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飞和妹妹敬楚楚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天已经是完全黑了下来。
兄妹俩已经是筋疲力竭,在出了山林的那一刻,都坚持不住,累趴在地上。
“二哥,你看!你看!”
坐在地上的敬楚楚兴奋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丘,上面隐约的有些闪光,敬飞也朝着那里看去,点了点头。
没错,那里有一个小村庄。可是,敬飞又一想,他们兄妹俩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容纳你们,甚至可以赏一口饭吃吃。
敬飞艰难地站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搀扶着妹妹敬楚楚,二人蹒跚地朝着小村庄走去。
他们到了小村庄,发现低矮的平房上袅袅炊烟未消,知道现在各家各户正在享受晚餐,本来就饥肠辘辘的兄妹俩更是感觉饿意来袭,他们分明能嗅到从小房子里面传出来的香味,饭的香味。
敬飞几次走到门前,刚要举起手来敲一下房门,然后又迟疑地放下了手。妹妹敬楚楚自然清楚,他二哥这是不好意思。
是啊,万塔之城,敬擎天家的二公子,当时是多么的横行霸道,嚣张跋扈。可是,现在却被逼四处逃难,流落街头,还要向人讨饭吃。如此巨大的反差,饶是谁也难以接受,更别说是一位刚刚才15岁的少年。
兄妹不知不觉地已经流浪到了村头,听着自己和妹妹肚子里咕咕叫声越来越响,敬飞长叹一声,然后走到村头的那个小房子门前,刚举起手来要敲门,门却从里面先开了。
如此突发状况让敬飞也是一愣,手还保持着要敲门的姿势。
从屋里走出来一个比敬飞要矮一个头的年轻妇女,妇女头上裹着头巾,披着麻布的小褂,穿着极为朴素。
年轻妇女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堵在自家门口,吓得叫了一声,急忙关上了门。
敬飞回头看了看妹妹,两兄妹无奈地苦笑。
这时,门又开了一道小缝儿,那位年轻的妇女躲在门后面惊恐地打量了一下敬飞和敬楚楚,然后谨慎地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敬飞赶紧上前鞠躬,然后解释道:“大姐,我们是逃难过来的兄妹俩,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还请大姐行行好,赏我们口饭吃吧!”
年轻妇女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尤其是妹妹敬楚楚。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兄妹俩肚子里咕咕的叫声又传出来。
年轻妇女迟疑地将门慢慢打开,通过灯光更加看清楚兄妹俩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什么坏人,于是便将他们俩领进了屋子里。
敬飞和妹妹敬楚楚进屋子后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家真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了,家中连一件像样的家具装饰都没有,只有一张破桌子和一个破旧的橱柜,还有碗碗筷筷的家伙事儿。敬飞瞥了一眼卧室那边,也没有门,只有一张老旧的床,而床上此时正有三个小脑袋朝着他们好奇地望着。
敬飞在心中叹道,看来这家的情况不比他们俩兄妹好,这家徒四壁的窘境,还有三个小娃娃养活,估计也不会有多少吃的给兄妹俩了。
那位年轻妇女搬来几个树桩做的小凳子让兄妹俩坐下,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可不可以先帮我看一下门,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会回来给你们做饭的。”
敬飞自然看出她的犹豫,毕竟放着两个陌生人在家里,而且家中还有孩子,谁也不会放心。
敬飞非常识趣地站起来,拉上妹妹,对那位年轻的妇女说:“没事的,大姐,如果不方便,我们先到门外也行,您尽管锁上门,我们在门口给您看着……”
年轻妇女看着敬飞真诚的眼神,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兄妹俩再次坐下,然后自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破床上的三个小家伙一看妈妈出去了,留下两个陌生的面孔在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哭让敬飞更是无奈加尴尬,还好妹妹敬楚楚很聪明,她急忙跑过去安抚三个小娃娃。三个小家伙瞪大眼睛,好奇地瞅着眼前的这位陌生人,也不顾得哭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年轻妇女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她径直来到锅灶边上,然后从灶洞里又拿出来几根灰不溜秋的东西。
敬飞也知道自己不能干坐着,急忙起身走到跟前,说:“大姐,我来帮您忙吧!”
