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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谐谑(1)

捉拿状元

徐州有秀才参加县试,望题冥坐,无法下一字。

缴卷时间将到,秀才慌张起来,抄录一首苏东坡的《送行诗》了事,诗云:

雪飞山下试青衣,放鹤亭前送落辉。

白头卷子交与你,状元归去马如飞。

后来试官看见,认为荒谬伦绝,便悬牌院门,令学官捉拿状元,一时远近传为笑谈。

四十年前三十三

某书生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也考了一辈子的科举。直到七十多岁时,才中了举人。邻近有人以为这举人是少年得意,交托媒人来向他求亲。老头一听,啼笑皆非,提笔写诗一首作答:

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才着官袍衫;

媒人却问我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

乡人听了,传为笑谈。

把“柱”擦掉

有人问书生:“相公,柱字怎样写?”

书生伸出手,就在空间写个大大的柱字给他看。边写边说:“看着啦,柱字就是木字旁,右边是主人的主字。”

写完后,书生想了想,挥挥手把空气里的“柱”字抹掉。

问的人不解:“相公,为什么要抹掉呢?”

“柱放在路中,人撞着了多不好。”书生很认真地道。

十七字诗

清时有一县令,姓胡名西坡。某年大旱,他率乡绅到龙王庙求雨,三日,滴水未下,田野龟裂。

县中有一秀才,擅作十七字诗,一时感怀,写成两首,诗曰:

县令勤求雨,万民皆喜悦,

夜半推窗望,明月!

古有苏东坡,今有胡西坡。

这坡比那坡,差多!

胡西坡正在烦躁,闻报不觉大怒,即差人把秀才逮来,责令他立成即景诗一首,否则打煞。秀才搔头摸腮,正苦无题材,突然看见县太爷夫人从屏风后走出,好一双大脚!立时触动灵感,成诗一首:

远看如丽娘,近看如土墙。

金莲刚三寸,横量!

这一下气得胡西坡如火上加油,立判秀才充军新疆。

起解那天,秀才的娘舅前来送行,劝秀才以后少作歪诗,以免惹祸。事到如今,秀才唯有抱着娘舅放声大哭,哭着哭着,秀才突然叫道:“还有一首!写了这首,我以后就再不写了!”

娘舅以为他有什么佳构,横竖他现在怎么写也无所谓了,便问:“这首又如何?”

“娘舅请听:

充军到新疆,见舅如见娘。

两人同下泪,三行!”

娘舅一听,啼笑皆非。因为他是个单眼。

问答成对

某书生痴酒,居上海,一夕,酒瘾大发,却无钱买醉,只得到友人家求救,砰砰砰打门。

主人出来,问:“谁?”

客答:“我。”

主人开门迎客入,问:“何来?”

客答:“特访。”

“君可安?”

“弟托福。”

“两盏茶来!”主人呼仆。

“一壶好酒!”客急止之。

主人知他痴好这傻仔水,便笑而默许。

主客两人便开始对饮,书生越饮越来劲,不觉已到夜深,但他却乐不思归,主人这时有点烦了,便道:

“夜深君可去!”

“天亮我方归。”客答。

“盘中无菜无肴。”主人更加不耐。

“厨内有肉有鸡。”

“灶下小童皆已睡。”

“房中老嫂未曾眠。”

“主人已倦,恶客难留。”主人真是忍无可忍了。

“绍兴既完,高梁亦可。”书生已醉,简直是厚颜无耻。

“落拓文人,专图白食!”主人笑骂。

“真正酒鬼,最喜黄汤。”书生无所谓。

“西洋自鸣钟,十二点三刻。”主人见说他不动,换了恳求的口气。

“东明花雕酒,廿八两一瓶。”(东明是酒栈名。)

“妄念抽丰,看我愿意不愿意?!”主人又发怒。

“开怀畅饮,管你舍得不舍得!”书生毫不在乎。

“再过五分钟,关闭房门君莫怪!”主人下逐客令了。

“连干十大碗,撑开海量我何妨!”书生嬉皮笑脸。

如此厚颜不速客,可谓世间少有;不过从第一个字的问答起,一直增到十二个字止,均成对子,颇有文趣,也是同样少见。

过年吃剑

元宪,宋代名士,幼年家贫,常有断炊之虞。

不过元宪贫而乐,有颜回那种不受物欲左右其好学的精神;且好客,有李太白那种将五花马、千金裘换美酒以待客的豪气。只可惜家中值钱的东西不多。

一年冬至,元宪请好友饮酒,席间好友连表谢意,元宪笑道:“虽逢佳节,未能丰盛以待贵客,这酒席是用了先人留下的那把剑鞘上的一两多裹银备办的。”

好友又连连道谢,知元宪性诙谐,便打趣他:“冬至你用剑鞘请客,过年时又用什么呢?”

