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他们能娶妻生子吗?”
苏陌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方道:“上清这一派是不能的,他们的祖师爷主张清修,不过,纯阳那一派却是可以嫁娶的。”
我小声嘟囔:“那他们岂不是傻,同样是修道,干嘛非跑上清去?留在纯阳岂不是更自由?”
“道友此言差矣!”背后乍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转过头,青丝如绦被长冠束于脑后,仅留小股自鬓角垂下,白色的发带随风而舞,与身上的白衫融为一色,纤尘不染似薄雪覆身,很有一股出尘的韵味。
模样虽不及风无玥温和俊朗,也比不得月霄惊艳绝世,是极普通的样子,但看着他,却觉得舒服极了,如山间清爽的风,如古城温暖的光,全都是恰到好处的舒适。
他看着我有板有眼地说教:“自由与不自由,不当是这般区分的,就像身处囚笼的人,若本身并不在意身处囚禁,那他仍然是自由的,若为囚禁所思所恼所苦,那才是真正的不自由!身处道教亦然,道友可明白了?”
长身清瘦,他站在光影下一字一句认真说着,我注意到他腰间挂着枚玉佩,是太极。
我明白,他说的,是自由心论,可他一板一眼认真的模样着实太……萌了,所以,我认真摇头:“不明白!”
他想了会儿,伸出手,阳光洒在上面,他看着我问:“道友请看,这光自九天而来,可是自由的?”
我毫不犹豫道:“我又不是光,哪晓得它自由不自由。”
哪知他突然诧异道:“道友好悟性!”眼睛里全是惊喜的光:“贫道尚未说破,未曾想,道友却已了然。”
我表示--很懵逼。。。怎么不按剧本来的节奏?
他急切问:“道友是哪派人士?”
“啊?”我被他的反应整得更迷惑了。
他认真地看着继续道:“道友可有拜师?这般悟性,若放任不用,着实是浪费!我纯阳虽不敢自称江湖第一教派,可也是深得江湖人士敬重的地方,教中都是正义秉直之辈,道友可有兴致入我纯阳门下?”
“啊!!”这次,我惊得差点掉了眼珠子。
他真挚道:“贫道法号闲风,道友入我门下如何?”
吞了把口水,我指着他诧异问。“你、你这要收我为徒的意思?”这转折,是不是太大太快了点!
他微微笑着点头,带着几分清风般的豪气:“没错!”
我忍住嘴角的抽搐出口问:“敢问道长芳龄?”
他先是一愣,算了算,方道“贫道今年已经二十有五!”
我叉腰站直,尽量显得器宇轩昂些,又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正义泯然道:“我也比你小不了几岁,你既然觉得我悟性好,不如,我收你入门,如何!?”
这回,轮到他看着我目瞪口呆无以为应了。
此时,一旁站着看戏的苏陌也终是忍不住了,使劲憋了笑,赔礼道:“道友莫怪,师妹年幼,初入江湖,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闲风大师之名,今日唐突了,还望海涵!”
“不!不!不!”他却像陷入魔障般深思起来,忽又摇头喟然叹息:“哎!道友果真是好悟性,是贫道修行不够,道法自然,哪有什么大师之分。虽是诚心想邀你入门不淹没了这天赐的好悟性,然不想,不自然间就将自己放在了高处。真是惭愧!告辞!”
话毕,他转头离去,就像乍然出现一样毫无厘头,只是离开时半是欢喜又半是忧愁,我这等正常人还真是看不懂。
“他很有名吗?”接过苏陌递过来的糖果子,我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问。
“当然!”苏陌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他是纯阳掌门的关门弟子,是剑痴更是道痴,就连刚才上清派那群年长的人见了他,都还要尊称一声师叔呢!”他好笑看着我道:“倒是你,还好意思让人家拜你为师。纯阳掌门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气死去。”
我有些不解:“上清派也要叫他师叔?他不是纯阳派的人吗?”
苏陌耐心解释道:“上清和纯阳同为修道之所,从源头来说,本就是同宗,只是后来意见相左,这才分派的。不过纵然分派,但至今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哦!”我点头表示理解。
同根同源,纵然分开,根源总是难断的,这让我想起了另外一群人:“对了,师伯他们是不是也在义庄呀?”
“哎哟!出去那么久都没半点音讯,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糟老头呀!”
抬头,一节木棉枝横空生于路上,枝上吊着两条腿,再往上,便是一个酒葫芦还有一个半倚着枝干的白须酒鬼了。
此酒鬼自然还是听雨谷中那个整日缠着我骗我去偷酒的酒鬼,连酒葫芦都没换过。
“大师伯!”我快速跑向前,仰头望着他开心笑道:“那你还不谢谢我,我把师父带走,岂不是帮了你偷酒的大忙!”
苏陌缓缓走上前笑道:“还别说,师叔走不过半月,那酒窖就被师伯给喝空了。”
“哪有!”须发老者立即虚指着半空恼道:“明明是那坛子漏了,不干我的事!”
我负手斯条慢理道:“师伯你猜,师父他会不会相信自己的好好的酒坛子会漏水?”
“啊?那小子也来了?”树枝一颤,须发老子已经立在了树上,正作势远探,再一眨眼,树上已经没了人影,只听得远方传来叮嘱:“好娃娃,千万别告诉那小子我出现在这!”
望着远去的一抹影子,我真是自叹不如:“师伯这轻功,是被师父追出来的吗?”
苏陌笑笑道:“差不多吧!倒也不止是师叔追他,大概,半个江湖爱酒的人都追过师伯吧!”
我望洋兴叹:“那师伯还真是人见人爱!”
“……”
见到二师伯的时候,他正在与人议事,等了小半会儿,那人才快速出了来,门大开,里头穿来了二师伯的声音:“进来!”还是那么沉稳刚硬。
我端了茶入内,乖乖地赔笑:“师伯好!师伯请喝茶!”略微的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