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面色依旧惨白,呼吸稍显薄弱,但当他挨过了那阵钻心之痛之后,便微微地抬起了脑袋,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瞪着辉哥。
“现在,你可以放了她们了吗?”
辉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浩的目光一沉,脸色顿变。
“放了她们可以,但必须断掉你一根手臂才行。”辉哥笑道。
“不是已经断了吗?”
“你不傻,应该能读懂我真正的意思的。”辉哥扬起了唇,脸角的笑容是那么讽刺。
陈浩听罢,脸色顿时化作铁青之色。
他明白,辉哥的意思,不仅仅是要卸掉自己的双臂,而是要斩断其中一根。
若少了一根手臂,这辈子,恐怕只能做个废人了。
“陈浩,不要相信他!”志村颖也读懂了辉哥话中之意,登时便转过头来,提醒陈浩而道:“就算你答应了他,他也不可能放过木木子的。”
“陈浩,千万不要相信他。”木木子的想法和志村颖一样,赶忙开口劝道:“他断了你的手臂之后,还会要你的命的,你千万……”
“给劳资闭嘴!”辉哥见木木子的废话越来越多,一时恼怒,举起手中的手枪,便砸向了木木子的小腹。
这一幕,可吓坏了众人。
只见木木子下意识地捂着小腹,脸角的表情饶是惊慌、紧张,美眸之上的恐惧神色,是那么的浓烈,让人担忧。
“别碰她!”陈浩几乎是怒吼而道,因为愤怒,眸间的血丝便如同蜘蛛网一般四散蔓延,看起来格外恐怖。
“放心,我下手的时候,是有分寸的。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没事。”陈浩越紧张,辉哥便越得意:“不过嘛,我又不是神,不可能每次都把力道控制的那么好,指不定,下一次,我就不小心杀了她肚里的娃……”
“你……”
陈浩的愤怒,已然化作疯狂。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辉哥千刀万剐,食其肉、抽其骨、饮其血,亦不能解恨。
“得了,赶紧做个选择吧。”辉哥再度将枪口对准了木木子的小腹,逼迫着陈浩做选择。
与此同时,木木子仿佛从先前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当她确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并无大碍之后,便再度抬起头,将那极为倔强的眼神,投向陈浩。
“不,不要答应他!”
“他是骗你的,他是骗你的……”
木木子刚刚缓过神来,便又开口说话,不由惹恼了辉哥。登时,只见辉哥再度举起了手中的手枪,对准木木子的小腹便欲砸去。
若这一下真的下去了,那还得了。
“不要!”陈浩几乎是下意识地嘶吼起来:“我断,我断!”
陈浩的紧张和漠然,不由成就了辉哥的嘚瑟。
登时,包厢内的气氛变得格外诡异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浩,都显得那么的不可思议。
为了木木子,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真的心甘情愿斩断自己的一根手臂吗?
若他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话,那他对木木子也太好了吧?
一时间,木木子泪如泉涌,心里全然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伤心。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并不希望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受伤,也不希望陈浩有个三场两短。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木木子彻底地没了主意,只得用那双充满了复杂情愫的眼神盯着陈浩,面色饶是憔悴。
至于一旁的志村颖,也为陈浩刚才那句话而傻住了。
或许,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木木子为何怀有身孕,也坚持要来救援陈浩……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感情吗?”志村颖自小接受的全是冷血训练,对于感情二字,完全是陌生的。
“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志村颖不解。
但是,她的心里,却对这种异样的感情充斥着几分期待。若是可以,她也愿意找个对她好,又甘愿为她断臂的男人相守一生。
只是,那个男人会是陈浩吗?
明眼人都知道,就算陈浩断了一臂,辉哥也不可能会放过他。
但此时,陈浩却别无选择。
他要么是眼睁睁地看着木木子胎儿不保、一尸两命,要么,就是断掉一臂,然后赌他一把。
一名优秀的赌徒,必须时时刻刻存有侥幸心理,不然的话,就不适合当赌徒。
陈浩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个赌徒。
不同的是,别人赌的是钱,他赌的是命。
为了木木子,为了木木子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他只能选择放手一搏,将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狠狠地赌一把。
所以,他这才会答应辉哥,答应断臂。
可是,虽说如何选择是他的自由,但木木子和志村颖的心里却不愿意了。
木木子不愿意,是因为她对陈浩有情,不忍心见陈浩因自己而受伤。但志村颖不愿意,却是另有私心……
“陈浩,你若相信了他,今天,我们谁也无法活着走出这道大门。”志村颖还是和以往一般冷静,看待任何事物,都是那么的理智。
“他让你先断一臂,就会让你断第二臂。再往后,他就会要了性命,继而要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志村颖的话一点儿也不假。
但有一点,她想错了。
辉哥就算是要了陈浩的命,要了大牛和薛连华的命,也不会要她们三女的命。
就算木木子怀有身孕,但她那火爆的身材以及不俗的面容,依旧能让无数男子倾心,更何况辉哥?
