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河一早醒来,感觉到有个人正抱着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就看见太子夜琓那张俊美非凡的脸正无比清晰地在她面前。
越清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微微动身,又发现夜琓的右臂正从她腰身环过,两人的姿势看上去非常亲密,越清河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于是小心地想将他的手挪开。
夜琓的手却像生了根似的,左右拽不动,让越清河觉得伤神的是,她这样大的动作,偏太子夜琓还是沉睡着,眼睫毛都不动一下。无奈,越清河只好小声说:“太子,太子……起床了?”
……没动静。
越清河又凑地近些,凑到他脖子边,微微提高音量:“太子?该醒来了……”
……还是没动静。
越清河拧着眉毛看着身边睡着的人,虽然从这个躺着的角度去看,他的侧脸是很干净很美好,但是,为什么叫不醒呢?
连她这个一向赖床的人都醒了,想必现在时候一定不早了。他不是应该去早朝的么。
一念至此,越清河只好又贴近些,挪到他的耳边,叫道:“太子……该醒来了!早朝要迟到了!”
这下太子终于有反应了,只见他霍然睁开眼,然后迅速将头扭向声音来源处,越清河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扰了他的清梦,嗫嚅道“太……太子……”
当时时,两人脸对脸,眼对眼,彼此睡在一张床上,目光里只有对方,在外人看来,好个浓情蜜意!
太子夜琓在心里暗暗发笑,他的太子妃,还真可爱,看不出自己在装睡。
越清河看着太子夜琓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浅浅地喷在脸上,顿觉这气氛实在暧味,忙道:“太子,时候不早了,该起来了。”
却在心里暗想,不愧是一国的储君,连起床这等大事,都是一睁眼就清明了。
太子夜琓瞅着她的脸,心里感觉很奇异,这倒是他第一次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醒来,也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一个女子的容貌,因为隔得太近,所以能清晰地看见越清河的鼻翼上几颗小雀斑,颜色淡,隔得远看像是没有,但近看却能看出,夜琓为这个新发现心里隐隐有些喜悦,毕竟,自己是头一个知道清河鼻子上有雀斑的人。
见太子久久盯住她不放,又不说话,越清河在心里冒出个疑问,难道太子这会还没醒,还在半睡的状态?就像自己,有时虽然睁开了眼,但还是潇风一再叫唤才彻底醒来的。
于是越清河便扯开喉咙,用平时两倍说话声音叫道:“太子!快点醒过来!”
面前的人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个奇异的笑,说:“本太子已经是醒来的了,还要怎么醒?”
越清河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了,她,她估计错了,居然露出这么泼妇的一面,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呀,谁知道太子起床后会有盯住东西看的怪癖啊。
被越清河这么凄惨地一叫,门后候着的宫女们还以为太子遇刺了被打晕了。
忙急匆匆地赶进来,道:“太子妃怎么了?太子怎么了?”
看到的却是太子翻身起床,神清气爽的样子:“无事。”
叠翠往床上一看,太子妃正羞红了脸埋在被子里,不胜娇羞的模样。
几个宫女心领神会,忙道:“那,奴婢们先下去了。”说完就识相地离开了,还不忘贴心地带上门。
门一关,叠翠就对叠韵叹气:“总算是圆满了,这一年多了,可算是将房给圆了,我要赶紧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我们公主早日诞下小太孙。”
叠韵忙道:“我也要拜……”
正当这几个宫女虔诚地为越清河祈祷时,越清河却在床上傻了眼,用手指着自己,像听错了一样,“我?你说让我?”
“对。”太子点点头,“太子妃服侍太子穿衣洗漱,这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越清河挣扎了好久,才慢慢地下床穿鞋,不情不情愿地走到太子夜琓身边,她怎么不记得,太子娇生惯养到这个地步,连穿衣都要别人代劳啊。
慢吞吞地走近他,瞪大眼瞅着宫女们早已备下的朝服,“这,要怎么穿?”
