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到了中秋。因贾母言道上一年李纨、凤姐皆因有病在身没有好好的团聚,所以今年的中秋宴还要设在大观园,要好好的乐和乐和。
到了这一日,因贾母道:“赏月要到高处,我们还是到山上那大花厅去。”王夫人、凤姐应了便带了家下众人去办。
一时到了晚间,熙凤带了平儿来到了贾母上房,笑回道:“老祖宗,都预备齐了,快请去吧。”贾母道:“让你公公他们先到园里嘉荫堂候着吧。”熙凤应了命人传下去。贾母便扶了鸳鸯携了邢、王二位夫人等众人向园中走去,琥珀等众丫头拿着夜里需添加的衣物并照明用的灯笼随在后面。
贾母先来到嘉荫堂,贾赦、贾政并贾珍、贾琏、宝玉、贾环、贾兰都已候在那里。看到贾母众人忙迎上来。只见月台上焚着香,下面的桌上摆着瓜果、月饼等物。地上铺着拜月用的棉褥。贾母先净了手上了香,对月遥拜。嘴里念道:“请保佑我们贾家一家老小都平平安安……”贾母拜毕,接着便是众女眷一一拜过。贾母便道:“咱们去山上吧。”凤姐忙命人抬了竹椅来,让贾母坐上去。贾赦贾政等在前面引导,邢王二夫人和凤姐、李纨、尢氏、黛玉、探春、惜春、巧姐并众丫头们在贾母后面跟随。
上了有大约百十来步的样子,便来到了园内的最高处凸晶山庄。厅前的平台上摆放着桌椅,又用一架大围屏隔成了两间。众人依次进来,贾母坐在上一桌居中的位置。左边是贾赦、贾珍、贾琏、贾蓉,右边是贾政、宝玉、贾环、贾兰。屏风后坐着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熙凤、黛玉、探春、惜春、巧姐。大家团团围坐。贾母看到宝玉坐在贾政旁边拘谨的样子逐笑道:“今日中秋夜,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们这些做老子的不能在我面前又因为一点子事教训他们。”贾赦贾政忙站起来道:“儿子不敢!”贾政又陪笑道:“今儿老太太高兴,不如让宝玉几个做几首诗助助兴,也不枉今晚这轮明月。”贾母笑道:“做得不好,可不许你发脾气。”贾政陪笑道:“听那学里的先生言道,宝玉他们几个近日来读书颇用功,也进谥了不少,定是能的。”言罢,便命人拿了纸笔来。
一下贾兰先有了,便向纸上写了,呈与贾政看。贾政看了逐念道:
非银非水映窗寒,
试看晴空护玉盘。
只疑残粉涂金砌,
恍若轻霜抹玉栏。
贾政笑道:“小小年纪,难为你了。看赏!”又对宝玉道:“你还没有吗?”宝玉笑道:“早已有了。”便也写了呈上来。贾政看完便也念道:
淡淡梅花香欲染,
丝丝柳带露初干。
翡翠楼边悬玉镜,
珍珠帘外持冰盘。
梦醒西楼人迹绝,
余容犹可隔帘看。
贾政看了点头不语,贾母便道:“怎么样?”贾政忙笑道:“诗做得不错,只是在念书上也如这般便更加好了。”贾母听了笑道:“做得好便罢了,又提这些。”这时贾环也做好了呈与贾政,看了也说不错。贾赦也拿过来看了一遍,逐一又夸奖了一番。贾母更加高兴道:“这几个孩子都好,环儿也能做诗了,你要一并都赏了才是。”贾政忙命人拿了三方墨宝来与了宝玉、兰儿和贾环。大家又行了一回令,又给贾母敬了酒。贾母便道:“天也二更了,你们回去吧。我也好与她们姐妹们乐一会子。”贾赦贾政等听了,忙起身给贾母道了晚安带子侄们出去。贾母忽而又道:“宝玉留下吧,陪陪我。”贾政赶忙应了又嘱咐了宝玉几句去了。
这里众媳妇婆子把屏风撤下,两桌并成一桌,又重新更换杯盘。贾母等都又添了些衣服,重新坐下。那宝玉和黛玉分坐在贾母两边。
贾母笑道:“现只咱们娘们儿在,你们想玩儿什么,不要拘着了。”宝玉听了便道:“玩儿击鼓传花可好?”众人都拍手叫好。于是便命人折了一枝桂花来,叫个小丫头击鼓。一时鼓停,花到了凤姐手中,凤姐想了想便道:“我说个笑话吧,这天也深了,老祖宗也该回去歇息了。我说完了,大家一乐就散了,怎么样?”大家都笑道:“快快说来是正经。”凤姐面色一正说道:“从前乡下有个秀才去城里办事回来,告诉老婆说:”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打喷嚏。“老婆说:”那是因为我在家中想你的缘故。“又一天,秀才背着重物过一独木桥,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差点失足掉下桥。秀才不由大骂:”坏婆娘,就是想我了也该看看是在什么地方!“说完众人都大笑起来。尢氏笑道:”敢是你想你那位了,才编出这么个故事来。“凤姐笑道:”我知道珍大哥还在外面候着你回去呢,才说的这笑话,你快家去吧。“贾母也笑道:”凤丫头倒提醒了我,是该让你们小夫妻今夜也回去团圆才是。既这样,你们都回去吧,我也要回去歇息了。“尢氏和凤姐忙道:”陪着老太太过节一样的。“一旁王夫人也似笑非笑地看着黛玉道:”你们都去吧,我们和老太太也就回去了,大姑娘的身子骨也弱,熬不了夜的。若是因此再犯了病,起不是我们之过。“贾母听了王夫人之言,想了想也笑道:”既这么着,咱们回吧,今儿一大家子能凑在一起我也知足了,看这月色这么好,明儿个再赏也一样的。“说着便起身,鸳鸯扶着坐上竹轿,两个婆子抬起,邢王二夫人并凤姐尢氏众人围着出园去了。这里黛玉扶着紫娟也回到了潇湘馆,雪雁看姑娘回来了,忙端上一杯热茶来,让姑娘暖暖身子。
紫娟便伺候姑娘洗漱了躺了下来,放下围帐,自己和雪雁出来至外间去歇息不提。
俗语讲得好,每逢佳节倍思亲,这黛玉今晚哪里睡得着,想着刚刚在席上王夫人有意无意说的话,虽是好意,却总是让人疑惑,自己的身子骨是弱些,但也不是风吹吹就倒了。不知二舅母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又想湘云比自己还小些,如今也已有了人家,而自己的终身还不知在哪里?看外祖母的意思是知道自己的,可看二舅母虽然平日里对自己大面上还过得去,可说到这婚嫁,既有那现成的金玉良缘,还哪里有我林黛玉?虽说宝玉愿意,但他能抗争过二舅母吗?倘若不能嫁与宝玉,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哎!如果父母在世时,能早些做了这门亲,就省得自己总惦念这女儿家不应想的事情了。
思来想去,这黛玉本就错过了乏儿,这一夜是又睡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