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黛玉从鸡鸣寺回来后不久,就着人去接了湘云过来。本想让湘云长住下来,黛玉这里也好有个说话的人,无奈湘云知道黛玉有了身子,便说住几日就要回去,怕黛玉因她再累着了,黛玉笑道:“既然来了,便先住下再理论。”逐又让雪雁去收拾了房间与她们母子。
湘云来了不过几日,那李龙却与子游熟稔起来,李龙给子游认真地检查了一番,开了药方,又亲自去抓了药,亲自来慢慢熬煎,爱护之情溢于言表。子游与李龙日日相处在一起,见那李龙面貌与自己颇为相似,心里便自然而然地生出了想要亲近之意,几日下来与李龙竟亲热得很,倒是令湘云没有想到。
因着湘云与子游的到来,林府上下更加热闹起来。之雨、之潇、飞儿不用说,就是那琪儿格格也跟着玩儿在了一起。几个孩子里又数子游年纪最大。因初来乍到,又自来性格腼腆,府里一众人都笑说,可是又有一个人行事比雨儿还中规中矩了。
这日一早,湘云才刚起来,门外便有小丫头端了脸盆拿了手巾过来伺候。湘云问道:“游儿昨夜睡得可好?”那小丫头本是此次湘云从家中带过来的,便笑道:“回奶奶,听那屋的姐姐说,公子睡得可好呢!现在还未醒来,瞧着这位太医可真是个神医呢!公子从前整晚的睡不踏实,这才几日?便能睡个安稳觉了。”湘云听了小丫头的话,脸上的笑容也灿烂起来,笑道:“竟真想不到游儿能碰上这么个好大夫。”
梳洗罢,便扶了小丫头来看视黛玉,又恐黛玉有了身子,人便懒些,怕是还未起来,想此时天儿还早,逐又吩咐丫头一起去了子游的房间。
子游被安排在之潇的小院儿里,与之潇的屋子只有一墙之隔。黛玉一样地派了两个小丫头伺候。湘云带了丫头悄悄地走进来,屋外廓子上站着的两个丫头,瞧见湘云来了,便小声地笑道:“云奶奶过来了,公子还没睡醒呢!”湘云笑道:“这一夜可睡得安稳?”丫头笑道:“自昨儿个戌时睡到现在,还没醒呢!”湘云轻手轻脚地进了房,到了里间儿,瞧见子游盖着一床蚕丝凉被睡在床上,一支胳膊搭在了被外边,便走上前去,轻轻地将胳膊放进被里,子游还是没有醒来,翻了个身又睡了。
湘云又悄悄退出房来,眼睛里不知为什么便要有泪水涌上来,小丫头不知她怎么了,便问道:“奶奶可是又想起什么来了?”湘云抬起头来笑了笑道:“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倒也没什么。”抬眼又瞧着之潇的房门大开着,却似没有人在里面,便问那廊上的丫头,丫头笑道:“二公子每日里卯时便起来去后花园练功,这时快该回来了。”湘云点点头笑了。
湘云便也想着去林府后花园去瞧瞧,逐扶了小丫头向院外走去。还未出院门,迎头便瞅见李龙走了进来,闪避不及,便上前见礼,李龙忙虚扶了笑道:“来看子游?”湘云点了点头没言语儿。李龙又笑道:“这孩子倒听话得很,用不些天儿,他这病便会有起色的。”湘云低头道:“这些天儿麻烦李大夫了。”李龙道:“我是个大夫,他是个病人,行医看病本是我的应尽的,何必这么客气呢!”湘云不敢抬头,又不知再与李龙说什么好,便忙又谢了,带了丫头匆匆走出去。
出了院门,湘云心里‘怦怦’直跳,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待又稳了稳心神儿,才又向后花园走去。
黛玉的身子此时已出了怀,但从后面看上去倒是一点也不显,走起路来仍旧轻盈,又经过李龙的调治,胃口也渐渐好了起来,若不看前面的肚子,怎么也看不出是有了身子的人。加之湘云的到来,黛玉心里实是欢喜,谁知没过几日,湘云便提出要回去。黛玉百般地挽留,湘云笑道:“这次来你这里,倒是住的时间也不短了,子游的功课也落下了不少,你这里不日也要生产,天儿又开始凉了下来,我走了,你也不用总操心着我们,也好忙你自己的事儿呢。”
黛玉笑道:“你瞧着呢!每日里可哪里有我忙的事儿,这是在林府里,外面有林叔,内宅有林婶,再不就是雪雁帮着,连鸳鸯都用不上呢!”
