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石门缓缓打开,一众参加宗门考核的新弟子在数名涛阳宗长老的带领下,一起踏入这处巨大的山腹空间。
这是万兽山外战后的第五天,也是宗门考核最后一项的考核日。光是之前不曾出现的长老一下子出现好几个,就足以看出这一项考核的不同寻常,更不用说,眼下他们所处的山腹空间,乃是涛阳宗的主山山腹!
一踏入这处山腹,入眼便是一座高耸壮丽的高楼,飞檐倒拱,黑瓦递次,繁复精美的雕刻充斥每一处角落,让人一眼便为之惊叹,只是偌大的空间,除了这一座高楼外便别无他物,空荡的失落与高楼的突兀,造成了一种奇异的视觉冲击,使得初入此地的人们一时屏息,不敢出声。
为首的宗门长老站到高楼前的平台,望着肃穆的众人,朗声道:“此处名为仙音楼,内含幻阵乃是我宗祖师所建,今日便作为你等考核之地。待会你等入楼前每人会获得一块玉石,将其放入你等各自所处密室的凹槽内,幻阵自启,若是通过,玉石会由红色变作绿色,若是失败,则玉石粉碎,你等自动退出幻阵。”
“如此,你等明白否?”
“明白。”
一众新弟子拱手应声道,向着仙音楼入口鱼贯而入。
人群中,赵宣夜信步往前,身边是明媚依旧的景秀伊,已经习惯在景秀伊面前沉默来对付景秀伊抽风毛病的赵宣夜这会显得很淡定,不理会景秀伊的小动作,从涛阳宗弟子手中接过红色玉石,往仙音楼内走去。
一层二层内的密室已经全部有人,赵宣夜往三层走去,景秀伊跟在赵宣夜身边,颇为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时凑到赵宣夜耳边点评几句仙音殿里面的装饰,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只不过临进入密室前的一句话,还是暴露了景秀伊的本性:“怎么这里的密室全都是单人的啊,就不能造几间双人的么,涛阳宗的祖师大人也太没有情趣了!”
赵宣夜看了眼嘀嘀咕咕抱怨着的景秀伊,无语地摇摇头,将密室门关上,来到蒲团上盘膝坐好,也不犹豫,直接把红色玉石放入面前的凹槽,闭上眼睛,静等幻境来袭。
“最后便宜的不还是你,哼!”
景秀伊看着赵宣夜无情关上的石门,扮了个鬼脸哼哼道,随即转身关上门,同样把红色玉石放入凹槽内,展开这最后一项考核。
时间流逝,赵宣夜只觉得自己做了个梦,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身处沙漠,烈日炎炎下分外酷热,忍不住伸手挡住太阳光,眯起眼望向四周。
四周尽是无边荒漠,不过北方隐约好像有一座巨大的山脉,落在赵宣夜的眼里却只是一个小黑点,由此可见两者距离之远!
随后他蹲下身,手指拂过地上的沙粒,感受沙粒摩挲皮肤的触感,心中一片骇然:“好真实的感觉,涛阳宗祖师大人的实力究竟到了怎样的境界,竟能建造出如此幻境!”
站在原地思考片刻,赵宣夜不知道如何破去这处幻境,只能暂时决定往北方走去,看看那儿是否有线索。
一路跋涉,气温愈热,沙尘愈大,赵宣夜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正在不断消耗,而让他惊讶的是,这片沙漠居然感受不到天地灵气的存在,这也就意味着,他很快,便会成为一个普通人!
然而更为紧急的是,一旦真气消耗一空,那么他在沙漠中,将活不了多久,不论是酷热的天气还是愈演愈烈的沙尘,都会让他陷入死地!
赵戟从手中浮现,赵宣夜拄着赵戟努力维持身体平衡,脸上却浮现苦笑,这一会,他体内的真气已经快要消耗殆尽,护体的风盾逐渐变得不稳,再过片刻,他就得直面恶劣的沙漠环境,无法依靠术法前进了!
