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60。4°,东经30。55°白河口。
这里是曾经的白人聚集区,划分为洋国的土地后白种人大量迁出,黄种人迁入。但由于纬度太高,气候寒冷,所以还是人口很少。
在这座城市中央伫立着一幢摩天大楼,这幢大厦远高于其他任何建筑物,如果有空袭的话,这里恐怕是最明显的航标了。但是城市的建筑者也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幢大楼在十层以上的部分别人是看不到的。这种现下最先进的隐形技术,不仅能逃过肉眼和雷达以及其他监控装置,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能够扭曲空间来躲避流弹,让其达到真正地隐身。
十月份,天没有下雪,只是刮着呼呼的冷风。顶层的一个房间里坐着一个人,双**叠搭在桌面上,以手支颐盯着房间上空的投影,投影中夕河正盯着明柯问:“给我一个救他的理由。”
“啪”地一声轻响,耳机被扔到了桌子上,投影消失了。紧接着一阵狂暴的冷风灌进房间,卷得房间里的书页文件四散飘飞,再看桌子前已经没有人了。风口正是一扇刚被打开的窗户,桌子后面的那人背着手,一脚蹬在窗框上,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衣袂翩飞地跳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在了外面的天台上。
说是个天台,其实也就是个窄窄的边儿,不到一米宽。凛冽的冷风吹开了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了一张男人俊美的脸。他穿着宽袍大袖的一件风衣,没系扣子,被风吹得像烈烈扬起的旗帜,似乎人随时都能被吹下去,然而那身子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不动,连摇晃都没有一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却并没有点,扔进了嘴里叼着,仰头看着昏暗而浓云密布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双手张开倾身往下倒去。
房间的门猛地被推开,冲进来的人被汹涌而来的冷风吹了一个趔趄,正看见黑色的衣角从窗口飞下。来人疾步走到窗前,对着一片黑色树叶一样攀在大楼外墙上的男人喊道:“康找你有事。”
距离太远,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见那一片黑影迅速移动,垂直的三十层楼的距离,他居然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徒手攀了上来,一手扒着天台外缘将整个身子吊在外面,被风吹得东摇西晃。他嘴里仍然叼着那支烟,冲那人眨了眨眼:“哥们儿,拉我一把。”
那人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真是冷血。”黑衣男人手背上青筋一爆,自己翻了上来,紧赶一步追上前面的人,伸手就往他衣领里插。那人察觉到的时候为时已晚,伸手去挡已是不及,猛地一弯腰,没有感觉到背后有重量,还以为甩掉了他,却有一阵刺骨的冷意从皮肤直刺脊梁,他禁不住“嘶”了一声瑟缩了一下。那只手又恶质地在他后脖子上掐了一下,这才抽出,黑衣男人就着他弯腰的力道一仰身,像蝴蝶一样翩然从他背上翻过去,把那支烟又放进嘴里,看着他笑。
那人捂着脖子,显然还没从那阵刺骨的寒意中苏醒过来,哭笑不得地用手指着他:“你……”
“你什么你!”黑衣男人一巴掌打掉他指着自己的手,学着他对自己瞪眼睛的样子回瞪他,“不是说康找我吗?走啊!”
青年培训处办公室。
门开了,桌子后面的康抬起了头。两人立正敬了个军礼。康回了礼,然后对那人道:“久逢,你和他说。”
久逢应了一声,道:“二号入侵了。莘湾一带的反抗军也开始动作了。”
二号国,就是陆国,莘湾一带恰巧是陆国与洋国接壤的地方,颇有点里应外合的意思。黑衣男人摇摇头:“处长,我来青年培训处,就是不想再听这些事情。”
“你听我说完。”久逢打断了他,“事情关系到失落之地,关系到Hunter。”
男人俊美的脸上结了一层霜,瞳孔中泛上一抹暗色。
“好了别说了。”男人打断了他的话,转向康,“你说清楚,要我干什么。”
康赞许地点点头:“我觉得这件事和陆国那边的一定有牵连,具体的事情我也不便和你说,失落之地如果保不住了,结果是什么你是知道的。现在你有两条路,第一你去陆国,把莘湾那边的事情搞定,第二是你去失落之地,但我不保证你能怎么回来,能不能回来。”
“我去失落之地,我不能眼看着那么多孩子都死在那儿。”男人斩钉截铁地道,“莘湾那边虽然棘手,但是并非没我不可。Hunter起初是我提出来的,里面每一个孩子都是我的孩子,尤其是夕河,这姑娘是我把她牵进来的。”
康点了点,拿起一个手机递给他:“不方便说的东西都在这里面。赛场里有一个能控制大局的我就放心了,你找到欧泊尔之后把事情告诉她,让她帮你。我们在这边只能是协助作用,你是决定成败的。”
男人点点头:“处长放心。”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放心”,却带着无可辩驳的说服力。一直面无表情的久逢似乎也被触动了,走上前道:“夕河那边你放心,我亲自替你当联络官。”
“不用。”男人转头道,“让桃鸦做,我临走之前留下我百分之二十的思维给他,也就当是一半的我留在这边。”
“什么!”久逢和康俱是一震,“思维转移之后你会很虚弱,怎么能——”
“怎么都能。”男人坚毅地道,“桃鸦是我的克隆人,思维转移的效果更好,必须要有一半的我留在这里,我不能一开始就去找夕河,但是她那边的情况我不能断。”
“但——”久逢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康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男人又看了看他们两人,放缓了声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
康无言地点点头,男人敬了个军礼,临出门前又拍了拍久逢的肩,冲他一挤眼睛,做了个“放心”的口型,伸手拉开了门往外走。
“寒声。”康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男人胳膊上的肌肉明显地紧绷了一下,转身道:“处长?”
