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瑾看到玉儿的情况,心中怦怦的跳个不停,生怕她体力不支而倒地。他好想立即上前将玉儿抱走,但又虑道:玉儿这样坚持,那便是真的很想学点儿东西;如果他上前打断,岂不是破坏了她的好事?学武的确是需要毅力的,玉儿的坚持没有错。
瑾发现,随着他对玉儿的了解越来越深,玉儿很多隐藏在天真表象下的独特气质才逐渐显露在他的眼前。她机智聪慧、乐观开朗、勤奋好学、动静皆宜、还有今天才为他所发现的坚韧毅力。她就像是一部充满新奇的书,随时都会呈现出最让人炫目的一面,所幸他看到了,了解到了,因此他会倍加珍惜。
就在瑾的心思百转千回之时,他的背后响起了一声欣慰洪亮的男性嗓音:“这个女娃儿倒是有些毅力,是个练武的苗子。”
“你是谁?”瑾迅速的回头,看到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目光盯着远处的玉儿,根本没有把瑾放在眼中,然后脚尖一点,已经站在了玉儿身边。
瑾心里一急,也跟着过去。
“绝儿,怎么还不回岛?”中年男子的声音中听不出责怪的意味,无波无浪的,更让人辨不出情绪所在。
“师傅!”南宫绝闻声回头,立即屈膝行了个中规中矩的敬礼。
南宫绝的师傅?难道是父皇口中的“风刀子”?瑾疑惑的道:“你就是风刀子?”
那中年男子没有再理会南宫,更没有搭理瑾,只是口气严厉的对玉儿道:“想要学武,可不能光靠一腔热情,还得有天赋才行。你刚才扎马步的姿势就不对,明显达不到要求。”
“师傅,玉儿身上的伤刚刚痊愈。”南宫忍不住提醒道。
“你是南宫的师傅?”那不是比南宫还厉害?玉儿惊喜的道:“你就是父皇说的那个妙手回春的‘风刀子’神医?”
“哈哈哈,你这小娃儿,可愿跟我回岛中习武?我风刀子今日便破了规矩,收个女徒儿。”风刀子笑得慈祥,他就喜欢能听得进逆耳忠言的孩子。嗯,这娃儿是棵苗子。
“玉儿拜见师傅!”玉儿兴奋得连身上的疲惫都忘了。
“玉儿,到太子哥哥这边儿来!你怎么能随便叫人师傅呢?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瑾慌忙揽过玉儿。
“太子哥哥,你不要拉玉儿啦!”玉儿挣扎着就要去风刀子那边儿,难得看到神医本尊,她自然不会放过啦。这个风刀子师傅可是连父皇都连口称赞的厉害人物呢。
风刀子哈哈笑,傲慢的对瑾道:“你就是太子?按说我跟你父皇有八拜之交,你还得叫我一声叔父,还敢在我面前放诞?”
瑾看出了风刀子的意思,风刀子不是说笑,是真的想让玉儿跟他习武去。那怎么可以!
“玉儿年纪还小,又刚刚病愈,不适合长途跋涉。本殿谢过风神医的好意。”瑾替玉儿做了决定。
风刀子笑笑,不以为然,将目光迎上玉儿:“小娃儿,你若真的想习武,就不能在象牙塔中花拳绣腿,必须静下心来,真刀真枪的练上几年方能修成正果。跟我回风云岛,少了这些外界的干扰,岂不更有希望练就一身本事?”
玉儿想了想,风刀子的话不无道理。不论是相府,还是太子宫,都不是理想的练武之所。南宫于她是知己,原本她以为南宫会一丝不苟的教导她。可是经过今天,她明显的感受到南宫似乎也不愿意她受那种非人的苦。俗话说,没得苦中苦,哪来人上人?身边这些心疼她的人,都不会真正忍心让她受苦,这便是习武大忌。难怪当初爹爹身怀一身好武艺,却要将哥哥们远送山中找高人教导。
“嗯,玉儿愿意跟师傅前去岛中。”玉儿慎重的点点头。
“玉儿!不得胡来!”瑾焦急中,口气不免有了责备。
“如此甚好。”风刀子话音一落,衣袖一拂,他和玉儿眨眼便在相府消失。
风刀子功夫了得,瑾一时不察竟生生让他将玉儿给带走了。这让瑾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居然有人能在他的面前,不经过他的同意,一声不吭的便将玉儿给带走!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告诉自己,不会让玉儿遭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而今,他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带走!虽然她是自愿的,却还是让他感到自责万分,他不想承认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
一口窝囊气在胸中肆意乱窜,惹得瑾焦急万分。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让玉儿脱离过他的视线,可现在连她去了哪儿他都不知道。
“带我去找玉儿!”无奈之下,瑾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还没来得及溜之大吉的南宫身上。
南宫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师傅会不声不响的来到相府,更没有想到师傅会收玉儿为徒。不过,他倒是认为玉儿跟着师傅学武习医是个不错的途径,毕竟师傅医术超群,武功盖世,或许真能圆了玉儿成才之梦。
“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让我师父接纳的。玉儿能跟他习武,是她的福分,黑白两道多少人求之不得。”南宫嗤声道,完全不把瑾的焦急当回事。
“看来你不愿意带本殿去找玉儿?”瑾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低低的嗓音昭示着风雨欲来。
南宫莞尔一笑,气定神闲:“别在我面前耍官腔,我南宫绝可不是官场中人,更不想阿附权贵。任凭你威逼利诱,都休想逼我就范!”
