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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点石成金者

点石成金是古代神仙的绝活,一直是人类的梦想。这样的神仙、这样的点石成金者居然让我不期而遇,在此说明,我绝不患夜游症,千真万确是在大白天里让我与他撞了个满怀。

他姓黄,名冬连,退休前,是位冶炼工,湖南祁东县人氏,当过兵,高中文化。今年五十有八,清瘦,中等个偏矮,这个年龄段的人一般或头发稀疏或头发斑白,他不,一头乌黑油亮一边倒的分头,不是染的,如果只看那头发绝对是位小帅哥!

1995年,他在湖南衡阳给一家玉器厂的个体老板打工做质检员,每天接触的是大块大块的玉矿石。这些玉矿石加工成各种各样的首饰、器皿,边角余料粉末就用汽车拖出去铺路了。

黄师傅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玉可是宝啊,形容美酒的成语就有琼浆玉液,《西游记》里孙悟空动不动就一个斤斗十万八千里翻上去的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掌管天下的天宫,那里是琼楼玉宇,王母娘娘和妃子们沐浴的水池叫琼池,琼也是美玉啊!李时珍的《本草纲木》里也有玉有强体健身之功效,尤其黄师傅在墨绿玉的地质化验单上发现:玉矿石里含有7.3%的活性磁铁,还有人体所需的铬、锌、钙、石墨、黑云母等26种微量元素。

从此,黄师傅迷上了墨绿玉,每天用墨绿玉的碎屑泡茶,回到家里还往煮开水的水壶里撒了把墨绿玉的碎块。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黄师傅夫妻俩都有了奇妙的变化,黄师傅的少年白头,渐渐变成了一头乌发,妻子原来脸上的皮肤很黑很粗糙,渐渐地变得细腻了!接着善于发现的黄师傅又有了重大发现:用墨绿玉煮水可以净化水质,去除杂质,墨绿玉石里含的活性磁铁可以激活水分子,使普通的自来水变成活性水,经墨绿玉煮过的水晾凉后浇花,花开得更鲜艳,装进金鱼缸里养鱼,连续几个月不放鱼食,金鱼不但没被饿死,反而活得更加欢快……

黄师傅辞去玉器厂的工作,开始了个人创业。他收购玉器厂遗弃的墨绿玉碎屑,清洗晾干用精美木盒装成小包装开始做为商品推销了。

黄师傅先是背上一大包墨绿玉碎石在火车上推销。黄师傅的推销方式堪称一绝,不声不响不叫卖,只是在茶几上放上他随身携带的透明的塑料大茶杯,当着众旅客的面投进几块碎玉石冲上白开水,然后如品咖啡那样有滋有味地漫漫细品,周围的旅客就好奇了,禁不住就问:“老先生您喝的是啥啊?”

黄师傅娓娓道来:“琼浆玉液——功能玉石茶……”

也有一路落空的时候,黄师傅品茶嘴巴咂得无论多么响,周围的旅客就是没人响应,就是没人关注他杯子里的玉石块。黄师傅也想过像在火车上叫卖盒饭、叫卖沟帮子烧鸡那样引起旅客注意,但那样不是有失玉的尊严吗?也亵渎了自己挖掘玉文化发现玉石神奇功效的伟大发明啊!眼看终点站快到了,黄师傅计上心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煞有介事地冲电话里子虚乌有的老首长打起了电话,“喂,喂,老首长啊!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啊,您知道喝开水的实质吗?您知道了?对对,喝开水的实质就是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面灌一种叫做三氯甲烷的致癌物质。没办法?有办法,用我的墨绿玉石泡茶就可以消除治癌物质啊,墨绿玉石的功效可多了,可以矿化、磁化、净化,变劣质水为优质水。自从我每天喝这墨绿玉石茶,高血压、胆结石,神经衰弱老花眼,糖尿病、腰腿疼、尿频尿急肩周炎……这一身的老毛病,不治自愈一身轻啊!要多少?十盒?不够?还要送您的老战友?太好了!那就一百盒吧。不贵,给您打折,一盒500克,180元,家庭里面煮开水可以用五年。行,我下火车就给您发一个包装。”

旅客们都在侧着耳朵倾听。

黄师傅喝茶嘴巴咂得“吧吧”响,还把那泡有玉石的大杯子,举起来左右摇晃,冲着手机,把声音提高了8度,继续他的广告宣传:“这玉石真是宝啊,用它煮绿豆粥吧,那粥格外好吃,滑嫩、纯香不说,大夏天没放冰箱里竟然一周没变馊!”

