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在怡梦院已经有些时日,早已经熟知他们住的是哪间屋子。阿良蹑手蹑脚的施展轻功跳到自己的房间窗户外边顺势跳了进去。
阿良的房间也在三楼,阿良从门出来,轻轻来到走廊里。
此时已经快凌晨了,怡梦院的客人早已散尽,姑娘们都已经下榻,烛火都熄灭了,整个三楼漆黑一片,阿良俯着身子轻轻的走到他们二人进的房间的门口,想要偷听他们的对话。房间内说话的不只两个人,而是很多人,屋内没有点灯,毫无光亮,估计是怕引起别人注意。阿良心中暗道:这些人肯定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否则怎么会鬼鬼祟祟的在深夜密谋。
里面的人很小心,隐约可以听到有几个人在对话,但说话的声音很小,完全听不清楚对话的内容,阿良已经把耳朵贴到门上却还是听不清。于是阿良回到屋顶,来到黑衣人的屋顶之上,打算掀开一个瓦片,阿良以为或许这样可以听得清。
阿良蹑手蹑脚的,小心翼翼的拿开一片瓦,霎时间,只听嗖的一声从下边飞来一把匕首正冲着阿良的面门,当然屋里没有点灯,阿良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射来,但知道肯定是暗器一类伤人的东西。阿良反应极快,就在匕首离阿良的面门仅有几寸的距离时,阿良闪身躲过了过去,心想这下不好,被发现了,果然就在阿良躲开的同时,三个黑衣人穿过屋顶的瓦片跳了出来,其中一彪形大汉喝斥道:“什么人在此偷听?”
阿良心里道:坏了,定是刚才踩瓦砾的发出声响被听到了,此刻三对一肯定敌不过,还是跑为上计。就在黑衣人手中的刀即将砍向阿良的时候,阿良迅速起身,施展轻功飞走,三人中一人想追去,只听旁边一个女人声音说道:“算了,他肯定没听到咱们说话,还是先回去谈正事吧。”
三人回到房间,屋子里其他九个人在等候,有人问道:“莫非咱们让人盯上了?”说话之人正是这十二人的大哥孙逊。
“咱们行动如此隐秘岂会被人发现,或许只是个普通的飞贼而已,大哥不必大惊小怪。”排行老七的秦不祸说道。
孙逊道:“小心使得万年船,以后大家行事还是小心为妙。”
朝阳慢慢升起,天色大亮,阿良在距离怡梦院不远处的饭馆吃早饭,心中有些担忧,昨夜那瓦剌探子是否认出他了,如果自己身份已经暴漏,自己该如何应对?
正一筹莫展之际,只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走进来,在阿良的对面坐下来,阿良抬头一看,来人竟是南公元香。
南宫元香微笑道:“是不是心中正盘算着怎么对付瓦剌的细作呢?”
“你怎么知道?”阿良反问道。
“我可是东厂的掌刑百户,你以为我来青楼里卧底是来玩乐的吗?你还真以为我昨晚睡大觉去了。”南宫元香说,“我不想跟你一起去是怕人多容易暴露,其实我一直躲起来暗中观察,昨夜那匕首直逼你面门时你以为你真的躲得过吗?还不是我捡了个石子打出去打掉了匕首。”
阿良呵呵一笑,道:“我真是担心他们认出我来。”
“放心,昨夜甚是漆黑,他们肯定没看清是你。”南宫元香道。
“可是他们既然已经发觉有人盯他们的稍,肯定会有所怀疑,到时候我肯定是第一个要被怀疑的。”
“放心,事情我早已经摆平了,那些细作绝对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南宫元香笑着说道。
二人吃过早饭,来到街上,看到大街小巷的墙壁上都贴着通缉令,上边的画像正是戚子君,内容大概写着:昔日采花贼戚子君于近日越狱,并在京城四处作案,此人穷凶极恶,非常危险,望京城百姓有此人线索迅速报与官府,必有重赏。
通缉令上还印着京城衙门的官印,不会有假。阿良看着通缉令,问南宫元香:“你说的摆平了说的就是这个?”
