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醒一醒!”一根粗壮的手指在眼前晃来晃去,把艾雪梅的思绪从那悲惨的一幕带回到了当前,她的鼻子一阵发酸,眼睛尚是湿润的。
这个叫方从容的可恶男人,正用嬉笑的神态盯着自己:“做什么白日梦啊?是不是因为我对你照顾得无微不至,让你感动得流眼泪?那你是不是可以让我少赔一点钱啊?”
“赔钱?在下何故需公子赔钱?”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我可是穷得叮当响,你说不赔我就真的不赔了哦!算了,赔多少以后再说,交警说找到你的包时,里面只剩下身份证,其他什么都没了。你有什么亲朋好友在平江市的,通知一下他们,省得他们以为你玩失踪、或被拐卖、或是搞传销,跑去报警就麻烦了。”方从容从她身份证上得知她不是平江市的。
“小女子父母早已往生,只是孤身一人。”
“都说别再小女子大女子的啦,直接说自己是‘我’行不?同事呢?你总有同事吧,看你也不象是学生了。”
“何为同事?”
“老天爷!你是不是真的白痴啊?同事,就是和你一起做事的人!”
“小女……我……不是白痴,我……一人行医,无人同事。”艾雪梅要改口迎合这个狂躁的男人,一下也有些困难。此人说话轻浮又古怪,她也懒得搭理他,加上周身痛疼,就勉强着侧过身,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行医?哪有一个人行医的,行的是什么医?要是在医院当医生,总会有同事吧?莫不是我真把人给撞傻了?完了完了,这下摊上大事了!”方从容看她侧身不理自己,自言自语的,搓了搓手,很是着急。
本来方从容见自己撞伤的女孩已经醒过来了,自己虽说嬉哈搞笑,但紧绷的心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虽然感觉这女孩有点古怪,有点神智不清的,但是总比搞出人命好多了!再说了,只是手脚骨折,医生说养养就好啦。就让她在医院观察几天,到时候通知她家人朋友接回来就行啦,哪知道事情变得如此复杂起来。
显然他不明白医生所说的“养养”就是要静养三至五个月。所谓伤筋动骨百十天,就是说骨折类得看受伤的对象,小孩倒是容易愈合快些,大人起码得休养一百多天,要是老人的话,更是说不准时间了。他只希望她不是真正的神经病,这怪异的举止也只是什么创伤后遗症而已,给点时间缓冲,相信也就OK啦!
麻烦的是这事既不能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工作上又忙得不可开交,总得要找个人来帮忙照顾她啊!之前又要到医院来签字、照顾她,又要到交警之队去进行处理事宜,手头的事情都拉下一大截了。方从容突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见艾雪梅不再吭声,也轻轻的走出了病房,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电话那头是个带着欣喜的清脆女声:“方大哥,你找我啊?”
“小娴,你学习紧张不?我需要你帮我个大忙!”
“方大哥,你不记得我已是大四了,正在实习当中,没啥忙的。这个忙怎么个大法?说来听听。”
“我一个朋友不小心骨折了,在住院。需要你帮我照顾她几天,没问题吧?”
“没事,我正在实习,跟班主任请几天假就好啦!不过对方是男是女?”
“女孩,比你大一点点。”
“哦,你女朋友?”对方声音一下变得消沉起来,方从容感觉到她的语气变化,似乎不乐意似的,赶紧补充道:“不是不是!只是普通朋友,她被撞伤了,家人又不在身边,只好麻烦你了。就麻烦你一个星期,好不?”想了想,他又冲电话那头补充说:“酬劳是一台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怎么样?”
“真的?!!”电话那端声音提高了几分贝,非常兴奋:“成交!不许赖皮!”
艾雪梅躺在床上,把自己和方从容的对话理了个遍,终于理出个头绪出来。自己在人头落地之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这里又活了过来,按方公子所言即是四百多年之后的事了。现时的人留着古怪的头发,说着古怪的话,可以住在数十丈之高的房子里。自己和镜中的这个人融为了一体,而且恰巧此女子也姓艾,只是芳名为“思念”。不幸的是“她”的手和腿都骨折了,应该是这方公子所为,所以他才心生愧疚之情。
艾雪梅越想越奇怪,如果说自己这是投胎轮回,也应该是从婴儿出生开始才对,也不至于转眼就二十三岁了吧?这岂不是无故就消失了二十多年?要说这是老人所说的“借尸还魂”吧,自己残留的记忆也只仅仅记得自己被行刑那一幕而已,前生其他的事情都一片空白,至于自己“生前”所犯何事,罪致砍头极刑,更是一无所知。更为麻烦的是,对此身体的原主人的点点滴滴记忆都没有,这如何是好啊。旧事记不起来,新事也一无所知,如何应对当下才好?
