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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散文卷(4)

听说我独自一人闯荡了一回蜀国,围着麻将桌的几位看官立时把兴奋点转移了过来。我们,还有他们,搅和在一起,你一言他一语地群聊开了。

我坐过好几次飞机,不过都是团体去的,多的二十几人,少时也有三五人,都有领队,不用自己操心。现在叫我只身一人去广州白云机场乘飞机,说实在话,我心里发怵,候机厅太大了,不知往哪儿找啊!看官甲感叹道。

是啊,看官乙接过话头,没坐过飞机的人,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反正我一个人是不去外游的,一个人坐飞机,更是坚决不去!看官丙的话斩钉截铁,看他的样子,好像不快快表完这个态,今晚便会被圈主抓了去旅游,而且必须一个人去,还必须得乘飞机去。

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大家话里的意思用一个字可概括:怕——怕一个人外出,遭遇不便,遭遇孤单。

圈主宣布开席。首席聊友A君站起身,拍拍屁股,再拍拍我的肩膀,算作群聊结束时的总结性讲话:佩服你,兄弟!

此时的我,自豪感油然而生,俨然平地一声惊雷,自己一跃变身为一介英雄,一介和平年代的英雄,一介和平年代的江湖英雄——独行侠!

2

要想不让自己成为软蛋,就得对自己下手狠一点,狠到“置于死地而后生”。这样,才可以把武松打死老虎的潜能充分发挥出来。以外出旅行为例,凭什么每次非要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由别人领着,而不可以自己当自己的领队呢?

俗话说,路在脚下。可是,脚下的路有千万条,哪条才是自己要走的正道?其实,前方的路,起点在嘴上。

我是个见路迷,因为不会开车,也就不刻意认路,慢慢的,便蜕化成一个没有方向感的路盲。以前外出,不是兵团,就是小分队,随大流,人家说东是东,指西则西,反正有人说着指着带着领着,无须自己操心,总能去到该去的地方。现在,一个人的旅行,没有了拐杖,没有了依靠,不能有任何的依赖思想,必须显出自己的精明来。

认得字就迷不了路,哥哥你只管大胆的往前走。我在心里鼓励着自己。从广州越秀南汽运站下车后,按照先前司机的交待,往左拐,前行百余米,找到全球通大酒店,那里就有直达机场的大巴。司机说的是大方向,走出去一段路后,又问了两位路人,得到有效资讯,便及时踏上机场大巴,穿街行道,时间足够地到达机场。

一个人的旅行,前面圈友最担心的,就是到了机场候机大厅后,怎样才能找到登机口,胆怯之处也就在这个时段。初次乘机,要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不懂可以多逛多看多问。想知道《红楼梦》里,刘姥姥进到大观园,她是什么感受吗?正好可以借这诺大的机场大厅体验一番。

跳下大巴,拖着拉杆行李箱,长驱直入候机大厅。进去,摩肩接踵,人海嘈杂。不要紧,先全面熟悉一下大厅布局。拉着行李箱,在一楼大厅到处跑,先逛上一圈,熟悉地形,包括卫生间的位置也把它摸清楚,以备后用。

到哪里取登机牌?估计在二楼吧。乘电梯,上得楼来,我的估计没错。但二楼仍然大得叫你心慌,这岛那区,一望无涯。这时,前面一位穿着制服的机场工作人员,步履轻盈的向我走来。向她咨询一下。她问清我的目的地,热情的告诉我,到哪个哪个区去办理取牌、安检等手续。那个区在哪里?她手一指,我便沿着她手指的方向奔去。但大厅太大,你要找的区可能拐了个弯,也许它藏蔽于一个不显眼的区域,而她的手指又太短,还不会转弯,这时你可循着她指的方向径自走过去,再行接力问。只要是穿制服的,大厅任意一个地方,任意一位向你款款飘过来的妙龄女子,你都可以向她发问,直到找到为止。拿到了登机牌,安检口就在目力所及处。过了安检关,通往登机口的路就单纯得多容易得多了。

乘机的胆怯消除了,最难的关隘攻下来了,接下来的旅途,自然没有比这更复杂更可怕的了。其他的一切,应该不在话下,只是,一个人,有时稍稍有那么一点不方便罢了。

有首歌,唱的是,星仔走天涯。星仔是个小朋友,人家都敢满世界的跑,我一个成年人,脚蹬皮鞋,身着西装,有什么好怕的?一个人的旅行,要的就是这股精气神。

3

一个人的旅行,自由度可致极致尽,外在的,精神的,全方位。

乘飞机,坐火车,搭汽车,打的,挤公交,徒步,一切都随了自己。

想看风景就看风景,想发会呆就发会呆(其实是在思考问题),想与邻座交谈就与邻座交谈,想叩桌假寐倒床睡觉就叩桌假寐倒床睡觉,没有人会掣肘你。

走哪条旅游线路,九寨牟尼沟?峨眉乐山?青城山?都江堰?黄龙溪古镇?洛带古镇?去哪个景点游览,武侯祠?杜甫草堂?锦里古街?宽窄巷子?欢乐谷?春熙街?是随团去还是自个儿前往,个人说了算。

