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乐窝不是很大,但是装饰布置却极其符合十几岁的小女孩:墙壁是淡淡的粉色,那是装修的时候妈妈特意安排的,比起纯净的白色要温暖了许多,仿佛让人一看就觉得乐于亲近;窗帘也是淡粉色系的,白色的底儿上面是粉色的小花,清爽干净,有时被风吹起,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伸展手臂。卧室里摆着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都是奶白色的,那么纯洁无邪,像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书桌临窗而放,桌面上放着些小颖平常的休闲读物,比如《读者》、《意林》之类的杂志,当然还有些漫画杂志,桌上的台灯是机器猫的造型。说起这盏台灯,倒是有些故事。那是小颖还在上五年级的时候,机器猫这部动画片热播,拥有一个机器猫几乎成了所有孩子的梦想,因为机器猫是一个神奇的所在,它能满足拥有者合理或者不合理的愿望。因此,当在商场看到这盏机器猫造型的台灯时,小颖就开始跟妈妈软磨硬泡,开始妈妈坚持不买,因为小颖有台灯,最后的结果是,妈妈先出钱买下台灯,但是要从小颖每个月的零花钱里扣除一部分,直至金额达到台灯的价钱。虽然这对小颖来说有些残酷,这意味着她不能吃心爱的冰激凌、果冻,也不能自己买小玩具了,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答应了。可以说,这台机器猫台灯是她第一件自己买来的物品,而且是“按揭”,如果把零花钱看成自己的财产的话。因此,小颖对这盏台灯格外珍视,从来不肯让它的上面沾染一丝灰尘,甚至会在难以入眠的时候跟“机器猫”说说话。“叮当,我今天上课又被数学老师批评了,竟然把一乘一的结果写成了二,要是你在就好了,你一定会在旁边提醒我的,对不对?”“叮当,我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待着了,妈妈总是唠叨我,说我不努力、不认真,可是我真的一直在努力,她再这样我就真的不想学习了!”“叮当,我今天看到了小树洞的故事,你就是我的小树洞[1]!”这盏台灯已经不仅仅是一盏台灯了,小颖甚至把她当成了一个知心朋友,开心的不开心的、生活中的新发现都想讲给它听,每每说完,小颖又会失落,要是“叮当”会说话该多好啊!可以说,“叮当”是她这段时间成长的见证者,甚至是陪伴者,没有兄弟姐妹的孩子,有时候还真是比较孤独。直到现在,心里有了什么事儿,小颖还会跟“叮当”说说,说完之后就会觉得心里舒坦了好多,看来“叮当”真的具有神奇的魔法。
小颖像往常一样上学下学,和同学嬉戏打闹,回家和父母说几句话,然后就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没有一丝风,空气都好像停止了运动,街上甚至能闻到路面因为太阳暴晒而发出的烤焦的味道,人们也躁动着,放学的时间刚好是一天中交通最繁忙的时候,每个人都使劲儿摁着喇叭,好像谁的喇叭声音大谁就能冲过层层阻碍踏上坦途似的。小颖的心情也和今天的天气一样,闷得很。下午上课的时候犯困,脑袋不停地捣蒜一般,同桌一直提醒老师在盯着她看,可是她就是别不过那股子困意去,最后老师忍无可忍,让她回答问题,这下她的困意也过去了,暴风雨也来得愈发猛烈了!“也不知道你们整天干什么呢,晚上在家不睡觉啊?上课一直打盹,一个个脑袋跟鸡啄米似的,既然那么困还来学校干吗呀,在自己床上睡多舒服啊!”老师其实也不是针对小颖,因为下午大家的上课状态都不太好,老师连叫了几个人回答问题,要么支支吾吾根本不知道老师讲哪了,要么就是文不对题,自己胡扯的,刚好到小颖这儿,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老师劈头盖脸一顿骂,小颖那儿早就哭得梨花带雨了。这个事件成了小颖心头的一片乌云,一直到放学都没有飘走。
回到家里没说话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的时候突然觉得屋里哪儿有点不对劲儿,但是也说不出来。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是作业还是得做的,先做完作业再玩是小颖从小到大的习惯这样玩的时候才能痛痛快快的。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去开台灯,这才明白,台灯给换成了个新的!
