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灵哭了一阵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仰着泪眼模糊的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可是没有解药你要怎么陪我到老?”
轩辕墨心里很没底的安慰她,“凡事都会有解决方法的,你先别着急,我们不是还有时间么?”
沐清灵却是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目光坚定的道:“墨,如果你一定要离开,那就算是黄泉路我也要跟着去,左右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意。”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轩辕墨突然就就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清灵,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想活下去,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安慰了沐清灵一番,他便把人带去了御书房,此后无论去哪里,只要是可以带上她的,他就一定不会将她抛下。
如果相守的时间注定那么少,那他就必须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抓住每次能够跟她相处的机会,这样就算是真的死了,他也可以死而无憾,含笑九泉。
自第一次毒发之后,他发作的次数就越来越频繁,短短几天时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每次看到他那痛苦的样子,沐清灵都是心如刀割。
她多想自己代他承受这一切,可惜她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默默承受着毒发的痛楚。
上辈子她也是被毒死的,毒发时有多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对于轩辕墨,她不但是感同身受,还多了一份心痛。
转眼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按照太医的诊断,轩辕墨剩下的时间不到了半个月了,而且毒发的会更加的频繁,甚至会陷入长久的昏迷。
他们虽然找不到解法,也研制不出解药,可诊断的结果却没有丝毫的偏差,轩辕墨如今的确是毒发的愈发频繁。
关于他中毒,将不久于人世的事也终于纸包不住火,消息很快就传扬开来,不禁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皇上没有子嗣,所以最有资格继位的人便是轩辕恒,可他目前正在边关打仗,按照皇上现在的情况,必须马上让他赶回来才行。
而与此同时,先帝的那些手足也蠢蠢欲动,想要趁机夺位,是以大家不得不做好内乱的准备,只希望轩辕恒能够早些回来,如此才能不给那些人机会争权。
这些事轩辕墨又岂能想不到,因此他的压力又大了,这对于他的身体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负担,更刺激了体内的毒性。
当他再一次在沐清灵的面前毒发之时,沐清灵连忙把他从御书房扶回寝室躺下,哭的难以自已。
他明明都痛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白了,却还强颜欢笑的柔声安慰她,躺在她的怀里,颤抖的连她的手都握不住,“清灵,没事的,一点都不痛,御医不是刚给我煎了止痛药么?”
“墨,你又骗我了,你难道忘了我是怎么死过一次的么?”沐清灵哭着抱着他止不住战栗的身子,伸手拭去他嘴角的血迹,“墨,为什么杨茜会这么狠,给你下这么折磨人的毒?”
轩辕墨说话都带上了一丝颤音,“也许他恨我吧,要不是我,皇兄早就当上了皇帝,而她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沐清灵擦着他额上的冷汗,急不可耐的道,“墨,怎么办?怎么办?已经这么多天了,可太医院那边一点法子都没有,他们真是没用,连个毒都解不了,如果他们救不了你,那我一定要将他们满门抄斩为你报仇。”
轩辕墨抓住她的手,勉强轻笑了一声,“你不会的,我爱的清灵骨子里从来都是善良的,知道生死有命,这根本怪不得他们。”
“我……”沐清灵怎么可能真的那样做,只是杨茜已死,她有气没处撒罢了。
“清灵,我好困,让是睡会儿好吗?”轩辕墨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了,眼见着又过了这么多天,算算也该到了御医所言的昏迷期,他这一觉睡过去,也许永远都不会在醒来。
沐清灵比他算的还清楚,当即使劲摇着他的身子,“不要,我不许你睡,你快给我讲故事,讲你和皇兄小时候去掏鸟窝被先帝责罚的事,我要听你说。”
“清灵乖,我累了,等我睡醒了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轩辕墨的气息越老越弱,话语也低的几不可闻,“我不但给你讲掏鸟窝,我还跟你讲……”
轩辕墨的话语戛然而止,一大口血喷薄而出,洒在明黄色的被衾上,犹如一朵朵怒放的花朵,却看得沐清灵触目惊心。“墨。”沐清灵惊呼一声,然后又对外大叫了起来,“御医,御医。”
一直都有御医跟着轩辕墨,他在御书房,御医就跟赵祥一起在外面候着,他在寝室,御医就在外面随时待命,因此一听到沐清灵的传唤御医就闪身而入。
轩辕墨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但那血与常人的明显不同,不但带着些许的黑褐色,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就足以说明他的血液里已经全是毒素,真的回天乏术,兴许过不了几天宫里就该敲起丧钟,可惜轩辕恒却还在赶回来的路上,还不知能不能见他最后一面。
“清灵,抱紧我,我有话对你说……”轩辕墨和着鲜血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沐清灵连忙依言抱紧他,附耳在他唇边,最后只听到几个吃力的字,“我爱你……生生世世……”
再也没有任何的言语,他的人依旧躺在沐清灵的怀里,眼睛却已慢慢的闭上,一直抓着沐清灵柔荑的手也跟着无力垂下,她最担心也最不想看到的一刻终于到了。
他也许不会再醒来了,这帮拿着朝廷俸禄的庸医根本救不了他,他要死了,就这样死去……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春去冬来,转眼便是五个春秋。
空空荡荡的御书房中,轩辕恒疲惫的靠在曾经费尽心机争夺了两次的龙椅上,忍不住抬手揉着脑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只有真正坐到了这个位置,他才知道这究竟有多累,也终于明白了轩辕墨当年的辛苦。
休息了一阵,门外有大太监的声音传来,“皇上,丞相求见,已经在外等候了好一会儿,您现在可否接见?”
