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芙还未来得及梳妆,匆匆忙忙和花好赶至流珠殿,也就是沈容姬的宫殿里。
都说是月圆在浣衣局和人换了班,替人送流珠殿的衣物来,因为来的晚了些,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井里,淹死了。
唐芙对这个说法颇不信服,月圆性子虽然有些沉闷,但她又不是猪脑子,那么大个井口在那里她不会绕道啊。
沈容姬名为沈画眉,一年前就伴在大王身边,一直不温不火的,没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在唐芙看来,就是个性子嚣张的小萝莉,身娇体软的还偏偏做出冷艳高贵的模样。
唐芙刚踏进流珠殿,一句话还没说,沈容姬一脸盛气凌人的吼住了她。“嬉格格刚进宫没多久,连个姬分位都没有,竟敢胡乱闯流珠殿。”
唐芙刚想还口,只听的流珠殿室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你来这里做甚!”话音一落,一道明黄的身影自屋内走出。
此刻唐芙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丈夫明明说出差几天,结果自己无意间看见他从别的女人那里走出来,那种捉奸在床的感觉。
可仔细想想,自己连捉奸在床的资格都没有,毕竟人家也是他的合法老婆,还是比她先来的。
想到这里,唐芙的心情有些失落,怏怏的敷衍道:“参见大王。”
夏桀不知唐芙心中所想,见她一脸不快,以为是因为月圆的事,遂宽慰道:“事情都查清楚了,你回昭阳殿去吧,身子才好就到处跑,也不怕再出了什么事。”
再不到处走走,她的骨头都要发霉了。唐芙无所谓的摇摇头,左右环顾了一下,“月圆的尸体呢?什么查清楚了,我可不相信她是自己掉到井里的。”
夏桀还未开口,一旁的沈容姬忽然指着唐芙,怒斥道:“放肆!什么你啊我啊的,不懂规矩吗?”
你吼什么吼!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好不好,人家夏桀都没有意见你激动什么啊!“我就喜欢你啊我啊的,怎么?你有意见?”
沈容姬明眸怒瞪着唐芙,还待要说话,夏桀脸色微微一沉,低声喝道:“够了!吵什么吵!”说罢转过头看着沈容姬,不咸不淡道,“嬉儿一直是这样,孤王也允许了,有什么好计较的。”
沈容姬闻言,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眼神却嗖嗖的不停向唐芙发射冷箭。
夏桀慢慢的步下台阶,看着唐芙道:“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件事就这么结了,不过是个奴隶而已,又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奴隶?奴隶也是人啊,奴隶也有自己的尊严自己的人权啊。唐芙平静的看着夏桀,轻声道:“大王是这样想的吗?”
夏桀没注意唐芙的脸色,一心想让她离开流珠殿,随口说道:“恩,你实在难过的话,孤王令人厚葬她便是了。”
唐芙失望地点点头,抬手理了理夏桀微乱的衣领,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看,我现在很健康,根本一点事都没有,之前突然晕倒也怪大王将我扔进了湖中,大王没惩罚自己便罢了,还劳民伤财的挖干湖水。月圆她只不过喂我喝了杯水而已,然后就被你发配到浣衣殿,再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死了,连知道自己怎么死去的权利都没有,真可笑!”
说罢,唐芙冷冷的瞟了沈容姬一眼,看着夏桀正色道:“奴婢告退。”她现在还是奴,还没有自称臣妾的资格。
夏桀静静的站立在原地,对唐芙的话没有太多的回应,俊美的容颜下,让人难以窥测到他的内心。
唐芙一脸气愤的往昭阳殿走去,阿六和花好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一开始花好告诉她的时候她还不相信,还以为是沈容姬下的杀手。
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他多疑,猜忌,把人家弄到浣衣殿去了还不够,还要谋杀她,他根本就是残暴,凶狠,没有人性!
唐芙胡乱的想着,临到了昭阳殿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窝在墙边。
唐芙瞧了一会,眼里一喜,急忙冲了过去,“施伯牙!你没被阉啊?”
施伯牙一惊,猛地起身往后看去,“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吓死我了。还有,什么被阉!你什么乌鸦嘴!”