年轻妇女有些气喘吁吁,她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嘱咐敬飞怎么做怎么做。
而敬飞这次看清楚了那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和灰不溜秋的玩意,那黑黑的竟然是猪脚,也就是猪蹄儿,还没有拔毛的猪蹄,而灰不溜秋的像树枝一样的好像是山药。
这东西能吃?敬飞长这么大,别说吃猪蹄,就是看着别人吃猪蹄也没有。因为在城里面,这东西没有要也没人吃,屠户们通常割下来就丢了喂狗,或许连狗都不一定会吃。
年轻妇女似乎很珍惜用水,她把山药只用一盆水洗过来洗过去,差不多洗掉了上面的泥,然后让敬飞帮忙去皮。
接着她自己将两个黑黑的生猪蹄放到一口小锅里,加了很少的水,开始煮了起来。
煮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三个小娃娃都开始嚷嚷着饿,年轻妇女忙道这就好了。
年轻妇女把煮好的猪蹄捞出来,接着用一个钢丝球开始对着猪蹄猛搓,一直搓到猪蹄上的毛都搓掉,露出白白净净的皮。然后她又焯洗了一下,接着又用大锅,将猪蹄和去皮切成段的山药一起放进大锅里,又加上了一些不知道的佐料和调料,开始炖煮。
敬飞坐在一旁,望着那位烧火的年轻妇女,在火光的映衬下,她那带着汗珠的红扑扑的脸庞,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狗蛋,猫蛋,驴蛋,赶紧下来,开饭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三个小家伙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没有穿衣服,或许也没衣服穿,光着灰不溜秋的身子,争先恐后地跑到破旧的饭桌上坐下,看着桌子上一大盆的汤菜,三个小家伙不约而同地流出了口水。
年轻妇女每人分了一个破碗,却给了敬飞兄妹俩两个比较新的碗。然后,她用勺子和筷子并用,将两个煮烂的猪蹄放到了敬飞兄妹的碗里。敬飞兄妹俩急忙拦住,可是年轻妇女却执意让他们先吃,叹道:“你们两个娃娃也不容易,这么小就出去逃难,一定受了不少苦,赶紧吃吧,别饿着。”
狗蛋,猫蛋,驴蛋,三个小家伙,眼睁睁地看着大猪蹄飞到了别人的碗里,委屈地又哇哇大哭起来。年轻的妇女急忙给他们一人舀了一碗汤和山药,说:“哎呀,你们吃这个,你看,白白的粘粘的,可好吃了,比那个好吃。”
三个小家伙分明能闻到猪蹄上散发的香味明显跟山药的不同,闹得只要摔碗筷。
敬飞跟敬楚楚虽然也是饿得不行,但是却没有动过筷子。敬飞起身走到炉灶边,好好地洗洗手,然后拿着一把小刀来到饭桌上,笑着对三个哭闹一团的小家伙说:“喂,你们的妈妈是让我们分给你们吃,不要太着急了哦!”
说完,敬飞也不顾猪蹄的烫手,开始用小刀割了起来。他割下来一块皮肉,然后放到猫蛋的碗里,猫蛋看着白花花的皮肉,筷子都不用,直接一把抓起就往嘴里塞,妇女跟敬飞看到了,又好气又好笑,急忙拦住劝道:“哎呀,慢点!慢慢吃,小心烫!没人会抢你的……”
“我也要!”
“我也要!”
其他两个小家伙看到没有分给他们,大哭大叫着。
“哎,等一下,都有份,不要着急哦!谁不哭谁就是好孩子,好孩子先有哦!”
三个小家伙立刻都闭上嘴,瞪着大眼瞅着敬飞,敬飞不禁笑出声来。
皮肉分离了出来,而年轻的妇女又拿来一个小饭钵盛骨头。
敬飞将一块较大的递给了年轻的妇女,年轻的妇女赶紧推脱,说自己吃些山药就行,她也不喜欢吃这个。
敬飞也不管,直接放到了她的碗里,说:“大姐,我们懂的。你也不容易,吃了吧!”
“以前我的母亲也是这样,饭桌上让着大家先吃,大家把好吃的都吃完了,她还在那吃剩下的盘底,甚至是别人没啃干净的骨头。我好几次都说她,她对我说,小时候家里穷,艰苦朴素习惯了……”
回忆又一次袭来,一幕幕,让敬飞和敬楚楚再次沉默不语。
年轻妇女看到后,微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咯!你们也快点吃吧!吃完了早早休息……”
敬飞分到最后也没有给自己留一块,妹妹争着要把自己的给他吃,他只是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又给了妹妹。
不过,等敬飞举起碗,喝一口那乳白色的汤时,瞬间眼眶红了。
粘稠却不失滑润的温暖汤汁,顺着他的食道直下,他感觉到自己的胃肠都被这个汤给滋润了。就仿佛,这些日子的疲劳都被驱散开,自己那已经未曾享受过的胃,又一次被幸福填满。
或许,那种感觉,不是饿到一定地步又终于可以喝到暖人心脾的汤的人,是很难体会到的。
汤也并没有多么鲜美和独特,但就是那种感觉,比的上敬飞这些年来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