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银两测虚实
夜，微风阵阵、万籁俱寂.黑暗中，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那凄厉的叫声，声音犹如一把利箭刺破了书院夜空.偶叫的夜啼并没有为书院平添几分生气，反而增添了几许肃杀的气氛.
此刻已经是子夜时分了，风，停了；叫声也停息了，就连月亮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书院的一切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此刻，书生宿舍内鼾声雷动，劳累了一天的书生们正在上演着一曲曲不堪入耳的鼾声大戏.但有两个人却在辗转反侧，显然他们是被这如雷的鼾声吵得夜不能寐，渐渐地，鼾声变小了，一切归于寂静.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个身影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黑夜中完全看不清他的脸，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轻轻地下了床，就在书生起身的那一刻，穿透云层的月光投射到了他那张白如蜡纸的脸上，他---就是近卫卫门。
近卫卫门蹑手蹑脚地向门外走去，他的步伐很轻，犹如飘落在地上的一片树叶，或是蜻蜓点过水波而荡起的层层涟漪声.尽管如此，游麒麟还是被惊醒了，他侧目望去，斑驳的月光中，近卫卫门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游麒麟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之色，凭直觉，他料定近卫卫门会有所行动，如果以前算是猜忌的话，那今晚就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游麒麟今夜睡得很轻，稍有风吹草动他便会醒来，习武之人本来就耳根聪灵，加上之前的提防，再细微的响动也逃不过他的耳根。不过，耳根聪灵的人并不止游麒麟一人，游麒麟那轻微的扭头声，似乎让近卫卫门有所察觉。
近卫卫门警觉地停下了脚步，他轻轻地转过头来，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书生们横七竖八的身影，他的眼睛警惕地搜索者，他在搜寻刚才发出那轻微响声的地方，很快，他的眼睛便落到了游麒麟的身上，只见游麒麟紧闭着眼睛、睡得很香.
窗外，起风了，摇曳的树枝带动着树枝发出了沙沙的响声，近卫卫门抬头看了一眼窗户，他那紧张的表情稍微松弛了下来，他定了定神，转身出了门。
游麒麟想跟上去，可就在起身的一刹那，他犹豫了，如果近卫卫门只是解手的话，那贸然跟踪他，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他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钱串串，顿时有了主意。
“快起来！”游麒麟推了推钱串串。
钱串串睡眼惺忪地看着游麒麟，不耐烦的说道：“干什么呀？三更半夜的。”
“你不是答应过我，负责跟踪近卫卫门吗？”
钱串串正要拒绝，可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眼睛一转，想起来之前和游麒麟的约定，钱串串一骨碌爬起来，草草地披了件外衣，就往门外跑去。看来，为了梅诗诗，他打算是拼了。
钱串串刚一出门，就发现近卫卫门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举目搜索着，除了无尽的黑暗，就是婆娑作响的树叶声.钱串串无奈地转过身来，突然，他发现近卫卫门出现在自己面前，只见近卫卫门脸色惨白、两眼微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喂，你.你想吓死人啊？”钱串串的话语间带着几分恐惧。
近卫卫门没有反应。
“不要吓我啊？我出来上厕所的，不是上黄泉路的啊。”钱串串提高了声音，他是在给自己壮胆。
“我要回东瀛.回东瀛。”近卫卫门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借着淡淡的月光，钱串串瞅向近卫卫门，只见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两眼仍旧微闭着，一张蜡白的脸在忽明忽暗的月光下，更像一具死尸，钱串串只感觉后背有了嗖嗖的凉意，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此刻，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战战兢兢地用手戳了一下近卫卫门，但他并没有任何反应，钱串串脸色大变，他慢慢地低下了头，不敢去正视那张如同死人般的脸。
回东瀛？难道这小子是在梦游？钱串串在心里默默地盘问自己，这是他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话。
“如果是梦游，有什么好怕的？”钱串串鼓足了勇气，猛得抬起了头，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却空无一人。
“啊？难道真的会东瀛了？”
钱串串还没向前走几步，只见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他几乎蹦了起来，钱串串定睛一看，暗淡的月光下，仍旧是近卫卫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迟早要被你吓死！”钱串串定了定神，“喂，你不是回东瀛了吗？”
“忘了带盘缠！”近卫卫门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钱串串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近卫卫门说完，转身慢慢腾腾地进了宿舍，然后倒头便呼呼大睡起来。
游麒麟看了一眼床上的近卫卫门，这时，只见钱串串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近卫卫门刚才干什么去了？”游麒麟小声追问道。
“回东瀛去了。”钱串串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游麒麟大惊，从梅龙镇坐船到东瀛至少也得一两个月，岂能是说会就回的？刚才那一盏茶的功夫，不要说回东瀛，就是码头都到不了。
游麒麟正要追问，钱串串一摆手:“他刚才在梦游，睡吧，睡吧。”
游麒麟看了一眼床上的近卫卫门，只见他脸色惨白，不时还迸出一两句梦话，什么东瀛、娘亲之类的.游麒麟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此刻，老院长祠堂外哨位林立，几个彪形大汉将祠堂门口看管的严严实实，尽管已至深夜，但他们却毫无睡意，各个精神抖擞，几双如狼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生怕在他们的视线之内闯入那些不速之客，看那架势，即使是一只飞虫也休想逃过他们那犀利的眼神。
在祠堂的不远处，不时的还出现了几个流动的哨位，他们紧握大刀，警惕地看着四周.
