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妈,是这样的。妈,你看我们现在有孩子了,你和爸现在也和我们一起住,我和韩丁商量之后就决定,卖掉这套小房子,再换一个大一点儿的房子。这样一家人能住着舒服一点儿。”江一朵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劲。
“谁说我和你爸要搬来和你们一起住了?我们只是暂时来给你们带孩子。再说了,将来韩丁还是要回老家的,这房子好好的换什么换。不行,我得给韩丁打个电话,这房子住得好好的,不能卖。”丁贵香态度很强硬。
说着,丁贵香就要去给韩丁打电话。
“妈,妈,你别给韩丁打电话了,他这会儿在单位开会呢。再说了,这事儿是我们俩商量好的,他都同意了的。”江一朵赶紧拦下婆婆。
见儿媳妇这么说,丁贵香心里老不痛快了。正好这时韩丁他爸抱着小豆子,乐悠悠地走了进来。一见老伴来了,丁贵香顿时就像找到了站在同一战壕里的战友,连忙向韩丁他爸告状:“韩丁他爸,你赶紧来劝劝一朵,她要把这房子卖了!”
“什么?卖房子?好好的日子过着,卖什么房子?”韩丁他爸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了。
江一朵看了一眼婆婆,又看了一眼公公,把先前说的话,又对公公说了一遍。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江一朵对这位公公还是比较满意的。他虽然话不多,但绝大多数时候是帮理不帮亲。上次和婆婆闹矛盾,公公事后当着她的面批评了婆婆。所以,她本能地觉得,在换房子这件事上,公公是会理解她和韩丁的。
听了儿媳妇的叙述,韩丁他爸陷入了沉思。虽然表面上他是个通情达理的老人,但是在卖房子的这件事情上,他坚决拥护老伴的决定。当初是他同意让韩丁来W省念大学的,儿子毕业后又不肯回S省,为了这事,丁贵香已经像唐僧一样差点儿没念叨死他。这次来W省,说是来带孙女,其实老两口儿还有一个更大的任务,那就是要把儿子一家带回S省。在他们心里,家乡才是家,才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窝。所以在换房子这件事上,他的态度和丁贵香一样,坚决不同意。
“一朵,房子的事情,我看先别着急,还是等韩丁回来再说吧。我们大家先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再商量商量。你看怎么样?”韩丁他爸说。
虽然韩丁他爸是询问的语气,但江一朵已经明显地感受到,卖房子的事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一边答应公公,一边赶紧发短信给韩丁汇报公婆的态度。韩丁的短信过了半小时才回过来,只有四个字:我知道了。
这四个字让江一朵没缘由地担心。她怕韩丁禁不住他爸妈的劝说,心里的念头会摇摆,所以又赶紧发了短信说:老公,你的意见很重要。为了房子,为了我们的家,你一定要和我站在同一战线上啊!
韩丁没有回她的短信。
在忐忑不安中,韩丁终于下班回家了。他将小豆子抱起来逗了一会儿后,就说累了,便洗了澡,回房间把门关了起来。江一朵趁着公婆做饭的当儿,赶紧进了房间,只见韩丁真的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老公,醒醒!你爸说一会儿《新闻联播》播完后,要开家庭会议。你说这事怎么办?”江一朵推了推韩丁。
“什么怎么办?”韩丁睁开眼睛,看着她问。
“还能有什么?房子的事啊。你爸妈现在态度明确,不愿意让我们卖掉小房子去买大房子。”
“这事啊,一会儿再说。我现在好累,让我躺一下。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再喊我。”说着,韩丁就翻了一个身,不再理江一朵。
江一朵不知道,早在她给韩丁发短信时,丁贵香已经下楼偷偷去便利店给韩丁打了电话。她明确地告诉儿子,这房子不能卖。如果他铁了心听他媳妇的要卖这房子,她和韩丁他爸就当没生他这个儿子,马上回S省。
韩丁深知父母的脾气,如果他真要违背了他们的意,卖了这小房子,他们绝对能说到做到,不认他这儿子。至于江一朵,他觉得她也只是一时在兴头儿上起了换房子的念头。虽然说那房子他也挺心动的,但房子和父母之间,他的选择是父母,毫不犹豫。
吃完饭,看完《新闻联播》,丁贵香去厨房洗碗,江一朵抱着小豆子回房间吃奶,韩丁他爸和韩丁在露台上抽烟。公公婆婆所谓的家庭会议并没有如期召开,江一朵一肚子的话憋在肚子里,又没有地方发泄。直到韩丁走进房间,她才问:“你和你爸妈谈得怎么样?他们同意卖房子吗?”