“好办,”元宪笑道,“现在我们吃剑鞘,年节时就吃剑。”

侧睡如川

有位秀才,穷得闻香,有了上顿便没下顿,听说邻村有人娶得一妻一妾,防范又不严,心想能享此齐人之福者,定是富户,于是起了邪念,要去盗他一把。

是夜,秀才越窗而入,借明月之色,才发现此人穷得几乎家徒四壁,盗无可盗,藏于暗角,倒是看到一片春光融融,大饱了好一会眼福。逃回家后,作一七律以记其事,诗曰:

不暖不寒二月天,一妻一妾伴夫眠。

鸳鸯枕上三头并,翡翠衾中六臂连。

开口笑时还若品,侧身睡处恰如川。

风流了得东边事,又被西边打一拳。

文人无聊至此,可谓悲矣。

哥哥你错了

清咸丰年间,有一个秀才去省城参加乡试,在考场里突然思念起太太来,诗兴大作,书一联云:

充无罪之军三百里

守有夫之寡二十天

由于如此心猿意马,竟将题目《昧昧我思之》误为《妹妹我思之》。这试卷便看得考官啼笑皆非,提笔在上批道:“哥哥你错了!”

菩萨自叹联

据说湖南湘乡县有一所庙宇,年久失修,庙门残破,所供菩萨亦满身剥落了,虽无人修庙,来求签者却是络绎不绝。某年正月初一,某有识之士在庙门上贴了一副对联,规劝这些善男信女。联曰:

我若有灵,也不至灰土处处堆,筋骨块块落;

汝休妄想,须知道勤俭般般有,懒惰件件无。

以菩萨的口吻来讲道理,确是一对妙联。

作揖的速度

某文士由于作揖过快,往往得罪了别人。有位好朋友便劝他道:“你作揖时,心中念正月二月直至十二月,乃完一揖,这样别人就不会嫌你快了。”文士连连点头:“承教承教。”

一日,文士在路上遇到朋友,于是就如此作揖,口中念念有词。待他揖完,友人已不知去向,茫茫然问路旁的人:“在下刚才的那位朋友是在哪个月走了的?”

路人大笑。

落在其中

据说有个书呆子,只知读死书,除了咬文嚼字,摇头晃脑踱方步以外,别的一概不知,正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头埋进圣贤书是也。

一天,他下乡访友,途中走进一间摇摇欲倒的厕所方便,跨步进去,只见墙壁断裂,木板为白蚁蛀烂,不觉大为感慨,便摇头晃脑叹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圬,粉刷。语出《论语·公冶长》)

说完,踏上坑板,只觉下面似有松动,吓得一跳,又念道:“岌岌乎危哉!”

话音刚落,坑板下陷,书呆子整个便掉落坑里去了,可笑的是他并不喊救命,而是又念出他的一句“四书”语:“噫!禄在其中矣!”(“禄”与“落”谐音。)

四拳五脚

某秀才十分自负,所作却多歪诗,并狂妄伦绝,曾有句云:

一脚踢翻宋,四拳打退唐。

有人就跟他开玩笑:“老兄,打退唐人,一拳就够了,为什么要四拳呢?”

秀才一挥手:“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唐分初唐、盛唐、中唐、晚唐,所以得分四拳来打。”

“那你踢宋也得分几脚才行!”那人大笑,“除了南宋、北宋外,春秋时有宋,南朝时有宋,隋末也有宋!所以至少得分五脚!”

葡萄架倒了

有一小吏甚惧悍妻,同仁皆知。

一日,被妻打破了面皮。次日上堂,太守见而问之。小吏答:“昨晚乘凉,葡萄架突然倒下,被刮破了。”

太守不信,道:“必是你妻打破了的!牝鸡司晨,岂有此理!待本官即差皂隶拿了她来严办!”不意太守夫人刚好在后堂听到,勃然大怒,抢出堂来。

太守一看形势不好,对小吏道:“你且暂退,本官内衙的葡萄架亦要倒也!”

某私塾老师说话有个习惯,一句话完了后总要“嘘”上一声。

这天他教读《三字经》:“人之初,嘘”

学生跟着念:“人之初,嘘”

“性本善,嘘”

学生照念不误:“性本善,嘘”

塾师急了,一拍教桌,叫道:“我嘘你莫嘘,嘘”

学生高声跟着念:“我嘘你莫嘘,嘘”

属对亲切

宋代有官吏叫李延言,写了百韵诗献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其中有两句是:

舍弟江南死,家兄塞北亡。

顶头上司看了,非常惋惜,叹道:“不意君家凶祸重并如此,”躬了躬身,“本官深表遗憾。”

李延言连忙起身解释道:“实无此事,只图属对亲切而已!”

梦得千金

一个书生犯了学规,学官要责打他一顿板子;书生却迟迟不来接受处罚,学官准备加倍惩处。

书生终于来了,向学官恭恭敬敬地禀告:“学生因偶然得到了一千两银子,同内人商量如何处理,故而来迟。请恩师恕罪!”

学官一听,一千两银子!这是个天大的数字呢!立即换了脸孔,和颜悦色地问:“银子从何而来?”

