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母女俩人躺在床上,艾思念正在陪着胡丽萍天南地北的说着话。突然间电话响了起来,非常奇怪竟然会是陆怡诗,语气之中非常急促。这么晚了,她会有什么事找自己呢?
陆怡诗在电话里头也没细说,只是说是家里有老人病了,需要她赶紧过来一趟。问清楚她的地址后,说马上安排司机去接她。
艾思念放下电话,一下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因为按陆怡诗的情况,家里要是真的有人病了,直接送医院就好啦,用得着她这个无牌无证的小女生?不出二十分钟,陆怡诗就说车已经到楼下,让她马上赶过来。
艾思念跟胡丽萍交待一声就下楼去了。下得楼来,果不其然下面已经停着一辆车,司机接上她,就直接往仙湖方向赶去。
艾思念记得这个方向,去孙龙阳的家的方向嘛。只见车子穿过仙湖新区,还要往里走了十多分钟,拐上了一个半山之间,穿过门岗再往里开了几分钟,在一栋小楼房面前停了下来。陆怡诗早就在门前等着了。
艾思念见她神色慌张、十分着急的样子,和她打了声招呼。陆怡诗见到她,似乎也是踏实了不少。她也顾不上寒喧,直接把艾思念领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没有人,里面摆着一张床,床上垂有蚊帐,看不清里面躺的是什么人。房间的左边是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房间的右边则是一个小木制的精致的柜子,上面陈列着几饼茶。而床的前面还摆着一个大大的茶几,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应该是喜欢茶道之人。墙上挂着几幅字,不知道是什么大家名作,但是字与字之间如行云流水般,气势磅礴。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是颇有雅兴之人。
陆怡诗走到床前,低声叫一下:“爸,我说的小艾来了。”
床上之人听了,轻咳一声,慢慢伸出一只手来。
那是一位老人的手,艾思念看那只伸出来的手有些消瘦,但是血气正常,皮肤上带有些老人斑,目测应该有个七八十岁的样子,递出来的时候不停的颤抖,象是有些吃力,估计是病得不轻。
艾思念用左手托住那只手,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搭了上去。她搭了一会,眉头越来越紧,神态迷惑不解。陆怡诗非常着急,连问怎么样。
过了一小会,艾思念放开老人的手,把那只手轻轻的放回床上,转过身对陆怡诗说:“大姐,老人家根本没病!”
方怡诗似乎并不意外她这么说,但是并不满足地问:“那他为什么总是咳嗽、手为什么还抖成那样?”
艾思念象是安慰她,解释道:“老人咳,应该是因为早年有受过伤吧,但不是很严重,只要在秋冬季节转换之时注意保暖即可。我可以为他开些清肺化痰的方子。至于老人家为什么手发抖,从脉象看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估计是精神紧张所致吧。”
陆怡诗如同经历一场生死攸关的考验般轻了一口气。
突然间床里传来爽朗的笑声:“哈哈,小朋友果然有些门道!”随着笑声,床上原本躺着的人掀开蚊帐坐了起来,那是一位头发花白年纪与方老爷子一般大的长者,但是神态之间带有一种威严。他一看清艾思念的面容,也大吃一惊,明显是为她的年轻而感觉到不可思议。
陆怡诗面带幽怨地对老人说:“爸,都说不要试了。”
老人家颇有长者风范,手一挥:“嘿,若是有真材实料,试试又有何妨?”
老人说罢站了起来,拿起床边的拐杖,对艾思念说:“小神医,老夫失礼了。不知道你这医术师承什么名家?”
艾思念连忙摆手,说是没关系。她真的没生气,那老人虽说看起来很威严,但是莫名的艾思念对他却油然而生的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感觉。只是老人家明明没事的,陆大姐怎么会大半夜的跟自己开起这种玩笑呢?
她老实地回答老爷子,她的医术只是来自家传的。
老人也不再与她客套,示意陆怡诗把她带出去,自己也在后面跟着。
陆怡诗并没有把她带下楼去,而是带到了楼上。
艾思念跟在陆怡诗的后面,老爷子最后,三个人上得三楼,艾思念不由得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不大的房间里挤着不少人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年纪约是五十上下,脸形与老爷子有几份相似,只是那人躺着一动也不动。床前还有一位老人,年纪似乎是跟老爷子不相上下,身材偏瘦、留着一把山羊胡子,他正在给床上躺着的人把脉,眉头紧锁。里面还有一个比叶小娴略为小一点的女孩,还有一个保姆在忙上忙下,大家神色凝重。
正在把脉的老者,见到老爷子上来,他站了起来面带愧色的说:“冯老,老夫行医问诊这么多年,伯滔这情形却是第一次见。一时之间倒是想不出什么良策来,惭愧啊惭愧。”
冯老摇一下手:“钟老,天下没有包治百病的大夫,事出突然,半夜里还要惊动您大老远的跑来,我冯远征已是感激不尽了!”
冯老边说边把小艾往老者面前一推:“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国手钟良行钟老,小艾你试试把你爷爷传授的医术使唤出来,好好向钟老请教一下。”
小艾听得冯老爷子这么说,向钟老说了声请老专家多多指点,就直接给床上的人把起脉来。
钟远良见她一脸的稚嫩,心里嘀咕,这个老冯啊,你这真是病急乱投医啊!自己五十多年的行医经验,尚且诊不出什么问题,就凭眼前这个小丫头?荒唐啊!碍于自己诊不出病人的病症,更无从谈起开什么良方,哪能开口责备对方之冒失?