轩辕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久前才打发走了御史大夫,这么快又来了个丞相,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么?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终是应了一句,“传!”
随着这一声令下,继杨文通之后的新丞相很快就推门而入,然后又是一成不变禀告讨论者国事政务,而他却连抱怨一句都做不到,因为这就是他的责任与义务。
丞相的事一般都是比别人的多,也更加重要,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他,尽心尽力的解决民生问题。
最近也是多事之秋,不是这个州闹水灾,便是那个府干旱,还有什么蝗虫,流寇作乱之类的,着实让他不得消停。
在这龙椅上坐的越久,他就越明白要做一个真正的明君有多么的困难,而若是不做有道明君,别说天下百姓不答应,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与丞相商讨了近一个时辰,看着丞相终于走了,他才长长的呼了口气,看看沙漏,已经到了午膳时间了,该去用午膳了。
虽然他也很想有人陪着一起用膳,就像当年的轩辕墨与沐清灵,奈何尽管后宫已经人满为患,他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贴心的人,每日只能一个人低着头默默地扒着饭,根本就食不知味。
午膳过后略作休息,他去了一趟后宫,倒不是有多想看自己的女人,只是近来听说最小的公主学会说话了,想过去瞧瞧。
他很希望在自己的女儿之中,也有一个能够像沐清灵那般古灵精怪,不受这些所谓礼法的束缚,可惜那些个公主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循规蹈矩了,唯有这个牙牙学语的还有机会。
这个公主的生母正是当初在未央宫里服侍了他好些年的飘雪,他不觉得自己是爱她的,最初收入后院为侍妾,登基之后又册封她为四品昭仪,只是知道她爱自己罢了。
飘雪住的是沐清灵最初所住的琉璃阁,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来了无疑是开心的,但脸上的笑容很是矜持,和多年前如出一撤,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心,都不曾改变过。
轩辕恒也来的太不巧,小公主喝了奶刚刚被奶娘哄睡,这会儿睡得正熟呢,他过去看了一眼她那酣然入睡的小模样,又怎么忍心叫醒她?在小摇篮前站了会儿便和飘雪走了。
飘雪与他来到外间,殷勤的给他斟茶递水,察言观色的见他眉宇间泛着一丝忧愁之色,便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可是又想圣元皇帝和昭元皇后了?”
圣元与昭元正是轩辕墨与沐清灵的封号,是轩辕恒登基为帝之后为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五年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提起这两个封号,但飘雪便是那少数人之中的一个。
她想皇上可能是爱上了昭元皇后吧,要不在这五年里,为何后宫新进的嫔妃都与她有几分相似?只是不知为何,他最终还是没有特别的恩宠于谁,倒是每月都至少会来一次这个院子。
最初她还以为是皇上对他有情,可慢慢的就想明白了,他来这里也许根本就不是来看她的,而是来看看这个地方,因为这是昭元皇后住过最久的琉璃阁。
“想他们又能如何?”轩辕恒叹气道,“朕欠他们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了了,朕的心情你可能明白?”
飘雪垂下眼眸,“臣妾兴许是无法明白您的心情,可臣妾至少知道您心之所念。”
若非那个人是与圣元皇帝生死相许的昭元皇后,她肯定也会吃醋的难过到每日都以泪洗脸吧?可偏偏那人就是心里只有圣元皇帝一人,她又何必在意?
“嗯,你比她们都要明白。”轩辕恒淡淡的笑了笑,“飘雪,你可会怪朕?”
“臣妾为何要怪皇上?”飘雪疑惑的问道。
轩辕恒呵呵一笑,“思灵,呵……这个名字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思灵便是小公主的名字,从出生前他就取好了的,若生下男孩叫思墨,女孩便是思灵,其中意思飘雪必定是当时就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