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咬唇瞪他。
“怎么?五世妹是后悔了,又决定要去了吗?”他调侃一下笑。“放心,我帮你照看打眼就是。”
她别过脸去,冷哼一声。
看她这般倔强,他噗笑一声:“不去就算了,不过我可提醒世妹一声,往后的几日袁府中有贵客临门,到时候,你恐怕抽不到别的空挡做任何事了。”
她咬着牙瞪紧他,不说什么贵客,可若是她前脚一去,这家伙后脚就去大太太处告状,那她还活不活了?想到这里,她一索性,回过身,直接往外走:“世兄当真误会了,我的确是去静香潭,这千叶园里我也才逛过几次,多少地方认不住路也是常事,多谢世兄牵挂了,小五告辞。”话音落时,人早已经不见了。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他摇头一笑:“好倔强的性子,不过……倒是有趣。”说完,垂下头继续拿起画笔,几笔勾勒,原本茫茫一片,栩栩如生的冬日湖景前,遥遥一看,一位身穿素雅,娉婷娇俏的小姑娘已经跃然于形,固执的脸庞,净透如泉的双眸,和某人竟是一模一样。
五娘气呼呼的回到西稍院儿,扔下身上的毛裘,猛然坐到床沿边,一脸的气恼。
雪婵小心翼翼的看了粉憧一眼,粉憧摇摇头,表明自己也不知何事。两个丫头正在互相推囊时,就听屋里传出五娘的唤:“雪婵。”
雪婵避无可避,只好乖乖的走进去,看小姐一脸不快,她也是一脸紧张:“小姐?”
五娘深吸一口气:“你常爱往千叶园走动,与外院儿的丫头们也熟悉,这两日可听到什么风声,有没有什么客人要来?”
雪婵思索半晌,摇摇头:“倒是没听说什么。”
五娘凝眉咬牙,又喊道:“粉憧。”粉憧一进来,五娘就看了看外屋擦拭着摆设的小丫头们,朝她使了个眼色:“走进来些。”
粉憧依言走近,才听五娘小声气的问:“晚些去凼若那边打听一下,看看过两日府里是不是要来贵客。”
粉憧应了一声,脸色也被沾惹了几分紧张:“小姐是担心什么?刚才您不是去拜祭五姨娘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五娘叹了口气:“没什么,走到半路看到有条疯狗,怕被咬伤,就回了。”
雪婵、粉憧面面相视,这宅子里什么时候有疯狗了?
到了晚上,西稍都快熄灯了,粉憧才跑回来,一进屋子先暖暖了手,才贴到五娘耳边说:“晚膳的时候听郑妈妈提到什么招待的事儿,凼若今晚在餐间外服侍,知道的也有限,后听到晨如与黛绒说道,才知道恐怕是东长宁公主要来了。”
“东长宁公主?”她皱了皱眉。
粉憧点点头:“就是晏小公爷的生母啊。”
一个小公爷逢年过节的往袁家跑就觉得不对劲,这会儿竟连东长宁公主都要来了。虽说她是知道,晏天皓是在金隽犯了错,怕父亲责骂,才在母亲的安排下,随着太夫人一同回府躲难,顺道过年了,可若是越国公气消了,就是派人过来接儿子,也不该由东长宁公主亲自来啊。
“这事儿除了咱们,还有谁知道?”
粉憧摇摇头:“看样子除了几位老爷,太太,小姐少爷们都不太清楚,何况这事儿,就算知道了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毕竟晏家小公爷就在咱们府上。”
五娘仰起头:“二娘也不知道吗?”
粉憧蹙眉:“没听凼若说二娘房里的人来打听过,许是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恐怕是太太给说的。况且,这事儿和二娘有关系吗?”
五娘就笑了起来:“有没有关系见仁见智,二娘关切三娘,这事儿对三娘有用,就是对二娘有用。”
雪婵在旁边听着,就多嘴一问:“小姐的意思是……这事儿咱们要通给二娘?可是为何不直接告诉三娘?”
五娘没说话,粉憧略微思虑就想到了:“二娘毕竟是姐姐,识趣、懂礼,咱们给她卖了消息,她保准还能还给咱们点人情,若是直接告诉三娘,三娘多半以为咱们就该巴结她,回头落不到好,还让她觉着这是理所当然的,那就得不偿失了。”
五娘赞许的看粉憧一眼:“还是你缜密,想事儿全面。”说完又瞪了雪婵一眼:“多的事儿动动脑子,别没头没脑的张口胡说,我这儿说了也就说了,往外头胡说,可容易害了咱们整院儿的人。”
雪婵窘然的垂下脑袋,红着脸的嗯了声。
第二日早上晨昏定省时,大太太并没有提到任何事,去太夫人的百善堂,太夫人那头也没透露半句,看各位小姐们个个都面色无异,想来东长宁公主要来的事儿,果然还没泄露出去。
回了西稍院儿,用了早善后,五娘就不慌不忙的将粉憧唤过来:“我今早听见二姐晨昏定省时咳嗽了两下,你去准备两包川贝枇杷膏,一会儿给二娘送去。顺道替我带个好。”
粉憧抿唇一笑:“是。”应完就笑眯眯的出了屋子。
鹣澜这边,萱宁远远的就看着粉憧走了过来,当即就笑呵呵的迎了上去:“粉憧姐姐可好久没来咱们这儿坐坐了,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粉憧微微一笑:“我家小姐说今早请安时,听见二娘咳了两声,特地让我过来给送上两包川贝枇杷膏,虽说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可是到底是我家小姐的一番心意,只怕的是二娘忙着筹备嫁妆的绣物,荒废了自己身子可不好。”
萱宁一脸和睦:“还是五娘心细,什么都想得到。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凉得慌,屋里坐坐去。”
二娘本正在绣荷包,就听外头一阵喧哗,她拢了拢眉,她绣东西本就普通缓慢,因此绣物时向来讨厌有人打扰:“月宁,去看看是谁?”
