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轻楚呆呆地看着他,泪水突然决堤而下。那时,她觉得天旋地转,晴天霹雳一般。
商湛叹了一口气,他不肯做亏本的生意,所以总想着怎么把她遗忘他的耻辱还回去,可是要让她说话实在太难了,倒不如不说吧。修长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将她滚落的泪水一一拭尽,温柔地叹道:“就算我忘记了全世界,也不能忘记你,所以,不要哭了……等我死了再哭吧。”
“你不会死!”沐轻楚立马吼道,泪水越聚越多,转而变成低低的呜咽:“呜呜,你不会死,你不要死……”
“那就不要哭。”商湛凝视着她,冷静地笑道,这样的相处方式,真好。不争,不吵,她,甚至还为了他哭泣。
“嗯。”沐轻楚用力地一抹泪,可怜兮兮地瞅着他,男人的笑容如此温柔,直达眼底。一个困扰了她很久的疑惑突然爬进了心里,于是,她便问了:“商湛,你……是不是喜欢我?”
原本淡笑的男人嘴角的笑意猛地一收,沐轻楚心都冷了一半了,然后听到了他没有温度的声音:“不,我不喜欢你。”
无比果断干脆的否决。
沐轻楚的心彻底冷了,多么丢脸而讽刺啊,她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她怎么糊涂到这个地步,问出这么不知羞耻的问题呢?
“我不喜欢你,”男人的眉眼渐渐凑近她发呆的脸,不一会儿,他温热的唇瓣便贴上了她的,有力的大手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让彼此之间不留一丝空隙。
商湛亲吻着她的嘴角,轻声笑道:“我不喜欢你……我爱你……”
商湛亲吻着她的嘴角,轻声笑道:“我不喜欢你……我爱你……”
沐轻楚呆若木鸡。
他说,他爱她?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爱这个字眼……
唇上的感觉那么真实,他的吻深情而缠绵,依旧是倾尽一生的那种眷恋,在浴室里是,现在还是。
可是……
沐轻楚回神,她问他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证明一下心里面的猜测罢了。现在,终于知道了,他爱她!可是,他爱的不是她,是之前的那个沐轻楚!她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只是有着相同的外表罢了。这样的尴尬与误会,她怎么跟他说得清楚?
当然,弄不清楚的,本来就是迷糊的某女。
想到被别人当成了替身,她顿时伤心起来,一把推开了抱住她的男人,商湛没有防备加上身体虚弱,被她一推,后背狠狠地撞到了身后的床板上,饶是他再能忍,还是闷哼了一声,疼得全身冒起冷汗。
“商湛,你怎么样?!”沐轻楚吓傻了,赶紧将他扶住,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揉他的伤口,又不敢去触碰,看到他强自忍着不呼痛的冷硬表情,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商湛皱眉,后背的伤口牵扯着他的神经,现在这个罪魁祸首还敢哭!伸出大手将低着头哭泣的少女揽过来,商湛凝视着她的眼睛,看到她晶莹的泪珠如水晶般滚落,无奈地叹气道:“我还没死,你哭什么?”
“呜呜,”少女一边哭,一边哽咽,小小的身子不住颤抖,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不要喜欢我……你不要……爱我……”
“为什么?”商湛牵起眉头,心里一恼:“除非我死了。”
“你不要死!”少女哭得更凶了。
“沐轻楚,你凭什么总是命令我要不要呢?!”商湛的声音有些大,见少女似乎是吓到了,又柔声道:“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死。”
他拿命威胁她?
沐轻楚惊愕抬头。
她不要他喜欢,不要他爱,只因为他认错人了,可是,她却不能告诉他——我不是我……这样诡异的理由,谁会相信?
所以,她啜泣道:“我不能在你的身边,因为我在和风哥哥谈恋爱。”她不会忘记,在神仙谷的时候,她已经当那个神仙公子是自己依赖的人了。
“你是想告诉我,你红杏出墙了吗?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商湛有些怒不可遏,却随即叹道:“看来我得把围墙砌得更高一点。”
“我才没有红杏出墙!”沐轻楚反驳道,而且,这和天下人有什么关系?
