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深夜,在咸阳城王宫内的扶苏,正和甘罗一同分析天下形势。
“若是能拉拢南岭蜀山一派,最好不过”,甘罗见扶苏一直盯着地图上偏居南方的一个角落,明了他心中所想,便开了口。
“我已经派人去了蜀山,她昨日才出发。”扶苏有些头疼:“但她昨日飞鸽传书来报,我们的细作说,蜀山一派似乎态度模糊,不愿直陈其词,也不是很愿意插手中原事务。”
甘罗从一旁端起茶杯欲饮,听闻便抬腕一扬,茶水尽数洒在地上。他冷笑道:“这种事,岂是他们想置身事外便可以的?哪怕是现在不能让他们参与进来,我们也要制造这样的机会才行。”
扶苏不语,但他也的确是这样想的。他含笑望向甘罗,眼中清朗:“果真和我想的一样。你可知我派去的是谁?”
甘罗仔细思量了一下扶苏手下可以调动的人,迟疑道:“蒙毅?”
蒙毅乃蒙恬之弟,在始皇帝统一战争的过程中立下赫赫战功,深得嬴政宠信。蒙毅虽乃一介武将,却饱读诗书,与甘罗也甚为交好。若是派遣蒙毅前去,一方面可打消始皇帝的疑虑,另一方面,在甘罗不在的情况下,依照蒙毅的性子,也不会坏事。
“莺歌那丫头,调皮坏事的本事一流”,甘罗思及自己的那个小师妹,摇头笑道:“蒙毅天生拘谨,甚至说得上是刻板。两个人在蜀山相处,必定成水火之势。”
“不知师父怎就收招了这么个妖女做徒弟”,一听甘罗提起莺歌的名字,扶苏也有些头疼:“上次她溜到了胡姬的寝宫,差点儿酿成大祸。好在胡亥把她悄悄地带了出来……”
甘罗沉默片刻,嗤笑:“他对你的人倒是挺上心。”
“未必。可能只是你我多想。”扶苏背过身去,将宫灯拨亮了些:“今夜我的姐姐夜来身上穿的,可是羽衣?”
“我倒希望是羽衣。”甘罗想起了那件诡异的衣服,“那是阴阳家的秘宝之一,魂堕。”
“魂堕?”扶苏疑问出声。
“不错,魂堕。”甘罗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他垂下眸子:“魂堕和羽衣,有异曲同工之妙。羽衣是众所周知的、只在传说里出现的一件仙家之宝。传闻它可医治百病、愈百伤。但毕竟这样的衣服只存在于传闻中。而魂堕,是真正存在的。”
“师父曾与上一任魂堕的持有者有过一战,虽勉强能敌,但终归是元气大伤,花了十多年的时间闭关疗养。而那位魂堕之人,却仿若什么事都没有。按照阴阳家自己的古书记载,魂堕的确是可以治疗,并能赋予穿上之人以增功之效。”
“这样的衣服,难道就没有弱点吗?”扶苏问。
“当然有”,甘罗的眼里划过一丝怜悯:“阴阳家历经数百年,却只有三人穿上过这件衣物。一是阴阳家的师祖邹衍的妻子,二是与师父有过一战的那个人,末者,就是你的姐姐,夜来。这件衣服,如同鬼魅一般,一旦穿上就再也不能脱下。而且必须以所穿之人的血气来喂养这件衣服,才能不被衣服里面所藏的邪灵反噬。”
“那,夜来?“扶苏迟疑出声。
“她亦不可免俗,寿命减半,平时也不可太过动怒,至于与人一战,除非千军万马,不可轻易出手。”
甘罗有些惋惜,“你长姐夜来,怕是被始皇帝当成棋子一般利用了。”
扶苏的神情未见有多伤心,只是越发淡漠。他低低地笑了,如玉的脸上尽是了然:“他是皇帝,是秦朝疆域内的王,天下为棋,他是那个执棋的人。有得到便有失去,这是帝王之道,选择了成为一代帝王,便注定要舍弃一切。”
是的,失去爱人,六亲不认,纵使六宫粉黛,三千佳丽,子孙成群,能在王位上的人,注定一生寂寥。