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沈豆豆接到了公司的笔试通知。
“笔试都考什么啊？”
“不知道。”
“那我怎么考啊？”
“不知道。”
沈豆豆接到通知后就给柳姗姗打了电话，哪知柳姗姗却是一连串的“不知道”。其实柳姗姗真的不知道，她一天没见到徐亚楠了，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是关机状态。还有人力资源部的其他人，也都不见了。
“那出题范围？是选择填空还是问答啊？有没有专业知识？”沈豆豆又问。
“不知道。”柳姗姗垂头丧气，她猜想人力资源部的同事们一定是被集体“隔离”了，恐怕在招聘结束前，她都甭想再见到徐亚楠，甭想再打听到一道题。
“破姗姗，你不是说了要帮我的嘛……”沈豆豆有点紧张了，说实在的，她面试时倒是没怎么紧张。
柳姗姗也很惭愧，不过转念一想，她帮得了沈豆豆这一次，却帮不了她下一次，倒不如让她自己放开手脚去锻炼一下，若真是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就索性先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吧，若是考不上，那就顺其自然，最起码积累了面试的经验，以后遇到更好的机会反倒更容易把握住。
沈豆豆突击了一夜房地产基本知识，又把时事政治简单了解了一下，还关注了一下数字推理、图形推理之类的东西，甚至去找经管学院的学生借了《市场营销学》……凡是她能想到的，她都准备了，至于记住多少，还真是不好说。
早上八点，笔试准时开始。沈豆豆抱着卷子傻了一只眼，另一只没有傻。因为试卷里有时事政治题、行业基本知识题、数字推理题、营销技巧题，还有一大篇英语翻译、商法民法等法律知识，还有金融方面的贷款知识，还有计算机方面的……这次的招聘可真是兼顾各个专业啊！沈豆豆想着，把试卷翻到了最后一页，竟然是一篇论文：“谈谈你对我国房地产现状的感想，题目自拟，不少于1000字。”
沈豆豆鄙视了监考老师两眼，这是她做过的涵盖学科最全、知识点最多、最有技术含量的卷子了，高考的试卷跟这个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上不了台面。
“算了，写吧，闹闹还等着我呢！”沈豆豆挥笔开始答题。
沈豆豆真是点儿背到极点，从昨天接到彦闹闹，一直到现在，她和彦闹闹呆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15分钟，其中还有10分钟被柳姗姗搅了局。本以为笔试完之后就能好好跟彦闹闹在一起待几天了，可是电话偏偏在她刚见到彦闹闹的第二分钟响起：
“你好，是沈易同学吗？”电话那头问。
“是，我是沈易。”
“我代表××房地产公司通知你，恭喜你通过了笔试，请你明天上午八点整在公司七楼签到，我会为你安排面试。面试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希望你能提前做好安排。你需要准备一套正规的制服，因为明天会有公司的高层来做指导，还需要准备……”
“怎么了？”彦闹闹见沈豆豆挂断电话之后一直不说话，就问，“没通过？”
“通过了。”沈豆豆的语气很平淡，继而，她像哲人一样盯着彦闹闹，问了一个特别有哲理的问题，“孩儿他爹，你说我这么一场接一场的考，有意义吗？”
“有啊！当然有！”彦闹闹干脆地说，“姗姗不是说了吗，想让你积累一下面试的经验……”
“可是经验是积累不完的，你能保证每家公司的面试题都是一样的吗？你能保证每个行业都是一个模式吗？如果不能，那我积累那些经验又有什么用呢？”
彦闹闹被沈豆豆问住了，可他还是想让沈豆豆坚持下去，于是就对她进行了一番劝导。
“孩儿他爹，你就别再劝我了，我就算一关一关闯到最后，又能怎么样呢？我要去北京，我要跟你去北京，我要去北京工作，不是这儿。我想好了，明天我不去面试了，赶紧把论文大纲写出来，我们班好多人都开始写了，我不能再往后拖了，不然时间就太紧了……”
“论文的事不要急，”彦闹闹一本正经地说，“虽然你心里很着急，但我还是要劝你，既然当初你作出了选择，就不要轻易放弃。虽然不能保证每个公司的招聘模式都是一样的，但我可以保证回答问题的套路都是一样的，你在这里积累了经验，必然会对你以后的求职有所帮助。豆儿，相信我，你就坚持下去，一定会有用的！”