韩丁犹豫着要不要和江一朵说实话,最后心一横,说:“一朵,房子的事,要不咱们晚一点儿再说。”
“晚一点儿?人家都说好了只给我们半个月时间。这拖一天是一天,到时候,我们没有钱付全款,我怎么好意思去跟人家说啊?你也看了,这套房子可是机会房!”江一朵一听韩丁的话就急了。
“要不,你先推了你客户那边。这套房子虽然我也很喜欢,但买房子不能跟买菜似的,去菜市场看中了就买回家吧?我们总得要多看看,先观望一下,合适了再下手。再说了,全款我们也不够啊。你说呢?”韩丁的借口很无力。
一听韩丁这套说辞,江一朵就明白了,她那套大房子是没戏了,小豆子的儿童城堡也没戏了。
“韩丁,我看有问题的不是房子,是你吧?你听了你爸妈的话,不想卖这小房子了吧?”江一朵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是,我是听了他们的话。”韩丁如实回答。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我和你才是一家,你怎么能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买那套房子吗?再说了,这房子是我们自己的,跟你父母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们说不卖就不卖啊?”江一朵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韩丁本来心情就不好,江一朵这一哭更是让他火大。他刚才被父母批评了一顿,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连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先和父母商量。这要放在他们老家,他这种行为就叫败家。刚进房间,江一朵这又哭又闹的,他的心情真是跌到了谷底。
“你哭什么哭!这房子不是我爸妈的,也不是你的。这房子是我买的,我说卖就卖,我说不卖就不能卖。”韩丁冲江一朵低声吼道。
“韩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你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江一朵被韩丁这么一吼,眼泪还真被逼回去了。
“什么意思?这房子是我结婚前买的,按照现在的‘新婚姻法’,那它就是我的个人财产,卖不卖我说了算。”
说完这话,韩丁就烦躁地站了起来,推开门出去了。
江一朵顿时就愣在了那里,她没有想到韩丁原来心里打的是这个小算盘。婚前财产?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要买房子是为了算计他的这点儿婚前财产?不行,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背着这个“算计他韩丁财产”的罪名。
江一朵赶紧跟着出去,韩丁和他爸妈都在露台上,三个人有说有笑。江一朵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顿时觉得自己和小豆子是多余的。她吸了吸鼻子,心里委屈得不得了。她想转身逃离这样的场景,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不,绝对不能退缩,一定要把话和他说清楚。”
江一朵调整了一下心态走到露台上。韩丁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倒是丁贵香适时地问道:“小豆子睡着啦?”
江一朵没有理她,径直走到韩丁面前说道:“韩丁,我想我们今天应该把话说清楚。”
“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吗?”韩丁不耐烦地说。
“是,我是想换大房子。但是,韩丁,你给我听明白了,我绝不是因为想占你一点儿便宜而换大房子,我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你,为了我,为了小豆子。”江一朵冷静地说。
一听江一朵又提到了房子的事情,一旁的丁贵香就冷静不下来,刻薄地看了儿媳妇一眼,说道:“一朵,不是我说你,你说卖房子这事,你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一个人就自作主张!你说这房子住得好好的,卖什么卖啊,要卖也得等韩丁辞了职,再卖啊!”
江一朵被婆婆说得一头雾水,这卖房子和韩丁辞职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工作得好好的吗?虽然前一阵子,提干的事情被别人抢了,但韩丁也没有表示说要辞职啊!
见江一朵不说话,丁贵香又自作聪明地说:“我这些天从你们这儿的报纸上得知,这房价啊,只会越涨越高,所以啊,房子咱们绝对不能现在卖!到时候,你们回S省了,这房子可以先租个三五年,再卖也来得及。”
江一朵这下才明白,婆婆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她看了一下韩丁,希望韩丁这个时候能说一句话,哪怕只是反对也好,可是韩丁没有说,他由着他妈在那里计划着他们的未来。
江一朵只觉得全身发冷,好像掉进了冰窟窿,眼泪便直往下流。她盯着韩丁问道:“你妈说的都是真的?你决定好了不卖房子,还要辞职?”
韩丁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父母,突然就暴躁地说:“烦死了,你们一个一个的是不是想逼死我啊!”
说完这话,韩丁就快步走到屋子里,开门,出去了。
看着儿子逃走的身影,丁贵香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指着江一朵说:“这好好的日子不过,你非闹得鸡犬不宁的,你说你安的什么心啊?”
江一朵看了丁贵香一眼,恨恨地说:“闹得鸡犬不宁的是你们。”
说完,江一朵转身就朝屋子里走去。
丁贵香气得直跺脚,她拉了拉老伴的衣服说:“她什么意思?还反了她了!这房子是我儿子的,我儿子说不卖就不卖,轮不到她在这儿指手画脚!”
