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没事的。你拿纱布过来给我包扎一下就好了。”瑾不想吓着玉儿,赶紧又把被褥翻过来盖在了自己身上。
玉儿慌手慌脚的去拿纱布,回来时,瑾的眼神变得好迷离。他那原本坚毅的目光,而今已然涣散。
“太子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不要啊!”她一边快速的为他包扎伤口,一边大声的向他喊话:“太子哥哥,你不能睡,不能睡。你跟玉儿说话,玉儿要你陪着说话!”
瑾的目光少了焦距,只是那虚弱的声音里依旧笃定:“玉儿放心,太子哥哥不会有事的。太子哥哥还要一直宠着玉儿,疼着玉儿。”
瑾一说完,眼睛就给闭上了,脸上还充满期待。
“呜呜!太子哥哥,你可别吓玉儿!”玉儿胆战心惊的伸过手,把了把瑾的脉搏,他的脉搏好微弱。她不得不紧张,不得不担心,毕竟之前那剑已经是致命的伤害。现在伤口重新迸裂,也不知先前吃下去的护心丸还能不能发挥作用。
都是她太粗心了,居然没发现太子哥哥的不对劲。
成王府
一大清早,王府内院便响起一阵金戈铁马之声。只见得细长的软剑如灵蛇一般急速游离在半空之中,时而蜿蜒盘旋,时而直窜九霄,快如闪电、剑气逼人。一抹白色的影子与软剑相辅相成、合二为一,共舞与长空之中,或明或暗、飘渺虚无,根本让人看不出舞剑者为何人。
“玉儿公主,玉儿公主……”
突然,内院里一棵大树上传来怪腔怪掉的叫声惊醒了舞剑之人,长长的软剑随即“唰”的一声收入腰间。
舞剑者身材高大、器宇轩昂、步步生风,着纯白色的缎质蟒袍,发丝整齐的束于墨玉镶嵌的金冠之中,两条玉带自冠上垂下,随意的伴在两耳旁,看上去俊朗飘逸。
他浓眉似剑、眸带锐利、鼻梁微挺、薄唇轻抿,不怒而威,浑身藏着凌厉与骄傲,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听见熟悉的叫声,他眸中有了一闪而逝的烦闷,随即疾步走到大树旁,神情凝重的看着树杈上吊着的鸟笼。鸟笼里两只绿身红嘴儿的大鸟正张开嘴巴叫嚷着。
他轻轻的将一双浑厚的大掌覆在笼身上,借着笼子上金属的冰凉让自己变得冷静。
鸟儿仿佛有灵性一般,看见有人靠近,乖巧的又叫了几声:“玉儿公主、玉儿公主!”
“玉儿……”喃喃的轻语,带着浓浓的思念情愫。五年的时光,还是没有冲淡他对她的那份心动和坚持。不知道五年后的她会是怎样?是像以往那样顽皮,还是已经蜕变成了一个大家闺秀?
多少个不眠之夜,他默默在心中描绘着成年后的她。如今的她该是怎样一副花容月貌?如今的她又是怎样的机灵聪明?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她,想要听听她欢快的笑声,想要抱着她飞窜在丛林深处,想要与她同乘一骑,想要和她一起畅快的策马扬鞭,想要和她……
是的,眼前这个威武昂扬的男子就是成王爷皇甫珞。这个鸟笼五年没有换过,旧了脏了,他亲自修修补补、洗洗刷刷,不舍遗弃,只因上面有她尚存的温热。他还记得,五年前她初次见到这两只大鸟儿时的那副欣喜之情,笑得那样天真无邪,好像得到了多么珍贵的宝贝。
对着两只灵气的鸟儿,珞仿佛是想透过它们给她捎去祝福:“玉儿,你可有想念过珞哥哥?你该有十六岁了吧?还会不会与珞哥哥毫无嫌隙的打打闹闹?”
“玉儿公主、玉儿公主……”鸟儿从笼子的缝隙中探出长长的红嘴啄了啄珞的手掌。
珞连忙转过头,大声吩咐道:“来人!备鸟食!”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捧着一盘鸟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恭敬的将盘子递到珞的手里。
珞小心的打开鸟笼上的一个小阀门,将整盘的鸟食放了进去。看到两只鸟儿吃得津津有味,他的眉宇渐渐的舒缓开来。每每这个时候他就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是在照顾玉儿。佳人不在,睹物思人便是他唯一可以慰藉心灵的方式。
他绝少这种感伤,也只有面对着两只鸟儿时,他才会这样无奈。可是,明知鸟儿会让自己伤怀,他却执意将它们挂在自己寝宫外的院子里,每天都要听到无数遍它们的叫声才甘心。
正在珞一双厉眼紧紧的盯着鸟儿吃食时,王府里的一名小厮跑了过来。
小厮见成王爷正在喂鸟,遂不敢打扰,低垂着头站在原地干着急。
珞虽然双眼直直的盯着笼子里进食的鹦鹉,但作为沙场勇将的他从来都是眼观八方的主,他自然能感受到身后小厮的慌乱和焦急。
“何事惊慌?”他威严道。
小厮急忙禀报:“启禀王爷,边关急报!”