“好、好吧……”沈豆豆虽然还是不想去，但看彦闹闹如此着急的份儿上，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我答应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不管能不能通过，这是最后一次去那家公司了，过了明天我就开始写论文大纲，然后专心找北京的工作。”
彦闹闹同意了。无论如何，先稳住他亲爱的豆儿的情绪才是最关键的。
早上七点半，沈豆豆同学在公司楼下吃完早餐，不疾不徐地走进大楼，上了电梯，直奔面试地点。八点整，面试如期举行，她被分在第一组，与她同在一组的还有五个人。
简短的开场白之后，考官告知了面试内容：“你们约定好一起去旅行，但是你们迷失了方向，现在，你们的手里有：火柴、镜子、食物、水、指南针、塑料布这几样东西，如果现在只允许保留一样东西，你们准备保留哪一样？”
面试开始后，大家各抒己见，沈豆豆也不例外。有的人说要保留水，因为人脱离了水就不能存活，海水虽然也是水，但不是饮用水；有的人说要保留指南针，只有明确了方向，才能在茫茫大海中赢得生的希望；有的人说要保留火柴，这样可以将那些从海里捞出来的鱼烤熟；还有人说要保留食物，剩下的全部扔掉，大家应该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吃饱之后朝一个方向奋力划，划它三天三夜，要是还不到的话，就听天由命好了……
这场面试，让大家印象最深的并不是试题和讨论内容，而是考官对各位考生作出的总结：“首先恭喜各位完成了本次面试，但是我也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个很残酷的结果，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通过这次面试……”当考官公布出录用名单时，考生纷纷咂舌，就连“沈淡定”也不淡定了，因为被录用的不是她。
考官做出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继续分析：“这是一次‘无领导小组讨论’的面试，考察的是大家的分析和总结能力。通常，这类题都没有固定的答案，只要你能自圆其说，作出决策就可以了。不过，大家也许还不知道，我们虽然没有参与你们的讨论，却在你们讨论的过程中充分观察了你们的动作和神情，虽然有的同学的发言很精彩，但是缺乏总结性语言，所以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
考生们都认真地听着，沈豆豆忽然觉得彦闹闹的决策是正确的，如果今天不来的话，是一定学不到这些东西的。她认真听着，因为考官不让他们做记录，她只好记在脑子里。
考官说：“在你们讨论的过程中，我看到有的同学做了一些‘小动作’，正是这些‘小动作’出卖了你们。比如说，有的同学在面试中常常扶眼镜，这会显示出你在与人打交道的时候自信不足或者心神不宁，如果你应聘的是开发研究类的思考性工作，那么就无所谓了，但是你应聘的是销售岗位，缺乏自信是销售类工作的大忌；有的同学会用手指摩擦手心，这是焦虑的表现，也不太适合做销售；还有的同学在试图说服别人的时候，眼睛左顾右盼，不敢直视对方，这说明他的心里不是紧张就是害怕，还是由于缺乏自信造成的；有的同学常常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挠头，这表示他紧张或不知所措；有的同学在回答别的同学提问的时候眼睛向上看，这表示他很迟疑，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肯定，这是严重的缺乏自信；还有的同学在别的同学发言时，常常会打断别人的讲话，这样的同学太有主见，也经常会做出强迫别人做某件事的举动，让这样的销售人员来服务客户是非常危险的。”
“我们之所以录用路人甲同学，是因为这位很自信，”考官继续总结说，“比如说，他能在说服别人时面带微笑，这就表现他很自信；有时候他的头会微微偏一些，表示他很友善，也很自在……”
如果沈豆豆的字典里有“难忘”二字，那一定是为这场面试独造的词汇！最难忘的当属考官高度负责的精神，以及他那令人激昂又巨汗的总结性陈词：“你们都是好学生，都有很明显的优点，你们没有被录用，并不是否认你们的价值，只是因为你也许不太适合这个职业。大家能来到××房地产公司参加面试，这是我们的缘分，既然有缘，我才对大家刚才的表现做了总结，希望这次的总结对大家有用，并且祝愿大家早日找到合适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