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所有的心情都涌了上来,越清河不可置信地看着夜琓。
他着一袭纤尘不染的华袍,立在那里,目光淡淡的,没有温度,就这样隔着人群和飞射的矢箭,看着她。
清丰唯恐天下不乱,骑马奔过来,一边用力从怀里掏出短刀轻松地挥退射来的箭。奔到越清河身边,向她伸出手,打算拉她上马突出重围。
越清河还在呆呆地看着夜琓,夜玙一沉眼,用力将她推起,“小心她脚上有伤!”一边将她推向马上的清丰。
越清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这样被他推上了马。越清河上马,醒悟过来,转过头,看向夜琓。
夜琓没有表情,声音却冰冷,犀利的眼神看着的人是清丰,“放开她!”
越清河说不出话来,今天的夜琓,让她觉得好害怕,他突然的出现,陌生的眼神,这是她的夫君夜琓吗?
越清河心一慌,口里便不择言地说出了逃离的话,“清丰!别听他的,我们快走!”
夜琓眸色如墨,身后的御林军还要再来一轮羽箭攻击,夜琓一个手势,让他们停了下来。
面前,山贼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额上疤脚上中了一箭,跪在地上,眼睛猩红,吼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大胆!敢对我们太子殿下无礼!”夜琓身后的弓箭手里传出暴喝。
是一个面目威武的男人,正是元坛元将军。
额上疤愣住了,他只想着这么大排场,一定是个身份很高的人,没想到居然是太子,这样的气度,除了那个晋国太子,还能有谁?
额上疤想起刚才他对越清河的无礼,想要娶她为压寨夫人,顿时冷汗不住流,丢盔弃甲,“殿下!饶恕我!”
夜琓目光望向马上的越清河,她就那样楚楚可怜地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嘴边露出奇异的笑容。看着的人是越清河,却对元坛下令,“杀了!”
“是!”元坛干脆的手起刀落,额上疤的人头滚落在地。
血溅了一地,如此干脆。杀一个人。
好可怕!好可怕!
越清河的心里在无声地呐喊,这不是夜琓,这是嗜血的魔鬼,在青卢州的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他灭了两个国之后,已经变成这个可怕的样子了吗?
自己的不告而别,令他动怒了?看着夜琓如今的样子,越清河丝毫不怀疑,夜琓会杀她。
毕竟,毕竟他已经知道了她不是真正的越国太子妃,而且,如今,他已经不需要越国的公主做太子妃了。
夜琓从容地踏过额上疤的鲜血染过的土地,一步一步地向越清河走去,露出一个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微笑,朝马上,刚才说,别听他的,我们快走的女人,伸出手:“河河,跟我回去。你出来太久了。”
便是这样温和的口气与笑容,更让越清河觉得陌生,她拼命地摇头,“不!不!你要杀我!”
夜琓脸色一冷,她居然怕他?
但嘴上还是说:“我怎么会杀你。”
“不,不!我不要跟你回去,你变得好可怕。清丰我们走。”越清河说着便扯着缰绳示意清丰离开。
夜琓的耐心没有了,他冷着眼看向马上的清丰,“他是谁?”
越清河刚想说,他是清丰。清丰就先于她一步,昂起头,端出姿态,优雅而高贵:“我是齐涟,想必以太子殿下的雄心大志,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
齐涟?不是清丰吗?
越清河惊讶地看着他,齐涟露出一个从容的笑,眼神在说,这还不是为了你躲开他。
“齐涟?”夜琓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眯起。“北齐国的王子齐涟?”
很好,河河,你每次,都喜欢惹出一大堆桃花债扔给我收拾,让你乖乖待在青卢州等我回来,却只等来,你畏惧我,要和齐国的王子离开的场面。
真是不枉他不远千里从秦国赶来这里的苦心。
“你是齐国的王子?”越清河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你,你不是说你无父无母,从小在这山中长大?”
他果然在骗他们,幸好没有相信他,不过,等等,堂堂一国的王子跑到山中要当和尚,而且还是从北齐国来到晋国,这真是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河河,跟我回去。”
夜琓看着两人的低声交谈,眉头紧蹙,尽量忍住心头的那团怒火,保持温和的声调和她说话。
这个齐国的王子是怎么和她认识,怎么和她相遇,他不想知道,不想理解,只要她现在从他的马上下来,来到他的身边。
元坛见着一瞬间说不出话的越清河,也忍不住插嘴道:“太子妃殿下,您就回来吧,你在外面太久了,太子真的很担心您,太子得到您的消息,就不远千里赶……”
“清河。”不等元坛说完,夜琓就出言打断。
眼睛看向在马上犹豫的越清河,目光有丝丝冰冷,“清河,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太子妃。”
她不能离开!