“没有更好。我也不希望你有。”商湛无所谓似的答道。
“哦。”沐轻楚被绕晕了,眨了眨眼睛,稀里糊涂应道。
商湛见她弄不清楚状况,心里一喜,从怀中拿出那对平安符,将那个绣着“安”的递给她,“带上它,我就放心了。”
见她迟迟未接,商湛又道:“收下它,我就不会死。”
少女立马抢似的夺了过来,塞进了怀中:“这是你说的!可不准反悔!”
商湛唇边滑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如天山雪莲花般难得灿烂:“不反悔。”
白马寺的平安符很灵的。她这样说过。所以,他不会死。
“你信神吗?”沐轻楚突然奇怪地问道,她怎么在潜意识里觉得她认识的人都是不信神的。
“从前不信,现在想信。”商湛答道,因为,他许的第一个愿望实现了,她回到了他的身边,虽然没有了心。
“哦。风哥哥说他不信。”少女低下头去,那天在巫邑城的白马寺,白衣如雪的男子对她说,他不信神,他只信她。
自信是需要勇气的,而相信别人又要有多大的勇气呢?风哥哥说,只信任她一个人。
少女的脸上渐渐染上了红晕,仿佛是什么甜蜜的事情牵起了她的思绪,连自己身在何处也不记得了吧?
商湛定定地看着她,手在身侧将那个绣着“平”的平安符握得死紧,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沐轻楚……”
“嗯?”少女回神看向他,一脸的茫然。
“从现在开始,我商湛向上天诅咒:你每想他一次,就罚我的伤口多痛十次。你每提他的名字一次,就罚我的寒毒痛上十分。你每见他一次,就罚我减寿十年。倘若你爱上了他,就罚我死于非命,永世不得超生。”男人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清清楚楚,眼神无比笃定,薄唇抿得很紧。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爱说笑的人,这样的诅咒是出自怎样无可奈何的疯癫?!
沐轻楚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向他,全身颤抖地吼道:“商湛,你疯了吗!我想不想他、见不见他与你何干!你发什么神经下诅咒!我就是要想他!就是要见他!不要你管!”
她不可能永远不和风哥哥见面的,那天在白马寺分别的时候,他说让她等着他。
可是,见一次面,这个男人就要减寿十年……
他到底发什么疯!
沐轻楚狠狠地瞪着他。
商湛微微扯开一个笑容,闭上眼睛往身后的床垫上一靠,伤口触到了硬物,顿时疼得牵起了眉头。这个诅咒果然很灵,看吧,她不过是想了那个男人一次,他的伤口就真的疼上了十分。
自嘲一笑,商湛缓缓开口道:“我没有管你,你爱怎样就怎样。提不提他,我管不着你的嘴,无法干预。想不想他,我管不着你的脑子,无从知晓。见不见他,我管不着你的腿,无法阻挡。爱不爱他……我也管不住你的心……根本什么都阻止不了。我只不过是对自己下了诅咒而已,你也无权干涉。”
“商湛,你这个疯子!”沐轻楚见他疼得直喘粗气,脸色苍白如纸,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终于忍不住伏在他腿上放声大哭道:“商湛,你这个疯子!呜呜,我再也不提他!再也不想他!再也不见他!你满意了吧?呜呜……你这个疯子……”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商湛攸然睁开眼睛,幽深的黑眸里满是无辜,“我若逼了你,一定也是要下地狱的了。”
“呜呜……是我自己说的,你没有逼我……”沐轻楚闷头哭道,她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无赖、这么疯狂的人,她根本连他一个小小的手指都打不过,除了认输,半点还击之力也没有。
“很好。”商湛松了一口气,大手抚上她的头发,轻轻地抚摸着,少女还在低低啜泣,身子因为害怕而抖得厉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商湛,你真是够卑鄙、够阴险!可是,他已经失去得够多了,再不下狠招,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得到他想要的呢?
用他的命换她的心,值了。
他要的东西从来都要得到,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天下还有谁能和他争呢?
谁都别想!
呵呵,男人无声的笑了。现在,她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在楚州郊区的商府庄园里,也种了大片的桃树,暮春的天气,花儿早就凋谢了,长出了蓬勃的绿色叶子。
清晨,少女推开房门,将药和早餐一起端了进来。转过屏风,将托盘放在小圆桌上。再走到窗前,掀开帘子,打开窗子,有淡淡的阳光洒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