感兴趣的所在可以多待会儿,想品尝的小吃可多吃几口,一路咂吧过去都没关系。

不受影响,不受束缚,不受牵制,不受羁绊,不用征求对方意见(没有对方),不必考虑同伴感受(没有同伴)。

悠闲着,洒脱着,对接着,融入着,个性着,随意着,开心着,快乐着……

这就是一个人旅行的魅力,一个人旅行所能够带来的特有魅力。任何一次的多人旅行,哪怕走遍天涯海角,哪怕花去沓沓钞票,这种魅力,都不可能在你面前幸运降临。

一个人的旅行,一路上都是风景,每一处都有看点,思绪的风铃无时不在摇曳起舞叮当作响。到了晚上,一个人的房间,一个人的圈子,白天激荡于心的殷殷情愫,这时通过手里握着的笔,通过笔芯里的浓浓墨水,汨汨流淌到我的日记本上,白纸黑字,成为我写作的第一手原始资料。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高度自由的土壤,催生出枝枝娇艳的花朵,孕育出枚枚酸甜的果实。从没有像这次,外出一趟,往返9天,竟然写出6篇东西。题材各异,想所未想。

罗列一下,备忘——

飞机上:《举手投足皆感动》;

汽车上:《邂逅川藏小伙》;

在路上:《蜀道情人弯》;

在成都:《朋友在,心若定》;

在灾区:《油菜花的春天》;

在景区:《穿在身上的爱》。

这批作品,陆续向相关媒体投出,并相继发表。

写下这段话时,我心生快意,心情芬芳。

4

一个人的旅行,貌似孤单,实际一点都不。孤单与不孤单,这是精神的范畴,是一个人的心情感受,与人多人少无关。人多,无非表面轰轰烈烈而已,各自内心未必不孤单。此次出游,我是抱着采风的心理去的,不排除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事,不预设猎获这样那样的风物。心有所向,孤单与我无缘。

数量上的一个人,不过是走出家门的霎那,旅途起点的原始状态。一旦离开家门,踏上征途,前方,有一批新朋友等着你去结识。

九寨沟之行,我与东北大叔和内蒙大刘萍水相逢。一周的相处,由陌生成为至交。

我们这个旅行团,是在成都组建的。五湖四海,汇聚至此,冲九寨沟而来。到达沟口,下车落地,三五一伙,成双结队,32名团友中,唯有我们三位男士没带“拖斗”,单枪匹马。

东北大叔姓刘,家居大连,今年七十有三。刘大叔高大健壮,身板硬朗,标准的东北大汉。可是,毕竟已是耄耋之年,他为何单身一人远足,身边没个亲人陪伴,这个问题疑似隐私,不便细问。

内蒙大刘,中年男士,呼和浩特市某国企职工。搞企业的,又常年跑外,一看就是个精明人。他因公出差,来成都办事,事情办妥了,便假公济私游趟九寨沟。从边地北疆到内陆西南,遥遥数千公里,坐火车,来一趟着实不容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大叔,大刘,我们三人,理所当然地结成了一个临时小圈子。在大叔面前,我们两个都是小字辈,虽然都已四十好几。游历途中,我俩主动承担起照应大叔的使命,对大叔鞍前马后。大叔性格爽朗,口齿健谈,有说有笑,亲如兄弟。一周下来,我和大刘成了莫逆之交,和大叔则成了忘年交。

分别前的那个晚上,大叔拿着纸笔,吩咐我们彼此留下手机号码、电子邮箱、QQ号、通联地址什么的,以备日后联系。大叔还提议:咱们资源共享,回去后,每人选出自己认为拍得最好的20张风景照,互相发到各人的邮箱。

回到家,我和大刘遵照大叔的嘱咐,抽空及时选发了些照片。倒是大叔,一直没能收到他的邮件。也不知大叔他现在怎样,过得可好?