“传!”珞眉头高高的耸起,心中满是无奈,或许他又要奔赴前线了。倘若如此,何年何月再能见到心中牵挂的人儿?他第一次有了退意,眼中含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一次他能脱身。不是他贪生怕死,以往的军情战报哪一样不是先奏请他,由他出面解决。对他来说,打仗就跟吃饭一样寻常,也早就习惯了。可这次,他却真的想偷懒一次,想给自己留下一点儿空余和闲暇。
随即,一名身穿铠甲的小将跑步上前,单膝跪下:“末将参见王爷!北边军情急报!”
他转过身,道:“可有禀报父皇?”
“皇上让王爷自行定夺。”小厮战战兢兢的道。
珞皱眉道:“讲!”
“雪域敌兵绕过溺湖,大肆进犯我疆土,已造成数千人马伤亡。”
“雪域国?不是一向规矩,为何会突然进犯?溺湖可有戍边营寨驻守,情况如何?”一谈到军国大事,珞仿佛变得愈发的高大,昂扬之气显露无疑。
“回禀王爷,溺湖戍军兵力有限,恐难撑大局!”
这么严重?溺湖一战乃是水战,首当其冲的便是水兵。珞略微在心中算计了一下,铿锵有力的道:“速速调集五万熟悉水性的精兵,静待本王帅令!另外,急传副将同力前来!”
“末将得令!”小将起身欲离。
区区雪域国,何劳他这个大元帅亲自出动?珞本打算将此次边陲小战交给副将,却突然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急忙叫住小将,道:“慢!你刚才说‘溺湖’?是风云岛上的‘溺湖’?”
“末将惭愧,不知王爷口中的‘风云岛’。”小将哪里知道偌大溺湖中的一个小小孤岛?
珞心中一颤,期望他的猜测是错误的。由于心中担忧过度,他那本来就骇人的威严嗓音更显凌厉:“拿地图!”
果然!果然是玉儿所住的风云岛!看完地图,珞那颗比铜墙铁壁更坚硬的心却突然似被人狠狠的锤了一击似的,痛的厉害。
“即刻调集三千人马随本王前去溺湖,其余人马天亮之前必须赶到!”说罢,他身形一闪,已不见了踪影。却听得,王府外响起了熟悉的马叫声,是那匹富有灵性的棕色彪悍战马的叫声。
珞骑着战马,以一日千里的速度急奔风云岛而来。
当他来到溺湖边,看到青绿的草地上浸染的鲜红时,一颗心首次变得紊乱了。他见过千军万马横尸眼前,却没有过这样的痛彻心扉,心痛的感觉原来是这样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不再顾忌风云岛上的致命机关,他要第一时间确定心中的人儿毫发无伤,否则他将让伤了她的国家血染大地!
“玉儿!玉儿!”高亢的声音中几多牵挂,几多纠缠。
玉儿正在厨房为瑾熬药,猛然间听到一阵急促的叫喊声,细细一辨,果然是在叫她!难道是太子哥哥醒了?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玉儿立马起身,箭速冲向瑾的房间。
可是她失望了,瑾还是那样了无声息的躺着,还是那样一脸的苍白和虚弱。
她正要离开,准备去厨房继续煎药,耳中又传来更大的呼叫声。是谁在叫她?为什么声音那么熟悉?啊!珞哥哥!
“珞哥哥!珞哥哥!玉儿在这里……”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没跑几步就撞进一副结实的胸膛里,随即又被人紧紧的箍着,依稀还能听见对方杂乱的心跳声。
“感谢老天,你真的没事!我就知道,玉儿不会那样脆弱。不会的!玉儿这样美好,连老天都不会舍得伤害你。”珞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玉儿抬起头,不解为何珞哥哥脸上会出现那样明显的不安。她眨巴了几下水灵灵的大眼睛:“珞哥哥,你怎么了?”
珞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脸上的肌肉仍旧紧绷,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他紧紧的盯着玉儿,好久好久,才道:“没事,珞哥哥是想玉儿了。”
玉儿嘻嘻一笑:“玉儿也想珞哥哥了。”
“真的?”珞脸上的紧绷散去,换上一抹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