“这么久都不现身,吓死你活该!没被阉还真可惜!”
施伯牙啧了一声,斥道:“还真没良心!”左右瞧了一眼,又悄声道:“最近事多,眼也杂,我不方便来找你。”
唐芙急忙拉了施伯牙进殿,问道:“那你查的怎么样了?”
施伯牙点头:“算是查清了吧……不过还有些麻烦。”
唐芙一怔,道:“麻烦?什么麻烦??”
施伯牙见花好关了门,遂放心的坐下悠悠的喝了口茶,道:“是这样的,你那个什么结,这宫里只有一个老宫奴有……”
唐芙两眼放光,点头道:“是,是一个老宫奴,那晚她撞到我,掉在地上被我捡到了。”
施伯牙“恩”了一声,继续道:“我带上那东西的第二天晚上,她就来找我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求着我给她,说那是她在宫外的女儿给她捎来的,象征平安和团圆……”
“等等等等!宫奴出宫后还可以再进来?”
阿六答道:“可以的,奴隶在外面很难找到活计,如果想维持生活,只有再到宫里来。”
施伯牙喝了口水,又道:“我又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她的来历,她说她是有谢人氏,丈夫也是奴隶,为了养活年幼的女儿,不得已才又进了宫。丈夫和女儿相依为命,可不久前丈夫出了意外,被人打死了,女儿没了生计便沦为了乞丐,那个东西便是她女儿乞讨时一个女子给她的,说是可以保平安,她女儿便辗转送到了宫里。”
唐芙皱眉:“……她丈夫被人打死了,难道官府的不管吗?”
施伯牙像看鬼似的看着唐芙,笑道:“他丈夫是个奴隶,奴隶死了有个坟墓都算了好的了,谁会去管!”
奴隶奴隶又是奴隶!难道这个世界等级划分就这么严重吗!唐芙不理会施伯牙的态度,继续问道:“他丈夫怎么被打死的?”
施伯牙无所谓道:“听她说是打碎了主人家里几个花瓶,就被打死了。”看见唐芙一脸的不忍,叹了口气安慰道:“这没什么好伤心的,都已经很常见了,就你们女人多愁善感,整天东想西想。”
唐芙忍无可忍,拍桌吼道:“什么多愁善感!本来就是你们的错,奴隶不是人吗?奴隶就没有尊严吗?奴隶不是娘生的吗?他们也有血有肉有思想,凭什么就该被践踏!”
施伯牙愣愣的看着唐芙,似乎是有些被她的气势吓到了。
花好见状,忙给唐芙倒了杯茶,解释道:“月圆被大王秘密处死了,嬉格格心里有些不好受,公子不要见怪。”
施伯牙闻言,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波光,“……没事,我知道。”说罢,低头不停的喝着水沉默不语。
阿六不知在想什么,愣愣的看着唐芙,也没有说话。
屋里陷入一片死寂。
唐芙心里明白,每个时代都它自己的社会矛盾,阶级矛盾,她穿越到这里来,和现代的思想差了十万八千里,她理解不了他们,他们也容不下她,即便是那些被她怜悯的奴隶。
长期以来,他们都已经麻木,没有受到知识的熏陶,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人权,自由这些词的含义的。良久,唐芙长叹了一口气,无力道:“你之前说麻烦,是什么麻烦。”
施伯牙回过神抬起头,道:“你要我找有那个东西的人,可顺藤摸瓜,也只找到了她的女儿,她女儿又说是在乞讨的时候是一个女人给她的,靠这点东西,根本就找不到那东西的来源。”
阿六沉思了许久,望着唐芙问道:“有没有可能就是有谢部落呢?嬉格格的家乡?”
她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地方,才养出她这样……奇特的女子呢!
哪里都不是她的家乡,她不过是想找一个熟悉的人罢了。和她一样,有着现代的思想,没有这令人崩溃的封建等级!
不过,有谢部落……那个女人的确说话她姓谢,具体叫什么倒没说。
“……施伯牙?能求你个事吗?”
“恩?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什么求不求的。”
唐芙看着施伯牙,目光坚定:“我求你,你去有谢部落带她的女儿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