夜琓一笑:“素日里太子妃你怎么穿的,就怎么给本太子穿。”
又磨蹭了一会,越清河才不情不愿地将衣服拈起,往太子夜琓身上套去,在套衣服的过程中,手难免会触摸到他的身体,手下的肌肉坚硬结实,和她一贯认为的皇家子弟细皮嫩肉有很大的区别。
想想又觉得,也难怪,人家可是戎马上的太子,自然不同于长久居于深宫的人。这让越清河又想起了被关押在天牢里的夜玕,对他的印象,一贯是弱不禁风的,不知他那样的身子骨,在牢里熬不熬得过。
想到这,越清河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还是把他放出来吧。”
“什么?”夜琓早已看出他的太子妃为她穿衣已经神游到九霄天上去了,这时突然又冒出这一句,更觉得她是个痴儿。
“咳咳,我说,不如将三皇子从天牢里放出来吧,毕竟也是你的手足。”越清河被这一问,有些不知所措,手里的活计匆忙挽个结,说道。
“三皇子?”夜琓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己险些遭夜玕杀害,却还为他求情,难道她和他的情谊,已经到了生死无辜的地步?
越清河浑然不觉夜琓心情已经不好了,自顾自说:“在皇宫里,你是长兄,弟弟们都比你小,你他日继承王位,还需要几位王爷的扶持,今日若是你放他一马,说不定他从此视你为真心,再不动逆反的心思了呢。”越清河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说完抬头看向夜琓,对方状似很感兴趣,问:“那,太子妃认为,该如何处置他呢?”
越清河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动他了,心里不觉得意,一本正经地道:“我认为,让他住冷宫就可以了。给他闭门思过的机会。”
夜琓心里已掀起滔天大浪,但表面上仍是赞同的样子,点点头,“太子妃说的是,住冷宫就可以了。”
说到冷宫,越清河又想起了自己住过的那段时间,想起了燕皇子和宁如月,不由神色一暗。
夜琓穿戴完毕,离开寝宫,才关上门,脸色就露出愠怒来。
在门口候着的叠翠一看,却先噗嗤笑了一声。太子冷看她一眼,叠翠忙收了笑,讪讪地指向他的腰间。低头一看,腰带被打了个十足十可爱的蝴蝶结。不由一愣,忙解了,自己另打结。想着做事毛手毛脚一点也不上心的越清河,这位太子的心情不知怎的,又微微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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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越清河一直和太子夜琓同睡,每晚入睡前战战兢兢,睡着时再怎么小心挪开一定距离,醒来后必看见自己的腰被太子给搂着,偏偏太子每日似乎都没察觉到这个细节,越清河也只得隐而不谈。
这床多了个人睡觉,就多了很多不一样的习惯。
以前越清河一个人睡时,总是在床边的小几上备好一杯水,以免夜里口渴,但太子爷来了后,这个习惯就再也不需要了,因为越清河担心起夜时吵醒太子,所以睡前必定不喝水。那床前的一杯水自然也省了。
以前越清河睡觉,不要几个宫女轮番来催是断不会醒的,如今她在心里给自己催眠,一定要按时醒,一定要按时醒来叫太子去上朝——自从第一天太子因为和她睡结果睡过时辰后,越清河就深觉自己已经肩负了叫太子起床的重任。
她奇怪,以前的时候太子也睡得这么死,是怎么叫醒的。
她也想过让宫女来叫,但是整个东宫的宫女听到越清河要委以重任时,忙推辞,说太子睡觉她们怎么敢去打扰云云。
越清河觉得奇怪,但也无可奈何,于是,每天她都强迫自己早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叫太子起床,总要叫上许多遍,总要贴在太子耳边叫,太子才会醒,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霍然张开眼,然后扭头看向她。
越清河已经从最初的惊吓到习惯了,还能在太子扭头看她的时候绽放一个大大笑脸。
太子起床后,必要她更衣,更衣也就算了,还不许一边更衣一边打呵欠。
更完衣洗漱完毕,还必须得陪太子用早膳,太子勤政,所以太子妃也不得不每日天没亮就起床,越清河熬了几天,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深觉此做法行不通,遂改变战略,先起床叫太子,然后陪太子用早膳,一同去太后那请安,和公主叨叨几句闲话。
事情做完后,马上由小轿乘着奔回宫中,关门,上坑,再睡个回笼觉。
于是乎,昼夜颠倒,三餐混乱,越清河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每日面上无光泽,偏几位长辈们瞧在眼里,私下底还嘱咐太子,太子妃年纪小,房事方面,须得克制。
话虽这样说,太后眼里却是此举甚得我心的意思,太子嘴上答应,心里却扯开了笑,他的清河,果然不同一般。
在这个艰难的陪睡适应期阶段,越清河的唯一慰藉就是,谢池羽病刚有气色,就马不停蹄地往将军府上提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