“是的,幸亏衙门内有我的熟人,今早我去找他帮忙发布的通缉令。”南公元香道。
“也不知道刑部的人在忙些什么,戚子君都逃走好几天了,还没想到追剿。”阿良道。
“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瓦剌探子看到这则通缉令肯定会误以为昨夜在屋顶偷听的是戚子君,你想想,瓦剌细作肯定想到戚子君他是采花贼,自然会到女人特别多的青楼下手,所以戚子君出现在怡梦院屋顶也不足为奇。”南宫元香道。
阿良继续说道:“接下来瓦剌探子肯定会误以为屋顶上的人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怕泄露机密,便会拼命寻找戚子君把他杀掉!元香你这招移形幻影加借刀杀人可真是漂亮。”
说话间,二人已经回到怡梦院,几个杂役正在打扫大堂,厨房的厨子也提着篮子出去买菜,姑娘们也开始收拾自己,怡梦院上上下下已经开始一天的忙碌。
老鸨红姐看到阿良和南公元香走进来,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嚷道:“你们两个大清早干什么去了,信不信老娘扣你们工钱!赶紧给我干活去!”
阿良和南宫元香立刻灰溜溜的去干活,走几步阿良回头问道:“红姐,今天我干什么活?”
红姐道:“洗衣房攒了很多脏衣服,你去洗衣服吧。”阿良去洗衣房洗衣服了。红姐又对旁边的南宫元香说:“嫣儿,你跟我去看看那个倔丫头。”南宫元香知道,红姐说的肯定是之前被关在柴房的那位姑娘。
阿良两手拎着两个水桶欲去洗衣房,路过楼梯口处,刚好遇到瓦剌探子十二兄弟中的老五和老十往楼梯下走,老五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材强壮,老十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名唤黎思望,身材消瘦,面容俊美,此刻已换作男人打扮,但阿良一眼便看得出这人是女扮男装。
阿良见到二人,立刻笑脸相迎,点头哈腰,问候道:“二位客官早上好。”
他二人没有理会,径直向前走,忽然黎思望回头对阿良说:“伙计,去把我房间里的脏衣服洗了,赏银拿去。”|说完从囊肿掏出一锭银子扔到阿良手里。
阿良装出满心欢喜的表情,连连作揖,说道:“多谢大爷,多谢多谢。”
那二人出门而去,阿良心中暗喜: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去你房里搜一搜了!
怡梦院的三楼共有四十间房,瓦剌十二个探子每人人住了一间,阿良平日里对他们有所留意,哪个人住哪间房,阿良早已经烂熟于心,阿良来到黎思望的房间,推门而入,瞬间一股淡雅的清香气扑鼻而入,这女孩子的电闺房就是比男人房间要清新许多,再看房间里,虽然有些香气,但丝毫没有胭脂的味道,也不见梳妆台,无论鞋子还是衣服也都是男人的样式,看来为了掩盖她是女孩的事实,她准备还够充分的。阿良从上到下搜个遍,没有搜到任何可疑的东西,这其实早就在阿良意料之中了,他们十二个行事诡秘,怎会轻易泄露线索。阿良无奈,拿起放在床上的脏衣服,灰心的走出房间。
来到洗衣房,阿良把把黎思望的衣服放在桌子上,那是一套黑色类似夜行服的衣服和裤子,只是比夜行服稍微花哨一些,上衣领口和袖口都绣着一些奇怪的花纹,裤腿也绣着一些奇异的纹路,阿良看到,不禁一笑,道:到底是女孩子,就连做贼用的夜行衣都弄得这么秀气。
阿良将黎思望的衣服侵入水中,搓洗了须臾,隐约嗅到一丝奇异的香气,起初阿良并未在意,以为女孩子的衣服有些香气也属正常,可渐渐的,这香气愈来愈重,阿良觉得奇怪,之前并没有这样的香味,衣服放入水中之后才有的,那这香味肯定不是胭脂或香氛的气味,因为衣服上的脂粉气会溶于水的。阿良想里几秒钟,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马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匆忙的跑出洗衣房向三楼奔去。
三楼之上,张婉儿住的房间内,张婉儿沐浴更衣,南宫元香为她又梳妆打扮一番,铜镜之中,张婉儿的美丽的脸庞呈现出来,旁边的红姐道:“婉儿姑娘,你看你这模样长的多可人儿啊,就你这撩人的样不接客都可惜了。”
张婉儿说:“婉儿以前不懂事,红姐费心了,以后还仰仗红姐多多照顾,赏口饭吃。”
红姐呵呵一笑看,道:“这都好说,婉儿姑娘你要是早点想通多好,何必在柴房受罪。”
这时听到敲门声,“红姐,楼下有人找。”门外传来阿良的声音。红姐道:“嫣儿你在这陪着婉儿姑娘,我先下去了。”
阿良看着红姐走下楼梯后,进了张婉儿的房内,看到南公元香急忙说道:“不好了,要出大事!”