他不能忍受,两个月不见,自己所爱的人就这样离开了他。
听到这句话,越清河犹豫的心顿时定住了,是啊,他不是她的夫君么,为什么她要害怕,也许是因为,他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失常,作为太子妃,他爱的人,她就应该时刻在他身边,告诉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离开。
“我跟你走。”
越清河身子移动,打算下马。
齐涟拉住她不放,急了,“你这是干嘛,你才说要走,怎么又要到他那去?好歹给我这个王子一点面子啊。”
“你哪里像是一个王子、”越清河苦中作乐白了他一眼,“而且还欺骗了我。”
“和小十。”看了看一边横眉冷对的夜玙,又添上这么一句。
“我那是因为,我要出家,所以摒弃了尘世中所有的身份名字,地位,我的名字是师父给我取的清丰,本来是清风,可是师父说,清风太平凡,还是清丰好,丰有吉祥的寓意,所以……”提到师父,齐涟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越清河一时尴尬地坐在马上。
夜琓是特意为越清河而来,他得到越清河离开青卢州的消息,在战场上心急如焚,便赶着结束了那一场闫潭之战,匆匆忙忙八百里加急赶到了这里。
一路上风尘仆仆,突然记起,她曾经说,自己穿白衣很好看,所以特意换了这身白袍而来,得到她的马要路过这里的消息,他特意站在路口等候,只为给她一个惊喜,谁知道,只看见,她跌下马,而夜玙握起她的脚踝,她眼底点点泪光,喊着好痛的样子。
在别的男人怀里,这样楚楚可怜。
心里的怒火就不可遏制了,她是太子妃,她的妻子!为何有这样的作态?
为何总是这样的惊喜?
夜琓便收了所有想要和她笑的兴致,冷着脸,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没有想到,不仅是夜玙,还多了一个,生地眉清目秀,青衣载尘的青年男子,为救她而来。
实在可恶!实在可恶!
太子夜琓的心里已经翻起巨浪,要将他自己拍灭在海水中。却还是在第一时间,让他的弓箭手放箭。
他带来的是最精良的弓箭手,绝对不会误中清河。
可是她却误会了,她以为,他要来杀她。
在她惊诧的眸子里,夜琓忘记了最初一声夫君心里泛起的甜意。只留下挥之不去的伤感。
清河她居然会以为,自己会对她放箭。
她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怕所有人的弓箭都朝向她。那么,他一定要当那个挡在她面前,替她承受所有灾难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短短两个月,她就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夜琓心里的愤怒,难以言明。
而越清河,却以为,夜琓从战场上回来,化为地狱修罗了。
如今,虽然越清河要下马,要去到他身边,可是马下守着的夜玙,和马上扯着她不放,生怕她被人欺负的齐涟,还是不动。和夜琓对峙着。
这到底是什么局面啊?
元将军犯了愁,太子妃这是怎么回事,太子一下战场,就奔到了太子妃这里,这样的情谊,九国罕见,从所未有。
可是,太子妃居然不领情?
元将军深深忧虑地看向他家太子,太子啊太子,你英明一世,怎么会输在一个女人手中?
而且,北齐国的王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山野乡村中?
元坛百思不得其解,觉得很无语,这样的事情,真是前所未有啊!
三人对持着,越清河想下马,可是被齐涟拽住了,不停地问,“你要去吗?你真的要过去吗?他刚才要杀你,你没有看到他看到你就一声下令,说放箭吗?清河,师父说了要我保护你的,我可不能失言……”
越清河为难,“你别拉着我,我是他的妻子,这次是我不对,不该拐着小十跑这么远,本来我赶着回来也是为了早点见到他,可能是刚才被吓到了,所以一时有些木讷,现在我要下去见我夫君,你别拦着我。”
“喂喂!你还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清丰很是不快,又向马下的夜玙说,“喂喂,小鬼头,你快劝劝这个不长眼的女人,让她看清事实啊,我可不想她别人杀了还不知道。”
夜玙淡淡瞟了他一眼,“那是清河自己的决定,我无权过问。”
越清河感动地看着夜玙,“小十你真好!”
就知道最后支持她的还是小十。
“这个小十是什么身份啊,为什么他一直跟在你身边,是不是你随从?”清丰又对夜玙的身份产生兴趣了。摸着下巴揣测着。
越清河瞪了他一眼,“什么随从,小十他和你一样,是个王子,晋国的十王子。”
“什么???”
清丰大惊失色,哆哆嗦嗦地指着夜琓,又指着夜玙,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们是兄弟?”
完全看不出来啊!
“长的也太不一样了吧!没有一丝一毫相同的地方啊!”
来自北齐国的,立志想当清丰和尚的齐涟彻底忘记了自己身处在何处,又开始研究起兄弟二人的长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