火车到站,黄师傅一背包的墨绿玉石碎屑卖空了,很多旅客还给他留下了求购的地址姓名。

黄师傅把他的墨绿玉石碎块注册了商标,称之为“功能玉”。

他的“厂”设在了株洲,株洲的铁路四通八达,他或往北京或往广州或往上海、昆明,销售成本只往返的两张火车票,每次五十盒功能玉茶没到终点站销售一空!

2003年,过完国庆节,黄师傅雄心勃勃要再上一个台阶了。他设想在全国招商,在各地广开专卖店。招商之前,他要自己首当其冲,先开一家示范店。他看着中国地图像位军事家那样选址了。他手上的铅笔在地图上游动着,最后在黄河下游的河南杞县画了一个圈。这里是河南省的穷困县,消费水平低下,但水质恶劣,从互联网上了解到当地居民多患胆结石、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黄师傅说干就干,往这个陌生的杞县发了一万斤碎玉石,率领着妻子、大学毕业一直没找到合适工作的儿子一行三人出征了。

黄师傅来到杞县在一条商业街上租好了门面,邻居的商铺都在议论:“哈,他们南方人可真行,黑不溜秋的烂石头也拿来卖一卖!”

黄师傅可是没读过一本关于市场营销学的书,没听过一次营销大师讲座。他的宣传广告做得既便宜又有实效。他动用了当地的老年秧歌队。

你看,老年秧歌队来了!他们锣鼓敲得震天响,个个绿裤红袄手挥彩带,划旱船的,装扮农村傻小子的,表演猪八戒背媳妇的,打头阵的两位老先生扛着竹杆,两个竹杆之间扯着一条红幅,上书广告语:“中华一绝——功能玉!”队伍中不断地飞出红红绿绿的宣传单,凭宣传单押真实身份证可先试后买……

黄师傅兵分两路,妻子和儿子守专卖店,他自己背上包像保险业务员那般上门逐家陌生拜访。叩开了一户房门,一位八十岁的老人瞪着他:“啥事?”

“推销的。”

老先生赶紧关门,说时迟那时快,趁那门还没来得及最后关上的瞬间,黄师傅把左腿伸进了门坎,“慢着!老大爷,您不想要健康?”

老人关门的手停下了:“要啊,谁不想要健康!”

“我就是向您老人家推销健康的!”

老人把门敞开了:“那……请进来谈吧。”

黄师傅又叩响了老干局的门,“进来。”

黄师傅背着包进来了,“领导您好!我为杞县的老干部们送健康送长寿来了。”

领导挺高兴,杞县的老干部健康长寿可要算他的政绩哟,不过他半信半疑,这年月江湖骗子实在太多了。在黄师傅做着各种讲解各种演示之时,他始终面无表情,无动于衷,最后黄师傅放在他面前两杯不同的水:一杯是煮沸的原始自来水,一杯是放了功能玉茶之后煮沸的水。经他品尝观看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请坐请坐。”

一个月后,老干局来电话了:“老黄啊,过来过来,年底了,我们老干局决定给每位老干部发两盒你的功能玉茶!”

2004年元旦,黄师傅把杞县自己亲手开设的第一家功能玉专卖店转让给了当地人,一家人凯旋而归,一万斤原本用于铺路的玉石碎块销售一空,纯利赚了100万。过完春节黄师傅向全国招商,广告发布的当天,广东省两支直销劲旅立马倒戈,投奔了点石成金的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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