南宫元香和张婉儿一起看向阿良问道:“什么事啊?”
阿良刚要开口,南宫元香便打断他,道:“还是咱们单独说吧。”
阿良知道肯定是南宫元香还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张婉儿会是自己人,解释道:“元香,其实所谓的张婉儿只是她的假名,她的真名叫方婷婉,是我的同门师姐。”
南宫元香有些意外,“她是你师姐?”
张婉儿道:“是的元香姑娘,我的义父就是他的师父张致远。”
南宫元香道:“哦,原来你就是方婷婉,早就听过你的芳名了,今日得见真实倾国倾城。”
方婷婉微微一笑:“元香过奖了。昨日宣冷向我表明身份我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失散多年竟会在这个地方见面。当时我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但为了不暴露宣冷的身份,只能抑制住喜悦,但是现在没有别人了,我可要痛快的发泄一些心中压抑多年的情感了。”说完,扑向阿良,将他抱住。
阿良顿时脸涨的通红,轻轻挣脱方婷婉的怀抱,道:“方姐姐,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有要紧的事要说。”
南宫元香问道:“到底什么事?”
阿良道:“刚才我在给瓦剌其中一个女探子洗衣服的时候,问道她衣服上有一股香气。”
“女孩子的衣服有些脂粉香也很正常不是。”
“听我说完,她的衣服本身无味,可侵入水中之后便奇香无比,这种香味乃是生长在西北大漠地区的陀螺花,这种花的花粉原本无味,可沾上水之后便会散发出香味。”阿良道。
方婷婉道:“你是说她的衣服上沾上了陀螺花的花粉?”
阿良说:“正是。”
南宫元香仍旧不明白,道:“她沾上了陀螺花的花粉,又说明什么?”
阿良道:“亏你还是东厂的百户,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这陀螺花都是生长在西北荒漠,咱们中原无处得见,整个中原地区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花。”
“哪里?”南宫元香和方婷婉异口同声问道。
“皇宫后花园!”阿良道,“一个月前瓦剌使者来进献的礼品中就有这陀螺花,说是献给红宫的嫔妃沐浴的时候用的,将花瓣放入水中会身身体奇香无比。”
南宫元香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去了皇宫身上才会沾上陀螺花粉。”
阿良道:“正是,昨晚那两个黑衣人其中有一个便是她,她们两个肯定是去了皇宫,可是他们究竟去做了什么?”
南公元香道:“莫非要行刺皇上?”
阿良道:“几日前我倒是无意中听到他们有此意,不过皇宫内院到处都有锦衣卫巡逻,而且大内高手众多,他们不会得手的,我猜测他俩昨日夜探皇宫也就是打了个转,没办什么实事。”
南宫元香道:“这下可得盯紧他们了,他们竟然已经开始向皇宫行动了!”
京城城郊,一座破庙内。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破庙内,都是面朝那尊残破不堪的佛像站着。
站在后边的人是戚子君,而站在前边的人,乃是当今王爷,皇上朱祁镇的亲弟弟的朱祁钰。
朱祁钰虽然年少,却一副老成的样子,眼神中透着成熟,只听他说道:“戚子君,世人皆知你轻功独步天下,我把你从牢里放出来,不是让你当采花贼的,是要你帮我办大事。”
戚子君抱拳道:“王爷之恩小的没齿难忘,只是王爷吩咐之事小的恕难从命!”
朱祁钰面露怒色:“好你个戚子君,你知不知道现在全京城都在通缉你,要不是我保你,你早回牢里了。”
“王爷,我其实就是一个飞贼,你让我偷东西还行,刺杀皇上实乃万难之事,皇上身边众多守卫,王爷你这么做分明是想让我送死啊。”戚子君道。
朱祁钰又道:“好,既然刺伤皇上你做不了,那就帮我偷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大明的传国玉玺!”