突然，一个蒙面黑影从树丛里蹿了出来，此人的轻功很是了得，三两下便纵身来到了祠堂的拐角，蒙面黑影行动之迅速犹如一职敏捷的猎豹，动作之轻盈，好似一只飞翔的大雁。
蒙面黑影向四周望了望，流动的哨位已经出了他的视线，他又把目光又移到了门口那几个哨位的身上，暗淡的夜光下，蒙面黑影的眼神里露出了一股凶狠的杀气。
蒙面黑影从身上掏出了几枚雁形飞镖，他轻轻地吸了口气，手掌一伸，闪着寒光的飞镖顷刻间便嵌入到了他那修长而纤细手指间，就在他将要抛出飞镖的一刹间，只见武教头突然出现在了祠堂门口，蒙面黑影无奈，只得收了飞镖。他迅速闪进了拐角，那一双看似秀气的眼睛紧盯着武教头。
武教头深夜到此，当然是前来查巡，自从上次祠堂被不明身份的盗贼光顾，且在游麒麟的一再要求下，上官院长命令他必须加强祠堂的防范，武教头不敢大意，每隔2个时辰，他便亲来巡查一遍。
武教头向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不远处那几个流动哨位手里的零星火把，便是无尽的黑夜.此时，已经没有了月光，也没有了风，夜，黑得令人悚然，静得让人窒息.他把目光收了回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哨位。
“你们后半夜都给我放机灵点，出了差错拿你们问罪。”武教头厉声说道。
“是，武教头！”哨位们回答的很干脆。
武教头顿了顿，他把目光又投向远处那无尽的黑暗：“祠堂周围20丈内，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与此同时，宿舍内渐渐地传来游麒麟和钱串串那响雷般的呼噜声，近卫卫门轻轻地转过头来，瞄了一眼正在熟睡二人，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睡，刚才的梦话只是用来迷惑游麒麟而已。
近卫卫门掏出一块碎布把脸抹了抹，惨白的脸立刻红润了许多，刚才的梦游也是近卫卫门故意而为之，目的是用来吓唬钱串串的。近卫卫门心计颇重，他看出了游麒麟对他的怀疑，也猜到了游麒麟会跟踪他，只不过，他没有猜到游麒麟会差钱串串跟踪他。
近卫卫门想找个东西制造点响声，用来验证游麒麟和钱串串到底睡熟了没有，找了半天，一时半会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他灵机一动，从枕头底下掏出一锭银子，只听“哐当”一声，近卫卫门将银子仍在了地上，就在银子落地的一刹那，他注意到钱串串一骨碌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翻下床迅速捡起了地上的银子，然后跳回床上，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佯装睡觉的近卫卫门被惊得目瞪口呆.
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并没有吵醒游麒麟，倒是钱串串那一骨碌爬起的声音却惊醒他。
游麒麟看了一眼近卫卫门，看他“睡”的很香，这才放下心来，他用手推了推钱串串的身子：“喂，干什么去了？”
“哎呀，睡吧，睡吧，我的银子刚掉到了地上。”钱串串说完，一翻身子又睡了过去。
游麒麟对钱串串的回答甚是无语，他只知道钱串串喜欢银子，想不到睡觉还能看护好银子？除了无语之外，更多的是佩服！
游麒麟干笑了一声，侧身躺下便继续睡了起来，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游麒麟和钱串串的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装睡的近卫卫门从身上又掏出一锭银子，他转眼想了想，又把银子放了回去，然后从旁边内抽出一支笔扔到了地上，毛笔撞击地面的声音尽管不大，但在这万籁俱寂的黑夜里，除了鼾声，就属它的声音尖声刺耳。这次，钱串串没有醒来，他和游麒麟只是各自翻了个身，然后又睡了过去，看来他们睡得很深、很沉.
近卫卫门从床上慢慢地爬起来，他迅速地穿上了夜行衣，戴上了蒙面面罩后便轻轻地下了床，然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宿舍的门。
万籁俱寂的月夜，这个蒙面黑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