湘云笑道:“你自己的事儿便是照顾好肚子里的那一个,哈哈哈……”黛玉也微红了脸笑道:“说来也怪,自打生下了雨儿、潇儿,过了有七、八年也没有身孕,可这一回来南边儿,便就有了?”湘云搂了黛玉吃吃笑道:“想来是这林府的风水好也说不定?”黛玉笑道:“偏你会瞎编。”又向湘云道:“听龙弟讲,游儿的身子可是好多了。”湘云听提起李龙便叹道:“真多亏了他呢!”黛玉笑道:“有句话儿一直想问云妹妹,就不知当不当问?”湘云奇道:“有什么你便说,难不成还有什么话咱们姐妹之间不好说的?”黛玉笑道:“有你这一句话我便放心问了?”湘云急道:“有话便快些说,真真地急死我了!”黛玉握着口笑道:“这么多年过去还是那个急脾气。”又收了笑小心问道:“我怎么瞧着你第一眼看见龙弟便不自在起来,可是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湘云见黛玉直言不讳,自己便也不肯再躲避,逐也略带忧愁道:“你知道这李大夫长得很似一个人?”黛玉问道:“谁呀?”问完了这话儿,自己心里也如明镜一般了。见湘云垂了头不答,便小声道:“是与子游的父亲相像?”湘云点了点头,又抬起头来道:“尤其那眉眼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刚一见了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世上怎么还有如此相像之人?”黛玉道:“那日在你家里,看见了子游我和浩轩都觉得太像了,只是我们与子游的父亲不太熟悉,倒也没觉得什么,只觉子游与龙弟很像。”湘云轻吁了口气笑道:“瞧咱们都说些什么?来跟你辞行,倒又招出这些话儿来。”黛玉笑道:“咱们姐妹近十年未见,想要说的话儿哪会一下子就说完了,可不是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湘云站起来笑道:“等你生了哥儿便着人过去知会一声儿,我来伺候你。”黛玉也笑道:“公候小姐可谁敢使唤呢!”湘云听了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感染了门口的小丫头们,都笑道:“有了云奶奶在这里,府里真个是笑声满天呢!云奶奶要走了,倒是寂寞了。”黛玉也笑道:“瞧瞧!连丫头们都在留你呢。”
不说湘云禁不住黛玉的挽留便又住了几天,说好了等黛玉生下了哥儿再过来贺喜,逐带了子游回去,临走时子游与李龙恋恋不舍,而那李龙呢?恨不得就跟了过去。
湘云乍然离去黛玉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过了些天儿才好些,因身子渐渐地沉了下来,便也静下心养起胎来。
就这么又过了几个月去,转眼便到了来年的二月,算来黛玉早该在正月末就要生产,却是进了二月还没有动静,太妃、浩轩、鸳鸯一众人都是心中纳闷得很,连那李龙也道:“很该到日子了。”倒是黛玉每日里悠闲自在的,捧着个肚子在屋内溜达,笑道:“该来的自然就来,你们急个什么?”惹得鸳鸯笑道:“王嫂真正是沉得住气呢!”太妃问黛玉道:“玉儿,肚子里可是有没有动静儿?”黛玉笑道:“可乖呢!老实得很!一点也不闹我。”太妃心下暗忖:一点子都没有动静,可别有什么事儿吧?“便又要找了李龙来看视,黛玉笑劝道:”母妃,龙弟昨儿个才给玉儿看过,说是还早呢!“太妃有些急道:”哪里还早,按说前几日便该生了,别再……“又不敢说下去。
那边鸳鸯早已又命小丫头去请了李龙过来。黛玉无奈地摇摇头笑着坐下,李龙又诊视了一番,奇道:”胎儿竟是安稳得很。“黛玉笑向太妃道:”玉儿说什么来的,母妃快别急了,“李龙又向黛玉道:”王嫂可有觉到心慌,肚子向下沉?“黛玉微笑着摇了摇头。
说不得众人只得这么等下去,北静王浩轩更是日日提着心,因才过了年,府邸那边倒也没有太多公事要办,便索性呆在家里,每日里看护着黛玉,恐她稍有闪失。
这日一大早,天刚朦朦亮,黛玉便醒了,梳洗完毕。便说要去后花园走走,浩轩一旁劝道:”玉儿身子重,现下天气将将转暖,再说了这才什么时候便去园里,仔细冷着了,玉儿要想去散散步,待午后为夫再陪你去吧。“黛玉笑道:”偏你如今也罗嗦起来,不过多披一件衣裳罢了!“便吩咐小丫头去拿外衣儿来,又向浩轩问道:”这几日一早都是潇儿自已去练拳?昨儿个我瞧他都穿上夹衣了,可别再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