艾思念先是把了一会脉,再翻开病人的上下眼睑,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掰开病人的嘴,看一下舌根和舌尖,脸色也相当沉重起来。然后她再认真的检查了病人的四肢和脚板,却是完好无损,脸色愈加沉重。
她向陆怡诗询问,情况是如何发生的,陆怡诗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通。原来床上的病人正是她的爱人冯伯滔。他晚上回来看了一下文件和看了一会的书,然后在十点半就睡了,他的睡眠一直不好,就听医生的吩咐早点休息。谁知道他先是睡着了,不到一个小时突然坐起来大骂几声,然后就躺下了一动也不动。陆怡诗感觉他情形不对,想尝试的叫醒他,可是任凭她如何叫唤,冯伯滔却是毫无反应,就象是就成了一个没有知觉的植物人。
艾思念问道:“冯叔叔睡之前有什么异常不?”
陆怡诗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
“那他睡之前是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有什么事情引起他心情起伏的吗?”
陆怡诗说,他睡之前有按医生的吩咐,喝了一杯牛奶。至于心情嘛,一直以来都是很不好。主要是面临着换届,他最有可能升为一把手的,但是现在充斥着不少风言风语,说他作风不检点引起老婆身体有病。冯伯滔性格继承了冯老爷的耿直,自是气愤不过。
艾思念喃喃自语:“如果要是过了二十四个小时,那就更麻烦了……”
她对房间里所有的人说:“请陆阿姨留下来帮我把门和窗都打开,其他人先到楼下去休息一下。”她发现床上躺着的冯伯滔年纪不小,如果再称呼陆怡诗为大姐就不合适了。
钟良行有些不情愿,他有点怀疑这个小姑娘究竟有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
“敢问小艾姑娘,伯滔得的是什么病?是不是睡瘫?”他这是给艾思念设了一个小圈套,想试试眼下这小姑娘是否真有什么料。他早就试过了如果是睡瘫的话,之前他加以银针刺激,病人早就应该睡过来才对。
艾思念态度谦卑地说:“依我看冯叔叔的脉象,并不是鬼压床(现在医学的睡瘫,古代俗称鬼压床)。依我看,他这是灵魂出窍!”--备注
万历三年入秋,建水城。
气势非凡的何府,门前耸立两只白玉狮子,高一丈有余。门楼无比气派,琉璃瓦闪闪发光,门前两大圆柱是整根花梨木制成,一个成人无法合拢。大门是用的是上等樟木板,半尺厚。屋里更是富丽堂皇的,彰显主人家的富有与奢糜。
大堂里,一个身材肥胖、油光满面的中年人,穿着上等的绸缎,提着一个白闪闪的大水烟,正在对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诉苦:“姐夫,最近城里开了一家什么神艾医馆,收费便宜,搞得什么人都跑去那里看病。我这都司医馆都快经营不下去了!”
原来这中年人正是都司医馆的老板吴怀德,而坐在太师椅的则是他的姐夫,建水城首富何太冲。何太冲冷冷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子,慢慢地喝了一口普洱,说道:“去那里看病的都是穷鬼,你又何必紧张!”
吴怀德却不是这么认为:“我说姐夫,这穷鬼嘛,容易唬,看病最是容易花大钱!你是我们建水城的商会会长,如果不出面帮我,我得找人把那小门头给做了!”
“做做做!你光会用下三滥的手段,也不用用脑子!”何太冲一见到这小舅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能用点脑子?我等做正当生意的,那唐扒皮对我等虎视眈眈的,恨不得找个理由来敲我一笔!你还惹是生非的?”
他想了想,问吴怀德:“那医馆的小姑娘医术到底如何?”
吴怀德讪讪回应:“听说是有几下子,之前我的首席大夫老宋治不好的白家大小姐,都给那小丫头给救过来了!”
“你看看你,堂堂大医馆,连个小丫头也比不过!不如关门算了!”何太冲气得用拐杖猛敲地砖。
“姐夫,话可不能这么说。”吴怀德忿忿地说:“你不知道,那小丫头虽然是年纪小,但她自吹是太医李时珍的门下呢,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就凭我们这乡下小地方的医术,拿什么跟太医来比啊?”
何太冲用手戳着吴怀德的脑袋:“既然如此,你还敢说要做了人家?万一是真的呢,这太医是你吴老三惹得起的吗?”
“姐夫,依你说如何是好?”
“我自有妙计,我要的是人、财两得!我要把她的医馆并入你的都司医馆,到时候我占六成,你占四分!”何太冲是靠贩盐和粮食为主发家的,看着几年来小舅子这医馆捞得风生水起的,他早就想插上一脚了。
备注:
有人在睡觉时会出现一种睡眠障碍,睡眠处于半睡半醒的状况,同时还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甚至还能听见周围的声音,但奇怪的是,无论自己再怎样用力,却都使不上力来,想大叫也叫不出声,想睁开眼或翻身起床,却一动也不能动。拼命挣扎数分钟后,才终于醒来,会觉得全身很累,甚至满身大汗。俗称“鬼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