一阵猛烈的大风袭来,赵宣夜身子一个踉跄,直接从沙堆上翻了下去,赵宣夜试图挣扎,可是一阵又一阵大风袭来,最终他还是被沙土重重掩埋,失去踪迹!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黑气从地面浮出,一只手掌艰难地探出沙面,随后又过了许久,浑身虚脱的赵宣夜终于爬出沙坑,躺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大口喘气,脑海中则是一片空白。
夜凉如水,赵宣夜开始感到丝丝寒意,从地上爬起,这会已经没有大风作怪,白日的酷热则渐渐被酷寒代替,赵宣夜咬了咬牙,开始小跑着继续往北方前进。
说来也奇怪,这片漆黑的星空中罕有光亮,唯一一颗暗淡的星光却是北斗星,这正好给身处沙漠的赵宣夜指引方向。也许,向北方去是正确的,不然怎么会刚好有北斗星给他指引方向呢?
赵宣夜在和枯竭的身体、槽糕的环境、近乎无尽的路程的斗争中,只能如此安慰自己,慢慢变得机械地一路向北前进。
“砰。”
赵宣夜突然脚一软,摔在地上,整个人十分苍白,嘴唇更是裂的不成样子。半响后,满是创痕的双手抓在地上,赵宣夜竭力抬起头,一点一点,试图重新站起来。
在他眉心显现的黑色玫瑰虚影早已变得虚淡,这一会,更是虚幻的似乎随时能够消失。
赵宣夜现在是真的快要油尽灯枯了,他自己更是无比清楚自己的状况,可是,他不能放弃,虽然不会真的死,可若是放弃了,那便意味着考核失败离开涛阳,这是他绝对不能承受的重创!
但是,赵宣夜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远方数日来好像从未拉近过距离的黑色小点,心中一片绝望与苦涩:他好像连这个幻境的皮毛都没摸到,就已经丧失了一切手段与底牌!
重新收回目光,赵宣夜轻轻吸了一口燥热的空气,抬起脚,伛偻着身子,选择再次展开征途。
一天又一天过去,虽然早已神志混沌,身体麻木得感受不到任何触觉,赵宣夜却始终没有一倒不起,这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车队,赵宣夜惊讶地睁大瞳孔,眼中流露出极强的情绪波动,拼命张开嘴想要呼救却只是无声,旋即眼前一黑,赵宣夜低头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小姐,远处好像有人昏迷过去了!”车队内一名护卫来到居中的马车旁,弓身说道。
“带他过来,再让张大夫救治他。”车内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吩咐道。
数日后,赵宣夜悠悠转醒,听到四周一阵喧嚣,隐约是有人在呼喊。
艰难睁开眼,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丽脸孔出现在眼前,赵宣夜一愣,思索片刻,不确信地问道:“景秀伊?”
“景秀伊!安夜,原来你就是为了一个叫景秀伊的女人才一声不吭地离开的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我多么牵挂,知不知道我有多么伤心!当初的山盟海誓你都忘了么,当初你与我父亲大人说的承诺你都忘了么?混蛋,安夜你就是混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你死掉算了!”
本就挂着眼泪的美丽脸孔听到赵宣夜喊出其他女人的名字,顿时哭得更凶了,一双粉拳砸在赵宣夜身上,让尚还虚弱的赵宣夜苦不堪言,但他望着与景秀伊有着一样面孔的女子,渐渐失神,忘掉疼痛,忽然脱口道:“益漫,你是苏溢漫?”
“而我,我是安夜,是平洛城的安夜,是书生安夜,是你苏溢漫的未婚夫安夜!”
“不对,我是赵宣夜,我是赵···不,不对,我是,我就是安夜,我就是新科状元安夜!”
不再是赵宣夜,而是安夜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缓缓抬起手,一点一点擦去面前苏溢漫的泪水,心疼地轻声道:“益漫,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放心,我没有喜欢其他女子,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只要等到回到平洛城,我就立刻与你成婚!”
苏溢漫停止哭咽,怔怔望着安夜,哑着声音道:“真的?”
“真的。”安夜微笑,抚着苏溢漫的脸颊,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