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不敢。
静立良久,看着怀中与他最爱的女人一模一样的面容,眉头深深地锁着,陡然上前一步,将少女的手指划破按在了机关上。
“轰——”的一声,石闸升了起来。
心里一紧,再一松,再呆住……
不期然地,竟有一滴泪滚下了脸庞。
原来,她是他的女儿。
什么是活着,那就是心还能够感觉到跳动,此刻,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心跳的声音,那么,他还活着。
怀中的少女面色惨白如纸,男子看着看着,忽地透过朦胧的泪眼笑了,轻落蛊毒不可救治,可是孩子,我是你的爹爹,还有这白玉千寻锁……所以,你不会死。
已经失去了最爱的女人,我的孩子,你一定会好好的。
殷子期回头看了看曲尽通幽的洞穴,眉目间一片温柔,如同是二十多年前初初相遇的时候一样:雨乔,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
五年后。
陵都商府。
“不吃饭?你想怎么样?”男人一身白衣锦袍,坐在桌前喝着药茶,见绿衣少女神情有些萎靡,语气便有些强硬。
“我吃不下。”少女瞅着他,眉头深锁。
“为什么吃不下?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男人奇怪。
“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些菜吗?”少女有气无力,“我现在又不喜欢吃了。”
“哦?不喜欢?那你是想吃母子相会、青龙卧雪、绝世双骄吗?”男人瞪她。
“噗——”夜弦在一边笑出了声。
男人淡淡看了黑衣少女一眼,夜弦立马识相地退了出去。
“从回来到现在,两个月了,脾气越来越坏,今天连饭都不吃了,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嗯?”商湛见室内无人了,口气越发坏了:“古玩店开了,玉器行开了,整个陵都的商号都是你的,还想要什么?嗯?”
沐轻楚被他堵得没话说,将碗往前一推:“你凶我!”站起身就走。
手被拉住,又扯了回来。
“吃饭!”商湛显然没了耐心,夹起一块红烧鱼放进她的碗里,语气平和了一点:“乖乖吃饭。下午带你去陵江看鱼。”
“呕——”少女猛地捂住嘴,眉头皱得紧紧的,别开头去。
“怎么了?”商湛有些慌,站起身来,微微蹲下身子看她,“哪里不舒服?”
“我看见这个鱼就想吐。”少女一把将鱼推得远远的,满脸的厌恶。
“沐轻楚,你是不是故意的?”商湛无奈,站起身夹了一块鱼放到她口边:“不是最喜欢吃鱼吗?今天又说不喜欢了。这是新来的御厨做的,尝尝看,和之前的是不是不同。乖,吃吧。”
“我不吃,呕——”少女站起来,躲得远远的,那种腥味,闻闻都想吐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翻滚着,心里惶惶的。
商湛有些慌,走过去,扶住她站立不稳的身子,声音不确定:“不是说轻落蛊毒已经解了吗?怎么会……”他已经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又以为她要飞走了。
“爹爹说我没事了,就是没事了,不要瞎想。”她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胸口:“我想吃酸梅。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你……”商湛听了,突然一怔,低头看她,手臂温柔地圈着她的腰:“月事多久没来了?”
少女脸一红,捶了捶他:“问这个做什么,无聊。”
随后明白过来,惊讶地抬起小脸看着头顶上微笑的男人:“我……我不会是……”
商湛笑得越发好看了,幽深的黑眸中满是光彩,一把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是与不是,让御医来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就抱起她往卧室走。
少女却感觉很委屈,头埋在他胸口,眼泪说掉就掉:“你不爱我。”声音哑哑的,真是伤心了。
商湛莫名其妙:“嗯?”
“你只关心有没有孩子,一点都不关心我,你不爱我……”她哭得更凶了。
商湛被弄得实在无奈,低头哄她:“说的什么傻话,我如果不爱你,就不会那么盼望有个我们的孩子了。”
将她放在了卧室的床上,他倾身吻了吻她的唇,盯着她朦胧的泪眼轻声问:“要怎么才相信呢?”
少女撇开了脸,声音无比委屈:“你娶我,我就信……”
商湛一愣,原来是打的这个鬼主意,怪他一直都不肯娶她。
“好。”商湛应了,忽略少女唇边突然绽放出的奸计得逞的笑意,“下个月就成亲。现在高兴了?”