“好,小的尽力完成。”戚子君道:“之前我求王爷的事……”
朱祁钰道:“放心,不出十日,我一定会找到那位姑娘。”
怡梦院内,一个二十出头的英俊少年跨门而入,红姐看这少年满身绸缎,像是个有钱之人,立刻迎上前去招呼道:“这位大爷,快里边请……”
“给我找来你们这里最年轻最漂亮的姑娘。”少年嚷道。
正巧这时南宫元香恰好经过,少年指着她说:“救是她了,快跟我上楼。”说完就拉着南宫元香往楼上走,不管身后的红姐还在说:“她是新来的……还真是个急性子。”
南公元香和少年来到一间房里,进屋后少年立刻关上门,然后微笑对南宫元香说:“元香,青楼的生活可好啊?”
南公元香道:“琴皓轩,你来作什么?”
这琴皓轩是原本是锦衣卫,后来随南公元香一起调入东厂,现在是南宫元香的副手,掌刑副百户,今天便装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来找你肯定是有事。”琴皓轩道,“皇上吩咐,可不可以直接将这几个瓦剌的细作除掉,他们活着皇上始终夜不能寐。”
“现在还不行。”南宫元香道:“我总感觉皇上身边也有他们的奸细,得通过他们找到奸细,否则皇上就更危险了。”
“奸细”琴皓轩道:“何以见得?”
“我还没有真凭实据,只是一种感觉。”南宫元香道:“那些探子若不是和奸细里应外合怎会知道皇宫内院的消息,而且我得知他们曾夜探皇宫,皇宫内锦衣卫到处巡逻,怎么会没发现他们?肯定是有人接应他们,他们进皇宫,我想应该是和内应接头,那个奸细肯定透露给他们什么消息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还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南宫元香说完又问道:“近来皇宫内可有什么要事发生?”
琴皓轩想了想,道:“皇上最近几天好像要出宫,吩咐了十几个锦衣卫准备着,到时护驾,这事算重要吗?”
“皇上出宫要干什么?”
“这个真不知道,不过我我猜好像没什么要紧的事。”琴皓轩道,“皇上他还不到二十,只是个孩子,在皇宫里呆闷了出宫玩玩也很正常不是。”
南宫元香听罢,沉思半晌,道:“既然是这样……我虽不知奸细具体是那谁,但我有办法把怀疑的范围缩小,到时咱们再逐一排查,肯定能查到谁是奸细。”
“你有办法?”
南宫元香道:“不过此事还得你回去报与皇上,附耳过来。”琴皓轩把耳朵贴过来,南宫元香在他耳边轻声说着。突然间阿良推门而入,眼前见到这两个人这般亲密大感惊讶,“呦,你们这干嘛呢?”
琴皓轩看着阿良,训斥道:“你这下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不会敲门吗?”
其实琴皓轩是阿良的旧相识,只是眼前阿良已经易容成别的模样,琴皓轩自然不认得。
南宫元香对琴皓轩说:“你先回去吧,别忘了我说的话。”
琴皓轩看了一眼阿良,总觉得他的眼神那么熟悉,但容貌却完全陌生,忍不住问道:“我怎么感觉咱们再哪里见过,你很面熟。”
南宫元香道:“他也是我们的人,你快去复命吧,别忘了我交代你的话。”
“可是我……”琴皓轩还有话说,可已经被南公元香推出门外,琴皓轩本想和南宫元香一起再多呆一会,不成想来了个男人之后就被赶了出来,心中不服,本想推门而入,但想到还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办,遂放下念头,加快脚步离开了怡梦院,红姐看到琴皓轩一溜烟似跑出去,心中道:这个人办事也忒快了点吧,刚上楼没一会就完事了。
阿良来到南宫元香的房间,是因为有件天大事情。就在刚才,黎思望在屋顶放飞了一只信鸽,她怕被人发现,没等信鸽飞远便匆匆离开,然而这一切却被阿良看到,她不知道阿良早就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阿良从囊肿取出一枚飞镖精准的射杀了那只信鸽,捡回信鸽取出绑在信鸽腿上的信笺,阿良看完信笺上写的几行小字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