钱，你帮我介绍一份活干吧！”杜大光脸红了一下，略一沉吟，说：“高太太正要找一个会按摩的保姆。我就说你是我妹妹，就在这儿干，活不重的。”文丽兰做事勤快，手脚麻利，很快就蠃得高太太的欢心。
一天中午，高太太正在睡午觉。文丽兰也在房间休息。这时，杜大光蹑手蹑脚进来，一眼望见文丽兰姣美的面容，雪白的胴体，丰满的乳房，刹时血脉贲张，欲火中烧。他饿狼捕羊般扑了上去……文丽兰惊醒了，吓得语无伦次：“别，别，姐夫……我，我……”杜大光此时是天塌地陷都不顾了，垂涎着脸说：“丽兰，我喜欢你，就一次，一次……”说着，三两下就扯下了她的内裤……
第二天，文丽兰谎称家中有急事要返回，含着眼泪辞了职。
一个月后，杜大光感觉身体不舒服，而且有日益严重的趋势。高太太打发给他一笔钱，就一脚把他踢开了。
杜大光到医院去检查，检查结果令他大惊失色。他得的是艾滋病。他不明白是怎么传染上的？
一年后，杜大光病入膏肓，此时，他连乘车返回家乡的气力都没有了。躺在出租屋内，他给文美兰打电话，说是自己快不行了，求她带杜宁来深圳见最后一面。
文美兰恨杜大光，仇恨比大海还要深。她本不愿再见到杜大光，但为了让他死个明白，还是幸灾乐祸带着杜宁来了。
杜大光见到文美兰和杜宁，很是激动，要杜宁喊他爸爸。杜宁望着这似曾相识的病人，一直没有开口。杜大光一阵失望过后，伤感地说：“美兰，我得的是艾滋病，是不治之症……”文美兰听着，并不感到惊讶，而是啐了口痰，忿忿说道：“活该！你同丽兰干了什么？”“啊……”杜大光目瞪口呆，愣怔半晌，仿佛明白了，喃喃自语，“难道丽兰是艾滋病患者！？天啊，我真不该与她……想不到只一次，我就染上了……”文美兰瞪着杜大光形销骨立的模样，心中丝毫没有怜悯之情，说：“丽兰原是你的小姨子。她是来打工的。你却风流成性，见到漂亮女人就起心。现在堕落到这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自食其果！”
其实，文丽兰来找杜大光是文美兰的一个歹毒阴谋。当得知文丽兰患了艾滋病后，她就试探着向杜大光伸出了这枝美丽的罂粟花。她料定这个淫乱的男人必定会去采摘。
杜大光忍着剧痛，挣扎着从床上翻身下来，又一次跪在文美兰面前，泪流满面说：“美兰，看在我俩夫妻一场的份上，再原谅我一次吧！”
或许是多次的伤害，或许是自己过多的付出，文美兰已恨透这不重爱情，不报恩情，不讲亲情，只图色情的人渣。这次她没去扶起杜大光，也没有宽恕，而是拉着杜宁，一扭头恨心地走了……
（原载福建《故事林》杂志，获该刊月度“最佳作品奖”）
带着骨灰登珠峰
一、突遭车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