“他只要断了一臂,我立马放你们走!”辉哥生怕陈浩被志村颖劝服,不由在这个时候拍着胸脯保证而道。
但志村颖哪里吃她那一套:“你这种人的话,根本没有可信度可言。”
话音一落,志村颖用那充满杀意的冰冷眼神瞪了辉哥一眼之后,便将目光投向了陈浩。
“陈浩,木木子做过杀手,她知道在这种时候该如何选择。就算她怀有身孕,但我们还是有一博的资本。要动手就赶快,不要再犹豫了。”
登时,志村颖双臂一震,两柄泛着寒光的匕首,便从她的袖间滑落至掌心。
面对如此一幕,别说陈浩了,就连辉哥和木木子都呆住了。
辉哥之所以会呆住,是因为他从志村颖的口里,得知自己挟持了一名女杀手……这是他如何也不曾料想到的事情。
而木木子和陈浩会呆住,则是因为志村颖说出来的这番话……
……这话要是出自于其他杀手之口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出自于志村颖之口,便另有一番味道了……
“她可是你妹妹啊。”陈浩怎么也不敢相信,志村颖会在这个时候放弃怀有身孕的木木子。
“但她也是杀手。”志村颖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自她成为杀手的那一天起,就经受过特殊的训练,更应该知道在这种危急时刻,该做出什么样的心理准备和选择。”
“可是……她是你的亲妹妹啊!”陈浩刻意加了一个“亲”字,希望能唤回志村颖内心的良知:“而且,她的肚子里……”
“决不能因为她一人的生死,而连累我们所有人。”志村颖直接打断了陈浩的话。
同时,她的心也突然冷了下来,就和她的表情一般,看上一眼,便有种遭受冻结的感觉。
陈浩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何志村颖始终以一种冰冷的态度示人。
原来,她的心一直是那么的冷……
陈浩要舍弃自己,拯救木木子;而志村颖则是想牺牲木木子一人,拯救大家。
一个为人,一个为己。
一个感性,一个理性……
对此,木木子的心里又何尝不是五味杂成,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眼前这位宁可舍弃手臂,也要救她的人,乃是她曾经最痛恨,最想要杀的人;而这位想要将她舍弃的人,可是她的亲姐姐,更是她曾经自以为最信任,最亲近的人。
可现在,仇人变成了亲人,亲人变成了仇人……
忽然之间,木木子竟然在一秒钟读懂了人间百态、世间冷暖,若不是她的心跳犹在,她根本不敢相信这就是现实。
或许是因为心碎了,或许是因为绝望了……慢慢地,木木子闭上了双眼,心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之境。
她仿佛置身于茫茫云海之地,四周没有硝烟没有世俗,仅有她孑身一人。
那个世界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干净,让她恨不得一辈子都呆在这儿,从而给自己那颗疲倦的心,找一个归宿。
是的,她累了。
姐姐的背叛,让她对这个世界上提不起一丝留恋。
若非要找个让她留恋的理由,那恐怕只能是陈浩了。
当然,若是陈浩死了,那她便也没有必要继续活下去。
既然如此,她何不牺牲自己,成全陈浩呢?
猛然间,木木子睁开了双眼。而从她那艳美的眼神中放射出来的光芒是那么的坚定,坚定的让人觉得可怕。
……她这眼神,和柳月熙离去之时,又有什么两样?
诀别!
不用言表的诀别。
见得此景,陈浩猛然打了一寒颤,不由赶忙抬起手臂,指向木木子。
“千万不要做傻事!”
陈浩的怒吼声,稍稍地唤醒了木木子的一丝理智。
但此时,心已成灰的木木子只是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