艾雪梅迷糊之间,突然感觉内急,人也清醒了起来。
方从容还是坐在病房里,见她再次醒来,就招呼她:“醒啦,喝点粥吧。”
“粥?何为……”
方从容见她又迷惑了,知道她又犯糊涂了,赶紧说:“稀饭,请喝稀饭。”
艾雪梅涨红了脸,挣扎着要坐起来,奈何手脚不争气。
“我说你饿归饿,但是昏迷了两天,你也别太激动,医生说不能一下吃得太急。你手脚不行,唉,干脆还是由我来喂你吧。”方从容轻轻的按住她的肩膀。
“我……不是要喝……粥,我……要小解。”艾雪梅整个人羞得感觉脸都快要烧着了,声音细得象蚊子。
方从容恍然大悟:“你是要上厕所是吧,护士说了,要抱你到马桶上去才行。”说罢,也不管艾雪梅是什么反应,坚实的双臂温柔的穿过她的背,轻轻的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嘿,想不到你这么瘦,挺轻的嘛!”艾雪梅何时能被男人如此的亲近来,羞得快要找地洞钻进去了,哪还听得进他的打趣。从床上到卫生间的短短几步路程,对于又羞又急的她来说,不亚于一场生死浩劫。
直到方从容把她放到一个奇怪的器皿“马桶”之上时,她的脑袋是绝对的空白。
这男人指指旁边一卷圆圆的白色的东西,对她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手为她关上了门。艾雪梅愣了半晌才回过神,用手摸了一下那团东西,又象布又象纸。奇怪的是这纸柔软得象棉花,雪白的也象棉花一样。难道说是由棉花做的?不管是纸还是布,这些人也太奢侈了吧,就算是高官达人,上茅房也只是用竹扁之类的,哪用得起纸或布来解手?布是金贵之物,纸更是不用说了,除非是帝王之家方敢如此穷奢极欲吧?
等了很长时间,方从容也等不到她的敲门声。难道她在里面睡着了?或是晕过去了?他一着急,一把就推开了门。只见艾雪梅呆坐在马桶之上,脸上的涨红已消退了,应该是已经解决了难题。只是奇怪她为何不敲门或是喊一声,只会傻傻地坐着呢。
方从容哪知道她早已羞得都说不出来话来了,更不好意思主动的叫一个男人来抱自己吧?男女之别授受不亲啊。
方从容哪知她想什么,直接抱起她,腾出一只手按了一下马桶按钮,只听哗啦啦的水声,马桶又干干净净的了。艾雪梅顾不得害羞了,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的生活里,倒马桶、夜壶都是君子唯恐避之不及的恶心之事。可是这男人不但愿意做,而且还如此神奇,轻轻一按,尿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真是不可思议啊!
方从容把艾雪梅放回了床上。她尚在惊魂未定之中,心象是打鼓,扑通扑通的狂跳!方从容端起粥,拿起勺子,不咸不淡的说:“唉,好人做到底,我看还是我来喂你吧,多少也得吃一点,再不吃就冷啦。医生说你得补充点营养,否则还要在这里住更长时间。我岂不亏大了!”
说话之间,他盛起了一勺粥,慢慢地递向艾雪梅的嘴边。艾雪梅又是大窘,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张开嘴呢?
……
就在此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清脆的声音:“请问方大哥是在这里吗?”
方从容闻声大喜:“太好啦!小娴,你来得真是时候!
他一把拉过推门已而入的少女,往艾雪梅的面前一推:“思念,这是我的学妹叶小娴,我没空的时候由她来负责照顾你!”
说完转身把粥碗往叶小娴手上一放:“小娴,她就是我的朋友艾思念。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赶回公司处理点事。”转身就往门外冲出去。
叶小娴不依不饶的冲着他的身影大喊:“记得你答应我的报酬啊!”
方从容回头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并挤了个笑脸。
艾雪梅看着他的背影,之前的窘态没了,换上心头的却是莫名其妙的小小的懊恼。
叶小娴看了看床上这个女孩,五官虽说端正,但是容貌极差的女孩,脸上表情放松了不少。
她先是伸出了右手,看了看艾雪梅打着石膏的右手,尴尬地笑了一下。她旋即换成了左手,笑笑地握起艾雪梅的左手,轻轻地摇了摇:“思念姐,我叫叶小娴,方大哥有事要去忙了,他没空的时候就由我来照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