“学生从地里挖出来的。”学生恭敬地答。

“那你准备如何处理呢?”学官问得认真。

“用五百两买田地,二百两买房子,一百两买家具,一百两买书籍,从此后发愤攻读圣贤书。剩下的一百两……”

“剩下的一百两怎么样?!”学官的眼瞪得像牛般大。

“那当然是送给恩师以报教导之恩了!”书生说得很认真。

学官这下子可高兴坏了,立即请书生回家喝酒,酒过三巡,学官突然问:“刚才派人去把你叫来,来前你可把银子放好了?”

“唉!”书生长叹一口气,“学生本来就要把银子送过来孝敬恩师的,哪知去的人大叫大嚷,那些银子就全没了!”

“怎么会就全没了?”学官这一惊非同小可。

“学生也搞不清楚。当时我是睡着了,那人一吵,把我吵醒了,银子就没啦!”

艾子醉酒

艾子,一个传说中的滑稽人物,据说喜喝酒,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他的门徒对此很担心,商议如此能阻止老师酗酒,一致认为,以先生的脾性,实在是很难劝得了他的,只有用险事从侧面来警醒他。

一天,艾子又醉得大吐,不省人事,他的门徒就把猪大肠放在他的呕吐物中,待他醒了,对他道:“先生,凡人都必须有五脏才能活,今早先生饮得大醉,把一脏呕出来了。”指指猪大肠,“先生请看,这就是了。现在先生只剩下四脏了,以后就不要喝酒了,否则还如何活得下去呢?”

艾子听了,笑道:“唐三藏都活得了,我还有四脏,有什么活不了的?”

众门徒面面相觑,一个个呆住。

世上愁苦事

某富翁请客,酒席还算丰盛,但有一盘发臭的鳖鱼和一些又酸又涩的生梨子,煞是叫人扫兴。席间一秀才有意跟富翁开个玩笑,他套用的是两句古诗,只听他朗声道:

世上万般愁苦事,

无过死别(鳖)与生离(梨)。

众宾客一听,哄堂大笑。

胡子也是人

四书生无聊,一齐饮酒。为了助兴,便公决要行酒令,令中要用“相”字为首,“人”字作结,犯则罚酒。

第一人先行令:“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第二人接令:“相逢不饮空归去,桃花洞口也笑人。”

第三人迎上:“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论落人。”

第四人一时想不出,又不甘被罚酒,便随口胡说一句:“湘乡有个李胡子。”

其他三人一怔:“第一个‘湘’字还有点谱,最后要说‘人’字,你却说‘李胡子’,不行,该罚!”三人一齐叫。

第四人眼一瞪:“难道李胡子不是人?”

家丑不可外扬

有个阔少,他老爸为他请塾师花去的钱不少,而他却是只会吊儿郎当,担着书生的虚名,学业则是一塌糊涂。

一天,他老爸要他写封信给在外地的兄长,述说家中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一、公寓中死了一人;二、本地猪肉涨价了;三、家中新雇了一个工人;四、嫂嫂有了喜。于是阔少提笔便写:“我们同屋的人死了一个,肉涨至一百二十元一斤;家中最近雇了一个工人,最后嫂嫂的肚子大起来了。”

他哥哥看了信,大吃一惊,立刻复信叮嘱:“家丑不可外扬。人肉岂能乱卖。戒之!慎之!”

农夫与秀才

有一个农夫与秀才为邻,他有一块田正好在秀才的田地中间,秀才很想吞了农夫这块田。

一天,农夫在田间干活,秀才摇着扇子走过来,对农夫道:“我们来比一下吟诗怎么样?每句都要有同一个字,结尾也要这个字,谁吟不出,就输对方一块田。”

农夫想了想:“可以。”

秀才于是吟起来:

大田也是田,小田也是田。

小田混在大田里,只见大田,不见小田。

农夫看出了秀才的用心,正想如何作对,突然看到远处露出了一副棺材,于是灵感一动,随口吟道:

棺材也是材,秀才也是才。

秀才装进棺材里,只见棺材,不见秀才。

秀才一听,气得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囊萤映雪新说

车胤囊萤力学,孙康映雪夜读,两位都是晋朝人,虽贫而不辍学,为后人学习的楷模。今古成语典故多收有这两个故事。

下面说个笑话。

据说有一天孙康去拜访车胤,不遇,便问他的家人,家人答:“到外面捉萤火虫去了。”孙康于是走了。

没多久车胤回来,得知孙康来访,便去回拜,只见孙康站在院子中间在望天,便问他为什么不去读书,孙康颇遗憾地道:“我看今天这天色,不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落山落水

某乡下塾师挂了个秀才的头衔,其实是用钱买回来的,十足的不学无术混饭吃。一天,他过去的一位同窗朋友从京师回到乡下,顺道来塾馆拜访他,两人相谈甚欢。

这时候,一个学生拿着书来问一个“晋”字,塾师不认得,便以红笔在旁边画了一杆,道:“等客人走了就告诉你。”

一会,又有学生来问个“卫”字,塾师还是不认得,又用红笔在旁边打了个杆,道:“等客人走了就告诉你。”

又过了一会,一个学生来问“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中的“乐”字怎么读。

“这很简单,读作‘落’字便是。”塾师这回十分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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