康对他伸出一只手,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黄沙百战穿金甲——”
“——不破楼兰终不还。”寒声肃穆地道,紧紧握住了那只手。
他走了。
康这个铁血军人,看着那扇关上的门也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问久逢道:“你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从楼上跳下去了,自己又徒手爬了上来。”久逢回答道。
康吸了一口气:“一个恐高症的人,能对自己做到这一点。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拦得住他?”
“他叫盛甫。”
“盛甫?!”夕河猛地瞪大了双眼,“莘湾之乱里出奇制胜的盛甫吗?”
“就是他。”说话间明柯已经把他背了起来,带头往回走。
“你知不知道他来了?”夕河跟上去问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夕河尖锐地抬高了声音,快走几步拦在他前面,“仓促之间你编不出圆满的谎话,谁都知道盛甫在莘湾之乱里受了重伤,那是他参加的第一场战争也是唯一一场战争。三年前莘湾之乱盛甫是二十岁的新兵,按你的年龄三年前你已经退伍了!他不可能在莘湾救过你,他只可能在这里救过你!”
夕河明白他的用意,明柯之所以仓促之间编了这个破绽明显的谎话,显然是因为他和自己这个不甚坚固的两人联盟之间突然插进来一个盛甫,而他又如此坚决地要救盛甫,他怕夕河怀疑他和盛甫有可能联合阴了自己,所以才用了这么一招试图让她安心。
夕河此时点破他,却也是同样的用意,言外之意就是:我不需要你骗我,我们之间只要坦诚相见就行。而且夕河也真的很在意这件事的真相:如果他真的在比赛开始之前就见过盛甫,那么自己对于整个比赛场地大小的设想都要推翻重做。
明柯身子一顿,随即明白了夕河的意思,道:“对不起。”
夕河的表情也松了下来:“我知道你还有一个救他的理由没告诉我。”
明柯挑了眉毛:“哦?什么?”
“他是个loner,loner能看出参赛者的身份,对不对?”夕河眯了眼胸有成竹地瞅着他。
明柯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想到的?”
“我之前问过我的联络官怎样分辨身份,他买了个关子给我。后来海博和你对我们前后夹击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为什么你敢让海博拿枪,为什么一定是他来试探。而他试探的时候全程都没有紧张,难道他就没想过我们是红队的倒还罢了,是蓝队的要是帮了你他就更没有活路了吗?这只能有一种解释,他是loner,他一看见我们,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而你也知道,所以才让他在明你在暗,而你敢让他拿枪也是因为clear对loner的猎杀,我的联络官说过没人逃得过猎杀,那是因为参赛者手中的武器对他们无效,clear是机器人。而之前没人发现loner能看出参赛者身份的原因也是因为没有一个loner能逃出clear的猎杀。”夕河一口气说完,便转头等着明柯的答复。
明柯半晌没有说话,就跟没听见一样。夕河终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我说的对不对,你倒是说话啊!”明柯无奈地道:“你都猜准了,还要我说什么?”
“当然有要你说的。”夕河因为他的表扬心中暗喜,背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虽然我能猜得出这些,但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让海博自愿交出身份证明物品的,依我看他也不是个菜鸟。”
明柯在她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传来:“算了,你不会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