月宁应了一声就撩开帘子往外看,正好见着萱宁拉着粉憧朝这边过来,就大声喊道:“这不是粉憧姐姐吗?今个儿倒是有空过来。”
粉憧?五娘身边的人?二娘这就沉静了下来,放下手边的绣活,静心等着她们过来。
粉憧娇笑着进了屋子,一见着二娘就请安:“给二小姐见安了。”
二娘嗯了一声,清淡的问道:“是你家小姐有什么事儿吗?”
粉憧连忙拿出用红纸包好的两包川贝枇杷膏,笑眯眯的说:“没的什么大事,我家小姐说看着您今早咳嗽两声,怕您顾着绣东西耽误了身子,就派我来拿了两包不值钱的东西过来看看您。”
二娘看了萱宁一眼:“还不接着?再去倒杯茶来,粉憧一路过来也寒了,别回头你倒是带了病根子回去,我倒不好向你家小姐交代。”
“多谢二小姐惦记着。”说完便垂下头不说话了,可一脸的欲言又止明显得谁都看得出来。
二娘朝月宁使了个眼色,月宁笑嘻嘻的就说:“看看我这待客之道,粉憧姐姐是难得过来,我去给你拿些糕点来,光喝茶有个什么劲。”
粉憧知道她是借故之言,笑着点了点头:“劳烦月宁妹妹了。”
月宁没再说话,欢快的就跑走了。
这会子屋里没了闲人,粉憧才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本也是我家小姐不该多事的,这事儿对她也是一点好处没有,却怕给别人知道了,戳咱们三小姐的脊梁骨,这事儿我家小姐本是要自己同三小姐说,就怕三小姐不信,因此就让我走了今日这一趟。也是想着二小姐大度、有想法,至少不会怪她多事。”
“有什么就说吧。”二娘有些不耐烦,这么神神秘秘,虚虚幻幻的,大家的小姐哪里来这些虚招子?果然这个五娘还是免不了一些小家子气,到底是庶女出来的,养了八年的小日子。
粉憧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我家小姐昨日晚间请了安后,回屋的路上,恰巧碰见了郑妈妈与程妈妈闲话,她本不想偷听,可无奈两人声音大了点,也没注意她从边上过,这才顺耳给招了事儿来,听说,过几日,晏家小公爷的母亲,东长宁长公主要来了。”
二娘脸色一变,手指不由得捏紧了红木围椅的护手:“你说的是真的?”
粉憧轻松一笑:“是不是真的,就要看郑妈妈与程妈妈商讨的是不是真的了,只是咱们小姐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这句话的。这晏家小公爷过来是挑亲的,这屋子里都传开了,一个四小姐与之相争本就麻烦,加上这会儿屋里还来了个玉小姐,只怕三小姐不早做筹谋,恐怕到时候……手忙脚乱了。”
想来大太太故意瞒着,也是不想三房的人,或者二太太那边的人提前起什么动手脚的心思。
只是,她本是拿不准大太太有无告诉三娘这事儿的,如今看来二娘都不知道,恐怕是没说的。
粉憧又继续说:“就是知道这事儿太大了,不是恰巧听到了,谁会去打听这种事儿,东长宁长公主大过年的过来,也不是谁都敢乱想的事儿,因此知道了这事儿,咱们小姐就心怕着,这不,思酌了一夜,今早就命我匆匆的给二小姐您通信来了。”话里的意思,说的就是咱们五娘事事可是都为你二姐、三姐着想的,万事都得与你们同进退。
二娘点了点头,难得清淡的脸庞上,露出半分笑意:“你家小姐是有心的人。”说完朝外头吩咐道:“月宁。”
月宁端着糕点走了进来:“恰好的过来就听见小姐叫我。”她将糕点放下:“这是小厨房那边为咱们小姐特地做的新品,粉憧姐姐也尝尝。”
粉憧拘谨的点点头,可手上却半点动作没动。
二娘就朝月宁说:“去将这碟子糕点装上食盒里,让粉憧带回去给五小姐。”又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又说:“再去将前些日子母亲送我的夜光琉璃透明茶具一套拿来,再拿些江南去年秋天特地采摘的上好铁观音装上一包,一同带过去给五娘,看看,东西装好了如是太沉,你就陪粉憧一块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