“嗯。”少女撇撇嘴,回头看他,仍旧有些假装生气撒泼的小女人样,“不准反悔。我不要当未婚妈妈。”
“不反悔。”商湛一笑,声音很暖。
“湛,还是你最好!”少女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声亲在他的脸上。
商湛伸手小心地抱住别扭的小女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五月的天,阳光正好,心突然变得很柔软很柔软,既然是她想要的,为什么不答应她呢?
你在的时候,你是一切。你不在的时候,一切是你。
婚礼都准备好了,该请的宾客都请了,该来的都来了,奸商真是坏得可以,这次受邀参加婚宴的人当中赫然有三个人的名字——
南宫尘、君不凡、殷子期。
所有的新仇旧恨都一起算清楚了,所有的恩怨都一并解决了,省的他整天担心这担心那。
计划很好,可惜,某个小女人不肯配合。婚礼都要开始了,她却大闹起了脾气——
“我不要戴这个,凤冠好重,我的脖子很酸,顶不动。”自打知道自己未婚先孕,被孕期反应折磨得死去活来,她就一直在跟商湛闹脾气,好像不把他给烦透了决不罢休似的蛮不讲理。
夜弦无奈地站在她身后,见商湛来了,赶紧求助。
商湛皱眉,挥了挥手,让她先退下,这个世界上要是还有人能够制服这个不讲理的女人的,大约只有他了。这一个月来,他被这个小女人折腾得瘦了一大圈,她磨难起人来是毫不含糊的,比如半夜醒来的时候突然想吃酸梅,而昨日才买的全部都被吃完了,她就一直闹腾,不肯睡觉。又比如,白日的时候故意找茬说,要吃桃子,他让人从别的地方快马加鞭送来的还不肯吃,一定要他亲手在十里桃林里挖坑种树,明明这一种下去,不知道几年才能吃到桃子。还总是抱着他哭诉,说他不爱她,只爱孩子……
呵,活了这么多年,商湛从来没有像最近这么憋屈过,她似乎是抓到了他的死穴,拼命地虐他,偏偏他还不能反抗。
“又怎么了?”他无奈地走上前去,俯身从背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耳边轻声地问,声音很温柔。
镜中映出少女举世无双的美丽容颜,眉心的六瓣雪花因为大红嫁衣的衬托,更加明艳动人,今天她是为他穿上了嫁衣。商湛看着看着,忽然笑了,头埋在她的肩头道:“要嫁给我吗?”
沐轻楚差点就脱口而出说嫁了,可是想起了什么,又打住,撇开脸去,哼道:“不嫁。”
商湛在她的脸上亲昵地亲了亲,然后直起身子,松开她往外走:“不嫁也好,省点酒宴钱。我去把宾客都赶走。”
沐轻楚一愣:“你……”
她以为他会威胁她的,结果他就这样淡淡的态度,实在是恶劣,想着想着,便觉得更加委屈了,第一次当妈妈难免会多虑、烦躁、爱胡思乱想,于是她的泪又来了,抽噎着哭道:“商湛,你不要我?那好!我走!我就不相信,没有人要我!”
站起来,提着大红的嫁衣裙摆,大步往前走,擦过商湛的身边,还挑衅地一把将他推开,继续走。
商湛嘴角微微抽搐,扯住她的嫁衣往回拉,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纤细的腰肢:“去哪里?”他也不高兴了,他自然知道外面有人会要她的,怕是已经等了许久了吧?他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你不要我,我就走。”她挥着拳头一下下捶打他的胸口,那神情真是楚楚可怜。
“你不嫁我,还能嫁谁?带着我的孩子嫁人,想得倒美!”商湛没好气道,“走吧,上轿,凤冠太重就不要戴了,不戴也好看。恩?”
提起孩子,沐轻楚更加不高兴:“你是要我还是要孩子?”
“都要。”商湛不耐烦了,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问题?
“那如果只能选一个呢?你要我还是要孩子?”沐轻楚又问道。
“要你。”商湛不假思索:“你不在,要孩子做什么?”
“商湛!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要!”沐轻楚哭得更凶了,指着他大声喊道。
商湛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跟女人说话很费力,跟一个不讲理的小泼妇说话更费力,怎么说都是错,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不要开口!
“商湛,你说清楚为什么……唔……”沐轻楚还在不依不饶地找茬,男人俯身将她的唇噙住,温柔地吻,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的唇凉凉的,软软的,撩拨得她的心安定下来,不再那么慌张焦躁,渐渐地小拳头慢慢松开,由抵着他的胸口改为揪着他的衣服,配合地任他亲吻,时不时地探出舌头回应他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