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绑架和软禁七公主,令国主担心着急了整整一年有余,这难道还不是死罪?”北堂引道,他心里更加愤怒,不论于公于私,他的眼里都容不下他!为公,他可能是十年前葬身雪原的幼弟,于私,他是他未婚妻子心心念念的男人!让他这个准夫君、准储君情何以堪呢?
听见他的质问,安平存审也是定定地看着商湛,他是个懦弱的皇帝,即使表面上有几分威严,然而面对的两人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北秦储君,一个是天下首富的商圣公子,哪一个他都不能得罪。安平国主无用至此,居然能维持这么久的天下和平,真是奇迹。
商湛又是一笑,抬起幽深的黑眸无害而无辜地看向安平存审:“陛下,湛并不觉得自己有罪,相反,无罪而有功。”
“哦?”安平存审见他半分不着急,于是问道,最好哪一个也不要得罪了。
“不知秦世子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湛私自绑架和软禁七公主殿下呢?湛很好奇。”商湛不答反问。
北堂引冷哼一声:“这个是本世子亲眼所见,而且还有诸多人证可以证明七公主是被你软禁。”
“哦?不知秦世子是何时所见?人证又有哪些呢?湛很想弄个明白。”商湛不慌不忙道。
“去年五月国宴散去之后,本世子就曾在皇宫东门遇见了小七,她说是商湛家的丫头。若不是你软禁了她,她岂会有家归不得?”北堂引越想越气,原来早在一年前他和暮雪就已经见过面了,如果那时候他知道,定然会把她的心一并抢夺回来的,毕竟她那时和商湛也不过认识两个月罢了。
听了这话,商湛心里却蓦地一软,想起曾经很多次假装生气地质问她:“哪里来的小泼妇?!你是谁家的丫头?!”
少女几乎都是条件反射地答道:“商湛家的!”
嗯,商湛家的小丫头。早在一年之前,她逢人就会这样说了吗?然而,现在他却不得不把责任推卸掉,证明这一场主仆名分只是个错误。
“秦世子此言差矣。敢问秦世子,当初在宫门之外,世子既然遇到了七公主,为何不送她回宫呢?”商湛道。
“那时,本世子还不认识小七,如何能送她回宫?”北堂引气急,就是因为这个,他和她错过了多久,原本属于他的女人如今对他愤恨之极。
“呵呵,世子说得不错,连七公主的准夫君尚且不认识她,湛一个俗气商人如何能知道身边的小丫鬟就是七公主呢?如果世子真要定湛一个罪名,湛也是百口莫辩了。”商湛笑道。
“你……”北堂引被他将了一军,鹰眸微睁,无话可说。
“好了,两位爱卿就不要再争了。”安平存审一直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对答,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他都不能得罪,却也都并不真心喜爱,然而北堂引是政治之选,商湛则是国家支柱,倘若丢了他们其中任何一方,对于他的统治都是不利的。“寡人想知道,小七是何时成了湛爱卿的小丫鬟呢?”他现在很想知道小七是如何出宫的,是被人陷害还是她自己的主意。
“说来惶恐,湛是在去年三月才结识的七公主,当时公主一群水盗劫持,湛正好经过陵江便救下了她。公主失去了记忆,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湛也就糊涂地将无家可归的七公主留在了府中。”商湛的回答合情合理,而且大部分都是真实的情况,因此神情自若,没有半点不安。
“那……”北堂引刚刚出口,却又打住了,他想质问他为什么会染指七公主,就在她认祖归宗的那一天,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甚至还碰过她!他居然这么胆大包天,这么嚣张!一想起她白皙美丽的脖颈之上青紫的吻痕,他的心就一阵抽痛,少女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她本来就是商湛的女人!
可是北堂引终究还是问不出口,或许能够查到商湛私自入宫的证据,然而对他却没有半点好处——七公主是他北堂引的未婚妻子,查出她和公子湛私会有染,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放呢?
商湛似乎猜到了他的吞吞吐吐是为了什么,礼貌地笑道:“秦世子还有什么问题吗?湛一定知无不言。”被人戴绿帽子的感觉当然不好受,可是更加不好受的是居然还不能伸张、不能向世俗诉苦,只能被迫一直戴下去!