江一朵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因为她已泪流满面。是啊,丁贵香说得不错,这房子是她儿子的,轮不到她说话。“新婚姻法”不是规定了嘛,这婚前财产是属于个人的,她在这个家里,除了小豆子,一无所有。
江一朵想到“新婚姻法”刚刚公布的那阵子,金灿灿和杜娟曾经开玩笑地劝她,让韩丁在房产证上加上她的名字。那个时候的江一朵自信满满地说:“哼,就那小房子,我可不稀罕。我嫁给韩丁又不是因为他有房子。再说了,我们俩也不会沦落到为了房子吵架。”
现在回头想想,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言之过早。
韩丁的房子是属于韩丁的,她即便是他的妻子,住在这里,也只是寄居。婆婆说得对,她没有权利指手画脚,更没有权利去卖掉这个房子。
江一朵的心正一点儿一点儿地死掉,因为公婆,因为房子,更因为韩丁的态度。
周末一大早,金灿灿就冲进了洗手间,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大盒各种牌子的测孕纸、测孕棒。现在的金灿灿完全变成了一个生子狂人,光测孕纸她就买了一百张。陆晓东简直快被他这个宝贝老婆的疯狂行为给打败了。自从她不再折腾他之后,她就开始折腾自己。每当要做爱时,她就如临大敌,不但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手里还随时拿着一个温度计,用她的话说:“你可别小看了这温度计,女人体温最高时才容易受孕,而且生出来的宝宝会很聪明哦!”
陆晓东实在搞不明白金灿灿这些招儿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她简直就是走火入魔了。只是苦了陆晓东:这一个月内,他想要的时候,她不给;他不想要了,她又非要黏上来,自己又不能拒绝她,还非得表现出一副很投入的样子。陆晓东恨不得跟金灿灿大吵一架,告诉她,他只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而不是当她的种马。
金灿灿并不知道陆晓东的心理变化,她兴致勃勃地进行着怀孕前的各种准备:她锻炼身体,她使劲吃苹果补充叶酸。她觉得现在的她完全进入到了最佳受孕时期,正所谓万事俱备,只差精子和卵子的一见钟情。
可是,这个早上,她又被打击了,测孕纸仍旧只有一根红线:她,没,怀,上!
怎么可能会没怀上,怎么可能?
金灿灿不相信,她昨天又梦到自己怀孕了,这不,这大清早就赶紧起床测试,谁知又是这么一噩耗。金灿灿觉得这个测孕纸肯定是不灵了,于是又从箱子里翻出另外一个牌子的测孕棒,结果还是阴性。
“啊!”金灿灿坐在马桶上大叫了一声。
她这一声惨叫,直接把陆晓东从美梦中惊醒。
陆晓东一个激灵起床,冲进洗手间,只见金灿灿看着他,惨兮兮地说:“老公,我们又失败了!”
“啊!”陆晓东也惨叫了一声。
陆晓东惨叫不是因为失望,而是这意味着他接下来的一个月,还得继续当种马,革命尚未成功,“二哥”还需努力啊。
“老公,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啊!人家一朵生个孩子那么简单,怎么一到我们这儿,就这么难啊!”金灿灿越说越委屈,越委屈越想哭。她甚至觉得怀不上孩子,是上天故意在惩罚她,因为她以前不想要孩子。
“老婆,你别瞎想,咱们这才多长时间啊!人家不都说,十月怀胎,十月怀胎,不用担心,下个月,咱们继续努力,争取在十个月内完成任务,我就不信我们要不上孩子。”陆晓东赶紧安慰老婆。
“扑哧”一声,金灿灿被陆晓东的十月怀胎理论逗笑了。金灿灿笑着打趣:“去你的十月怀胎,人家那是说孕育宝宝需要十个月。”
陆晓东摸着自己的头皮,像个孩子。
“不行,我看我得去归元寺拜拜观音。对,我必须得去,我们公司那谁就是因为在海南拜了观音才生的孩子。老公,赶紧换衣服,我们今天就去。”金灿灿说风就是雨,立马从马桶上跳了起来。
“不是吧?老婆,我今天还有一个策划案要改呢,你就放过我吧!”陆晓东赶紧求饶。
“陆晓东,你还想不想要孩子啦?”金灿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要,想要,我当然想要。可是老婆大人,我听人家说,去求子得女人去,男人去了没戏。要不,你让一朵和娟儿陪你去,我给咱娃挣奶粉钱,你看行不?”陆晓东瞎说道。
“行,那你好好工作,努力挣奶粉钱,我找一朵和娟儿陪我去。”金灿灿看了一眼陆晓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