外出旅行,这是对话世界、吸收新知、结交朋友的有效途径。外出时一个人,回来时,我的联系本上多出了一连串电话号码。

我想,无论走多远,也不管去哪个国度,只要那里的人们口里说的是华语,店招路牌写的是汉字,我就敢只身前往,一点都不会胆怯。只是,我的外语不行,离开了汉语言,那就难说会遇上麻烦了,甚至可能会寸步难行。

像孩童一样无忧

广州飞海口的航班晚点快一个钟头了。旅客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干等着,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机场方没有通过任何一条渠道向旅客发送哪怕只言片语的讯息,广播播音,显示屏显字,抑或工作人员面告,都没有。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出行时期。旅客们开始焦躁起来,性子急的甚至出离愤怒。情绪是会被传染的。坏情绪经从那位戴墨镜的女子身上一发散,乘坐此次航班的旅客们脸上纷纷写上了不满,黑着脸的,赤着脸的,拉着脸的,怒着脸的,都有。他们一窝蜂来到检票口,把机场工作人员围了起来,一圈,二圈,向他大声质问原因,抱怨机场对旅客的不负责任。那是个年轻小伙子,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责难声,他手脚无措,拿着对讲机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说因天气原因误点,一会儿又说是机组人员不够所致。不说不要紧,他这么一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墨镜”本来是珠光宝气的那类女子,此时恼羞成怒得斯文扫地。只见她呲牙咧嘴,挥舞着莲藕手臂,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冲上前去,对着小伙子咬上一口才解晚点之恨。

大人们急怒难平,小孩子却无虑无忧。他们在候机厅里跑呀追呀打呀,尽情嬉耍,不亦乐乎。孩童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在推行李车玩,航班晚点压根与他们无关。这些孩童自由组合成几组,每一组里都有一人把自己当行囊,或坐或站于推车上,另外的小伙伴则使劲推着“行囊”,从这边推过来,又往那边推过去。一会儿,从前边飞速冲过来两辆行李车,是两组在比赛谁的车子推得快,惹得各自车上的“行囊”撒下一路咯咯的欢笑声。简单的童心,免去了多少恼怒,又制造了多少快乐啊!望着这些可爱的孩子,我好生羡慕。

总算等来了登机的消息,虽然迟来,终归是好消息,旅客们的眼眉这才略为舒展,纷纷挽起各自的行囊,快步奔往登机通道。这时已是午夜时分。客机如同一只夜莺,扑愣着翅膀,昂首向着无际的夜空翱翔。透过机舱舷窗向下张望,机翼下的广州是一片璀璨的灯海,黄的,绿的,蓝的……五光十色,宛若一颗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俯瞰城市街路,纵横交错,灯随路转,流光溢彩。当然,这只是孩子们眼里的美妙图景。这幅动人的光画夜景,令孩子们欢欣雀跃,大人们却视而不见。他们还没从郁闷的心境中摆脱出来,同座间仍在意犹未尽喋喋不休地议论着刚才的“晚点事件”,白白错过了眼皮底下难得一望的良辰美景。真可谓“境由心造,相由心生”啊!

飞机爬升至高空,机舱内平稳下来。这时空姐推着茶点车,笑意盈盈地向旅客们分发免费食品套餐,茶点车上放置有绿茶、咖啡、矿泉水等饮料供选用。享用过茶点后,天地重归一片黑暗,玩耍了一天的孩子们带着疲惫很快进入到甜美的梦乡。大人们睥睨着舱外,又开始忧心忡忡起来——天空乌云密布,雨雾蒙蒙。飞机越往前飞,夜空变得越发的乌暗,像一面大黑锅倒扣下来。刚才还像线粉一样柔软的雨丝,现在如一支支利箭,从飞机的前上方斜剌过来。机舱内,除了有鼓风机鼓风那样的轰鸣声外,还传出孩童们酣睡发出的匀称的呼吸声。大人们是没有睡意的,他们想得太多,想得太复杂,他们担心着这恶劣的鬼天气,一颗不安的心始终在这风雨缥缈的夜空中悬浮。

飞机在黑夜里穿云破雾约摸四十分钟,空姐告知各位,马上就要抵达海口美兰国际机场了。大伙儿松了一口气。飞机下降,再下降,跑道两旁的灯光闪动着,眼看就要靠近跑道地面。这时,遗憾出现了:因能见度太差,风势又猛,为安全起见,机身上放下来的起落架不得不又收了回去。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了半个多小时,两次试图降落,都没有成功。不一会,机长接到机场传来的信息:因受台风影响,美兰机场已关闭。旅客们的心此时已经悬到了嗓子眼。这时,机长接到指令:飞机飞往广西南宁机场作暂时的停留。飞机燃料够用吗?这样的天气,机组人员有把握驾驭吗?……一连串的问号,纠结成一根无形的绳索,将大伙儿的心拽得紧紧的,大家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捏着一把汗。凌晨3点多钟,飞机终于在南宁机场安全降落。全机旅客被安顿在了机场宾馆宿憩。大人们惊魂未定,小孩子睡眼惺忪。虽然一夜无眠,但总算安全着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男信女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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