“贤婿有什么话就说吧。”安平存审道。
北堂引似乎是抓住了一个契机,一改刚刚吃瘪的脸色,笑道:“既然小七平安归来,那些过往之事就不追咎了吧,前事不计,只要小七平安就好。”
商湛微微浅笑。
“贤婿说得对!”安平存审笑道,“过往不计,只要小七平安便好。两位爱卿也就不要再争论了。湛爱卿,寡人一时不察,让爱卿受了牢狱之苦,实在是寡人之错。爱卿不仅无过,反而有功,一年之中照顾小七,没有让她受到伤害,实在是寡人之福啊!爱卿需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吧!”
“湛惶恐,这是臣子应尽的本分。”商湛躬身应道。
“得此贤臣,真是我国家之福啊!”安平存审哈哈笑道。
北堂引也笑了,顺势道:“父皇说得没错,湛公子确实是国之栋梁。引有一事要和父皇商议:既然小七已经回宫,那么引和小七的婚期还请父皇做主。”说着看了商湛一眼,随即跪倒在地,静候安平存审的答复。
商湛原本自若的神情陡然一僵,御书房金碧辉煌的设置将他的脸照得没有一丝血色。
安平存审笑道:“贤婿说得没错,女大当嫁,小七已经十六岁了,自然是该考虑考虑你们的婚事。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谢父皇!”北堂引站起身来,叫父皇叫得无比顺畅自然,好像面前的这位真的是他亲生父亲似的。
商湛站在一旁不发一言,也没有任何的权力插嘴半句,公主的婚姻怎么说都是皇家的私事,他就算再有地位、再受国主宠爱也只能是个“外人”!手在宽大的衣袖间握紧,紧到右臂轻轻发颤,才能够克制住遍布全身的森冷寒意。
“虽然寡人能够理解贤婿的心情,可是小七刚刚回宫,身子也有些不舒服,这婚期就暂且往后拖一拖吧,等小七身子好些了再议也不迟啊!”安平存审笑道。
“父皇体谅小七的身子,引可以理解,但是北秦的子民全都在等着小七入秦。‘父王’身子渐差,也希望小七能够早些下嫁秦国,完成一桩心事。此是我北秦百姓之福,还请父皇做主。”北堂引笑道,故意加重了“父王”一词,略略转头看了商湛一眼,见他微微垂首,什么表情都没有。勾唇一笑,北堂引继续道:“父皇,不如且把婚期定下了吧,若是小七身子好些了就立马大婚,如何?”
“这……”安平存审想了想,忆起了南宫雨乔曾经说过的话:“让暮雪一辈子呆在深宫之中,不许她踏出半步,待到及笄之年,陛下即可挑个夫婿嫁了她,免去几多争执……”
这是他过去八年来一直坚持的原则,将小七禁足在暮雪宫之中,为她建造亭台楼阁,相较于皇宫中的其他宫殿,那里几乎是一座大大的庄园,只希望她能开心地住在宫中,平平安安。因为她的美貌只要是男人见了,恐怕没有人会不动心。前几日第一次在国宴上露了个脸,街头巷尾便传得沸沸扬扬,说七公主之美举世无双,传言不胫而走。趁现在四国尚没有人为了她而争斗,倒不如先定下婚期吧,也好绝了其他人的想头,定不能再重蹈雨乔的覆辙了。
“如此,也好。”安平存审点了点头,“婚约已定,婚期也可以早日定下来了,免得夜长梦多。两日后国宴之上寡人会当着四国使者的面确定婚期,之后等小七的身子好些了立马大婚!贤婿可以放心了?”
“多谢父皇!”北堂引大喜过望,忽地鹰眸一闪,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商湛,笑道:“湛公子,多谢你照顾小七这许多日,等本世子和小七大婚之日,还望湛公子来喝杯喜酒。能得到湛公子的祝福,我们夫妻真是求之不得。”笑容里多少有些炫耀得意的成分,属于他的东西终于要到手了!
“当然,秦世子说笑了,这样大的喜事,湛怎么能不去凑热闹呢?”和想象中不一样,商湛居然抬起头,笑得温和有礼。
“湛公子,听说你的身子不好,每年十月都要回西蜀静养,今年是否也是如此呢?”北堂引已经达成了目的,便将话题扯得远了些。
“湛爱卿身子不好?”安平存审疑惑道。
“劳陛下和世子费心了,湛十多年的旧疾,落下了些旧症,需要西蜀的特制药物才能医治。今年生意繁忙,病情似乎更甚,所以湛明日便会启程回蜀地了,恐怕不能参加陛下的寿宴,真是该罚该罚……”商湛淡淡看了北堂引一眼,低下头去,神情无比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