“妈,我的‘叮当’呢?”自从开始和台灯说心里话,“叮当”就是小颖对台灯的称呼。小颖边说边出了卧室,来到妈妈屋子里,妈妈正在看报纸,似乎没有听到小颖说话!
“妈,我的‘叮当’去哪了?”小颖的分贝提高了一个度,而且明显有些不满。
“什么‘叮当’?”妈妈有些漫不经心,眼睛还盯着报纸,也许正看到她感兴趣的地方吧!
“就是我的‘叮当’啊!”小颖有些着急了,而且几乎忘了,“叮当”只是她对这盏台灯的称呼,她甚至也忘了在别人眼里“叮当”是一盏台灯而已。
“你说什么呢?”妈妈的声调也有些上扬了,似乎有些责怪,在她这么聚精会神的时候被小颖打断。
“我的台灯哪去了?”小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言也许妈妈听不明白,毕竟那是一个太私人化的称呼,因此开始说台灯。
“嗨,你是说台灯啊,我以为你找什么呢!”妈妈这才抬起了头,“‘叮当叮当’的叫着,我还以为谁家小狗呢!”妈妈还是满不在乎,似乎根本不管小颖问了什么。
这时的小颖已经渐渐有些怒气了,为妈妈对她的心爱之物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而生气,自己觉得是宝贝的理应也是别人的心爱之物,这好像就是我们小时候的强盗逻辑。“就是台灯啊,我的机器猫台灯,在哪啊?”小颖有些不耐烦了,可还是锲而不舍地想找到那盏台灯。
“哦,今天下午我去买东西,看见了个新的,挺好看,想着你的那个用了好几年也旧了,就买了个新的,那不是给你放桌上了吗?”妈妈指着小颖卧室的方向。
“是呀,我看到了,我是问你我以前的台灯在哪?”小颖一字一顿地说,并且觉得代沟是真实存在的,要不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能这么多回都说不清楚。
“那个呀,下午刚好有一个收废品的,我想你都有新的了,那个旧的在家放着也占地方,就给卖了!”
“什么,你给卖了?”小颖目瞪口呆,那表情用惊骇来形容都不为过。
“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吗呀,不就卖个旧台灯吗?”妈妈一点都理解不了,多平常的事儿啊,弄得这么大惊小怪,倒好像那台灯里藏着个多大的存折是似的。
“就卖个旧台灯?”小颖重复着妈妈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夸张,那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这样热的天气里,依然让人想打个冷战。
妈妈心里有些没底儿了,她从来没见过女儿露出过这种表情,虽然女儿从小到大不像别的女孩子那么文静,可是和家长吵架顶嘴的事儿基本上是没有发生过,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生了这么大的气。
“是呀,我这不是怕你的台灯太旧了你不喜欢,就买个新的,你要是不喜欢周末跟我一起去换,换个你喜欢的,这样总行了吧?”妈妈眼见女儿的情绪不对,想着为这么点小事儿吵一顿架不值得,因此语气语调都缓和了下来,想息事宁人。
“我不要新的,我就要以前那个,你给我找回来!”边说边哭,还用手抹着眼泪,鼻翼也因为激动和哭泣而微微颤抖着。
妈妈一听,也生气了,“我给你买新的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让我把旧的找回来,还讲不讲道理了!”妈妈心里有些委屈,人一旦被情绪所控制,就容易口不择言了,因此话题也开始从台灯的新旧转化到了人格的问题。
“谁不讲道理了,不讲道理的人是你,不经过同意就随随便便给我换台灯,还把我的东西卖给收废品的!”小颖也气愤难当了,几乎忘了是在和妈妈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