瑾个性沉稳,遇事冷静,从来不会让别人看出他的急躁。然而此刻,他的胸口却不停的起伏着,明眼人一看便能知道他的内心慌乱到何种地步。他不属于冲动派,向来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可现在他的确已经气疯了。可是为了玉儿,他必须压制自己的怒火,抱住最后一支可以救下玉儿的浮木,那便是南宫。
压住盘旋着喉咙口的气流,他试着与南宫讲明道理:“以我看,这段时日你和玉儿熟稔的程度,你们多少也算作朋友,你应该不会愿意让她出去受苦。玉儿从没有离开过亲人身边,此番远走异乡,定会十分不习惯。为了给玉儿一个无忧无虑的成长环境,希望你能细细思量我的提议。”
南宫对瑾的忍让有些惊讶,毕竟瑾是高高在上的储君,对一个山野之人这样客气,也算是有些修养了。
“正因为玉儿没有脱离过亲人的照料,所以才永远接触不到最真实的世界。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玉儿需要的是自保,而不是你们这些亲人的过分呵护。”
南宫果然不枉为玉儿的知己,他将玉儿的心思猜得这般透彻。
南宫的话对瑾的触动很大,但他此刻什么也深思不下去,唯一清楚意识到的事情就是:玉儿离开了,或许此时的她正在经受冰霜的洗礼,饥饿的折磨。也不知,那个风刀子会不会虐待她?通常的山野之人都不懂什么礼数,蛮横之极,单纯的小玉儿跟着这样的人,会不吃亏吗?她会不会沦落到露宿荒郊的地步?夜里的山林中可有豺狼出没?
“废话少说!风云岛到底在何处?”瑾最后一次以礼相让,倘若南宫再不合作,他就不会如此客气了。
南宫自然也有自己的心思:玉儿都走了,他还留在相府做什么?难道还继续跟眼前的太子爷大眼瞪小眼?他嘴角一勾,准备开溜。
瑾察觉到了南宫的意图,捏紧的拳头直接挥出,目标当然毫无疑问的锁定为南宫那张略显柔美的俊脸。
南宫也不是吃素的主,头一低,腰一弯,身子一转,成功躲过了瑾的攻击。而后,他扯出腰间的竹笛,手腕灵活的旋转,随后将笛子掷出。
短小的笛子在空中快速的翻着筋斗,速度愈来愈快,眼看就要接近瑾……
“唰唰唰!”一柄泛着白光的软剑横空出现,卷起了急速翻动的翠绿短笛,一场争斗戛然而止。
“皇兄,不必为难南宫神医,这是父皇的意思。”珞今日着一身朝服,想来是刚从皇宫出来的。
与珞一同前来的还有烟霞公主的夫君沈府长子沈玉寒。沈玉寒一身茄子色的缎袍,右手握了一柄弯月大刀,显得威武异常。
瑾看了一眼沈玉寒,话中不免质疑:“难道丞相也愿意将玉儿远送?”
沈玉寒明白瑾的意思。瑾是想让沈丞相出面,让皇帝收回成命,因为沈丞相疼女儿是众所周知的,当然舍不得玉儿在外风餐露宿。
“殿下,这事家父已经同意了。”当然了,皇帝发话,他父亲能不同意吗?难道想抗旨不成?
珞见瑾还不想放弃,道:“皇兄对玉儿的好,臣弟看在眼里。不过玉儿还小,她根本不会明白皇兄的心意。有风神医出手调教,岂不是更省了我们的担忧?实话说,因为玉儿受伤的事情,臣弟万分自责,自责的同时更感到朝中时局的动荡。目前为止,我们抓到的还只是最下层的小毛贼,真正躲在背后的黑手还没有揪出来。当此多事之秋,玉儿出去避避风险,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